文/汐呱太娘
(本文是荔枝新聞劇獨社專欄獨家稿件,轉載請註明出處。)
最近劇荒,聊點之前沒聊過的好東西。
今兒要種草的是,去年最好的人物訪談。
第一季9.2分,第二季9.5分(可惜上線不久就下架了)。
聽名字,就膽子不小——
《和陌生人說話》
講的是真實世界的魔幻故事,訪談人物都是狼人。
花臂兇徒、殺人犯、酒鬼、殺馬特教父、整容女、拆二代……
有網紅,有話題群體,有邊緣人,每個人物都有活在大眾認知之外的一面。
挑了三個我感觸最深的人物,讓大家感受一下「真香」。
——我把愛人送到零下196度
如果你心愛的人即將死去,你會怎樣留住TA?
認命的人說:快死的人是留不住的,難不成還能做成木乃伊放在家裡?
執著的人說:用盡一切辦法,哪怕TA變成植物人,我也要TA活過來。
極端的人說:那我就陪TA一起死。
相信不少人有過這樣大膽的想法:
在死神來臨之前,給生命按下暫停鍵。
就像睡美人,只是沉睡,某一天還會醒來。
童話裡不是騙人的,這種操作在現實中是真實存在的!
只是有點冷——
在-196℃條件下,所有生物活動(包括導致細胞死亡的生化活動)都會停止。
經過低溫保存手術,並放置在-196℃容器裡的人體,即便沒有心跳,細胞也將「永生」。
全身細胞還「活著」的人,是否有一天也會活過來?
這個奇蹟的發生,或許是50年後,或許是500年後……
這300多個在冰櫃裡等待「復活」的人,有且只有一例來自中國。
她是山東某體校老師桂軍民的妻子,展文蓮。
2017年5月8日凌晨,癌症患者展文蓮心跳停止,被宣告臨床死亡。
隨後等待她的是,人體低溫保存手術。
整個過程每個步驟都爭分奪秒,醫護人員推著病床都在小跑。
早一秒進「冰櫃」,對腦細胞的損害就少一秒,才能保證大腦的活性。
被超低低低低低溫保存的人體,是什麼樣的?
五官乾癟?四肢僵硬?通體凍得發紫?
桂軍民做了最壞的準備——
「我以為會很乾很沒有光澤,甚至皮包骨,或者像木乃伊。」
但人體低溫保存手術,是怎樣神奇的手術——
如果慈禧太后知道,一定會恨自己死得太早,沒能享受到。
這是目前「屍體」保存最完美的技術。
術後隔著玻璃再次看到被「速凍」的妻子,用桂軍民的話說就是:
往後餘生,像睡著了一樣躺在零下196℃的冰櫃裡,等待遙遙無期的「復活」。
親朋好友不理解桂軍民做的這份「無用功」。
但他一語道破:等你失去摯愛的時候,自然會理解這份不舍。
偶像劇般的感情,在現實中也是真實存在的。
就像桂軍民和展文蓮一樣——
兩人是從校服走到婚紗的早戀夫妻檔。
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但他的眼裡只有她。
放學路上,她騎著車,他跟在後面跑,整整8公裡。
大學異地戀,他畢業後為了她來到陌生的城市,一起生活。
桂軍民不認同「犧牲」這個詞,他說:「那不叫犧牲,愛一個人,吃點苦受點罪不算什麼,你真的愛她,那就不叫苦,她和你在一塊兒,就是最好的補償。」
妻子喜歡鄧麗君的歌,桂軍民就會守在冷凍室窗外,給她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只在乎你》。
他說他覺得她能聽到,她在屋的那頭對著他笑。
樂觀的人,不一定有好運氣,但一定活得灑脫通透——
從確診癌症到癌細胞轉移,展文蓮從未絕望過,積極配合治療,還主動要求死後器官捐贈。
人體冷凍保存手術,醫院說「只管凍,不管活」,桂軍民反而覺得這是負責任的態度:「未來本來就是不可預知、不確定的,這才是未來啊。」
擔心妻子醒來會有記憶空白,桂軍民把妻子沉睡後發生的一切都寫進日記,「等她醒了,我慢慢給她補。」
被問到:你相信她醒來後會記得你、愛著你嗎?
桂軍民很篤定,「會的,人還是要有夢想的」,他的夢想就是和展文蓮「未來再見」。
全球這300多位第一批被低溫保存的人,也許在遙遠的未來可以通過黑科技「重生」。
但就目前而言,實現冷凍人體的復活是不可能的。
在進行手術時,展文蓮全身的血液也早已被不同濃度梯度和成分的冷凍保護劑替代。
有生之年,桂軍民期待的「重逢」也許註定要落空。
但睡美人的童話故事之所以讓人覺得幸福,是因為人們打從心裡願意相信它是真的。
關於死亡,相信不少人聽過「三次論」——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當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學上被宣告死亡;
第二次,親朋好友出席你的葬禮,他們宣告,你在這個社會上不復存在;
第三次,是世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你才真正的死去,整個宇宙都不再和你有關。
人生,是堅持與妥協的兩難。
面對死亡,是不舍摯愛和向死神妥協的兩難。
那些對桂軍民「冷凍」妻子表示質疑的人,也許並沒有看透這場「永生」手術的本質——
桂軍民不只是在用冰櫃「留住」妻子。
他隔著冷凍室窗戶唱的每一首情歌,都在證明著:
留住一個人最長久的方式,是用思想,用心。
科技可以讓人重生,而不忘記,才能讓人永生。
——中國沒有殺馬特
你知道殺馬特嗎?請用一句話形容。
凡人說:頭髮比較炸,曾經模仿過他們的髮型,發現實在駕馭不了。
曾專攻過QQ空間的人說:用火星文聊天,哥德式的憂傷。
誠實的人說:當然知道,我初中那會兒就是……
「殺馬特教父」羅福興,不認識這個名字的8090後,你的青春不夠狂。
科普下羅大佬當年紅極一時的容顏:
滿頭的存在感。
一米六直升一米九的身高,全靠髮膠。
如今的羅福興,卸了妝、剪了頭,那是一種跌落神壇的平庸。
果然,不五彩斑斕的頭髮是沒有靈魂的:
沒文化真可怕。
看了羅福興的專訪,才發現我誤解殺馬特誤解得深沉……
原來殺馬特不是我想當就能當得起的。
葬愛家族是貴族,真的蠻貴的:
十幾年前,接頭髮要幾千塊,弄一次爆炸頭要噴掉一瓶髮膠。
噴完發現不夠立體不夠對稱,還要洗掉重新噴……
全身的戒指耳釘項鍊皮帶加起來都沒頭髮貴。
羅福興一邊翻照片一邊問記者:「這個作品我不太滿意,多幾根才更好看對吧?」記者沒有說話。
羅福興第一次扮殺馬特出街,並不像大家想像中那麼酷炫。
事實上整個過程他既緊張又憂傷——
一方面是路人奇怪的眼光。
另一方面是好友的吐槽,「別站在我旁邊,免得別人打你的時候會連累我。」
聊到為什麼要把頭髮搞得這麼炸。
羅福興說:刷存在感是因為從小就沒存在感,所以渴望被關注,不管以任何方式。
從懂事開始就沒和爸媽在一起生活過,最久的一次四五年沒見過爸媽。
打電話也不接,因為「他們覺得我打電話就是為了要錢」。
整個童年幾乎沒過過兒童節也沒過過生日,儘管兒童節就是他的生日。
聊到「為什麼殺馬特兄弟姐妹的聚會都是壓馬路?」
羅福興把這種組團出街形容為「抱團取暖」。
不是不想去KTV之類的室內場所,而是因為消費不起。
誰也不是生來就想當殺馬特的,階級使然——
「其他圈子我們也融不進去,又沒錢又聊不上天……」
聽羅福興聊身世、聊殺馬特圈子的憂傷,相信不少觀眾都紅了眼眶。
但羅福興全程都樂呵呵的,有種笑對人生的豁達。
唯一讓他哽咽的地方是——
爸爸得了癌症,媽媽怕花錢都沒去醫院,只有他趕去陪在爸爸身邊。
羅福興說,「雖然爸爸對我很不負責任,甚至小時候有人對我說『老了水都不要拿給他喝』,但他把我生下來,讓我看到這個世界,我已經很幸運了。」
爸爸去世後,羅福興就退出了殺馬特圈子。
他說,「想認真賺錢,讓媽媽過的好一點,別重複爸爸的命運。」
當主持人問道:這個時代出名是很賺錢的,為什麼拒絕出道呢?
羅福興的回答,足以消除大家對這位「殺馬特教父」的所有偏見:
一個人的三觀、品格和TA的外形、階級,是沒有關係的。
「殺馬特」從來不是什麼暗黑群體,暗黑的只是人們對他們沒由來的歧視。
全片用《玫瑰花的葬禮》作為BGM,是配音大哥對葬愛家族最起碼的尊重,向您豎起大拇指。
——我為死囚寫遺書
如果讓你寫一封一句話的遺書,你會寫什麼?
佛系的人說:我死了。
自私的人說:讓我的老公不許再娶。
務實的人說:我會告訴我最愛的人我的錢放在哪兒。
中二的人說:你看見這封遺書的時候麻煩再搶救我一下。
曾想過100種自殺方法的人說:人只有在真正接近死亡的時候才會知道,自己究竟想死還是想活。
而這位名叫歡鏡聽的犯人有點特別,他在監獄裡給死囚寫遺書。
《防止死囚自殺的N種方法》裡包括:不可以自己拿筆寫遺書。
就連吃飯的時候,魚刺和肉裡的骨頭都會被提前剔出來。
第一次為死囚寫遺書,歡鏡聽手都在抖。
結果被死囚安慰:大哥你害怕什麼,明天要死的人是我啊……
想打破對某個群體的偏見,最好的方式就是:走近和傾聽。
判決書上只是記載了犯罪事實和執行死刑的決定。
真正走近這群死囚,才會發現他們身上被忽視的人性。
歡鏡聽接觸的第一個死刑犯,是個19歲少年。
平時連五塊錢都要向媽媽要的老實孩子,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殺了人。
遺書很溫暖,是寫給媽媽的:
「媽媽辛苦了,最後我以這種方式離開你,讓你和家人臉上無光,對不起。」
死刑犯的最後一個要求都會被滿足,少年提出的要求是吃一頓酸菜魚。
吃魚的時候,才流下入獄以來的第一滴眼淚:
「以後再也吃不到酸菜魚了。」
一百個死囚,有一百種千奇百怪的遺言。
「不是只有登上頂端的人,才有資格講述自己的故事。」
送赴刑場時,歡鏡聽會向他們鞠躬:
「我要感謝他們,把最後的話說給我聽。」
天亮對於普通人而言,是一天的開始。
但對於死囚而言,是生命的結束。
在執行死刑的前夜,有人徹夜失眠,有人因為過度緊張變得話癆。
被送往刑場前,甚至有的人會腿軟癱倒在地。
事實上,很多連殺人都不怕的人,是怕死的。
被判處極刑的罪犯,100%犯的是不值得憐憫的大罪,就算以命償命也不能被原諒。
不排除其中有一部分人,是因為一念之差走上不歸路。
然而,其罪當誅後的醒悟,雖可貴,但無用。
給死囚寫遺書這段經歷,給歡鏡聽的最大改變是:
遵守規則,連紅燈都不會闖。
對規則的敬畏,才是對生命的敬畏。
走近這些戴著鐐銬的人,不是為他們爭取同情與理解,而是告誡世人:
自由不是免費的,自律的人才配擁有自由。
想守護至親至愛的人,想吃更多的酸菜魚,得善良的活著才行啊。
《和陌生人說話》,是個畫龍點睛的好名字。
大多數人從小就被教育,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因為拒絕了解,所以錯過了認知的更多可能性。
非黑即白從來都不是生活的真相。
每一類邊緣人、每一種你不理解的行為背後,也許都藏著等待被直視的情感。
當我們不了解一個人的時候,不去評價什麼,只傾聽就好。
有一種驚喜叫做——
給那個你乍一眼看上去不太喜歡的陌生人,一次說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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