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
歷來學者對人類下了許多定義,諸如「兩腿能夠直立行走」啦,「能夠使用語言」啦,以及「能夠製造和使用工具」等等,我要再加上一條,就是人「具有繪畫能力」。
在多摩動物園,曾經做過這樣一項實驗。
將水彩放入桶中,把畫筆交給黑猩猩,來測試黑猩猩是否也能畫畫。它們倒是把水彩胡抹亂塗了一番,但絕非想要表現某種形狀。
人類在掌握語言之前,已經用繪畫的方式來記錄和傳達各種事情了。
關於地圖的起源,它何時出現,由於沒有歷史記載,無從知曉。但可以肯定,其雛形源自以圖形表示由「此」及「彼」的嘗試。
最早的地圖應該非常簡單,僅以自己的位置為中心,勾畫出周圍事物的方位及目標。
在馬紹爾群島殘存有木棒地圖,它並非繪製地圖,而是利用植物纖維將木棒連接起來,用於表示風向和波濤形狀,用貝殼和珊瑚表示島嶼的位置,把它帶到船上用於航海,堪稱是海圖的萌芽。
清楚標明方位,最古老的地圖是在伊拉克北部出土的。這張地圖繪在黏土板上,是公元前2300年左右,薩爾貢王朝時期的物品,地圖上繪有村落、小河和山丘,同時還刻有地形方位,其方位用風向表示,在地圖的上方標有東風的記號。
古代地圖之所以將東方繪作上方,是因為對人們的生活至關重要的太陽,是自東方升起的。
我時常會將日本地圖變換一下方向,上下顛倒來看。顛倒後,很多時候會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以前守護日本的圍欄,是日本海、黃海和東海,這一點更加清晰可見。而從以北為上的地圖上,就感覺不到朝鮮半島和中國大陸是那麼近在咫尺。
老婆嫁來之日
現任妻子是我的第二任太太。前幾天我們剛剛迎來了結婚三十周年。
第一任妻子因病去世後,是我求她嫁過來的。我們既不是戀愛結婚,也不是媒妁相親,而是「熟人結合」。我的第二任夫人名叫風間茂子,我們倆是在俱樂部的事務所認識的。
事務所窮得叮噹響,職員收入更是低得可憐。因此,這裡的職員沒幹多久便辭職走人。我記得風間是來事務所工作的第三個人。湊巧她是作曲家林光的表妹,所以成為眾多男士的追求目標。更何況她接聽電話、處理事務乾脆利落,能力超群。事務所方面覺得「她要是立即辭職走掉了,我們的工作就亂套了」。但又自私摳門,僅發給她一萬日元的工資。
那時候我早已有家室,還不斷地重複著婚外情。儘管如此,我仍然愛著我妻子。連我本人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有些玩世不恭。可承認歸承認,見到別的女人我就會立刻動心,這仿佛疾病一般,連我自己也無可奈何。
她幹了一年左右,辭掉了事務所的工作。同事們都大為惱火說:「就是老給河童接那些臭電話,給人家惹煩了!」又過去一年半,我妻子得了急性腦膜炎,臥病一個月之後,不幸撒手人寰,給我留下一個兩歲零八個月的女兒。
這一下子,我重擔壓肩。既要照顧孩子,又要做家務,還要外出工作。奇怪的是,女兒雖然從無助的父親那裡感到了不安,卻從沒問過「媽媽呢?」是因為她感覺到了不該問的氣氛呢,還是她出於本能地感到得知了真相自己會陷入恐慌呢?原本愛哭、愛撒嬌的女兒,要是平時早就哭起來了,但是自她媽媽去世後,她一直克制自己,那樣子實在讓人心疼。
葬禮後的第三天,嶽母對我說:「辦喪事是小事,早點再找個媳婦才是大事!為了孩子,也是為了你,這才是大事。儘快振作起來!」其實那時我有一個情人,但從未打算和她一起生活。她也對我講得很明白:「當你太太,太辛苦了,免了吧!」
做我媳婦的人選倒有一個,在我的腦海中浮現出風間小姐。可在她辭職後我們就斷了信兒,再沒有來往,即使向她提出,想必她也要說NO。同事說:「她不願意,你也要衝上去,千萬別放棄!」可這樣的事,我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朋友看不下去,就代替我向她求了婚。
據說她驚愕不已。也許朋友們勸她說:「河童的臭毛病也改掉了,以後不會有什麼問題了。不會讓你操心的!」她是否相信這些,我不得而知。但她說:「我想先見見孩子,然後,再容我考慮考慮。」
她來的那天,女兒或許因為好久沒有見過與母親年齡相仿的女性,一直緊跟在她後面,即使是在她上廁所時,也一直站在門外等她出來。分別時,女兒哭喪著臉,問道:「你還來看我嗎?」
她考慮了兩個半月,終於答應了。她說:「因為孩子太可愛了。」因為不僅僅要為人妻,同時也要為人母,所以她似乎很認真地考慮了是否與孩子投緣。本文摘自《河童雜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