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刑警忍辱負重追兇31年 真相大白後還被網民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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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沉默的真相》火爆朋友圈。然而讚譽之下，我卻看到了這樣的惡評：「一個十幾年前的舊案，也有警察去查？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現實世界的刑偵破案，遠比影視劇可怕。在這背後，有一群人默默奉獻著自己的一生。他們，是中國的懸案刑警。明明是人民警察，卻活得像逃犯。明明破案無數，卻自稱罪人。他們行走在塵封的往事蛛網裡。只為還受害者一個公正，還社會一個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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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年前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南京發生了一起命案。南京醫科大學的大四學生林伶，突然失蹤。1992年的3月20日，距離林伶畢業，只剩不到四個月。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樣，夾著書去教室上晚自習。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直到四天後，有人在校園的下水道旁，發現了林伶。昔日潔淨的女學生，渾身沾滿泥汙和落葉，被拋屍在水溝旁。她的衣服破碎，頭部以怪異的方式，被按在下水道裡。整個屍體更是腫脹得不像樣子。很難想像，林伶生前遭遇了兇手怎樣殘忍的折磨。

3·24南京醫學院女生被殺案現場

「林伶遇害案」一出，舉國震驚。可那個年代的刑偵技術，太落後了。攝像頭還未普及，偵查手段極為有限，破案全靠人力和天意。但當天正逢大雨，南京城的這場雨，把一切可能成為線索的物證，衝刷了個乾淨。想破案？談何容易！儘管警方調動了大量警力，但案件始終找不到突破口。無奈之下，「南醫大姦殺案」成了一件懸案。這一放，就是整整28年。當所有人，都開始慢慢淡忘這個案件時。28年後，南京警方突然傳來一則消息：2020年2月23日，南醫大3.24姦殺案宣布告破！

從1992年到2020年，28年過去了。南京公安局的局長都換了8任，警察也換了一屆又一屆。沒有人想到，這個當時毫無線索的「無頭懸案」。竟然在今天真相大白。

而在這背後，是南京警方28年的堅持與信念。

早在2012年，林伶遇害的20周年祭上。南京市公安局刑警葉寧，在一本講述刑警故事的回憶錄裡。第一次複述了「南醫大3.24姦殺案」長達28年的破案史。

他說：20多年了，當年第一批接手的老刑警都退的退，死的死。只是不管人怎麼換，只要來新人，第一個知道的，肯定就是林伶案。

只要一想到那個姑娘，那雙泡在下水道裡的眼睛。

就沒人想著放棄！

「我們是刑警，我們得把公道還給她，才配合她說安息。」

為了偵破這起世紀懸案，葉寧和他的兄弟們，付出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努力。在沒有高科技手段支撐的年代。他們靠一雙手一雙腳，採集了指紋23萬枚。普查了南醫大一萬多師生，走訪跟蹤監控10多萬個小時。28年，一代又一代的警察就像接力棒一樣，沒有一天忘記過這個叫林伶的姑娘。哪怕取證再難，機會再渺茫。抓到兇手，就是他們最大的使命和信仰。直到今年２月19日，南京公安局法醫中心和徐州沛縣警方，才終於在上萬份DNA修復和對比中發現：

「林伶案」中嫌疑人的DNA，和2010年11月，沛縣鴛樓派出所在轄區採集到一麻姓居民的DNA高度相似。

警方立刻出警，終於在南京玄武區，抓住了一個叫麻某鋼的男人。而被抓捕時，兇手已經50多歲。麻某鋼妻子俱全，生活美滿，前些年做生意，還小富了一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僥倖躲藏了28年後。還有人在對他圍追堵截。被抓捕後，麻某鋼對28年前的南醫大姦殺案，供認不諱。

心痛的是，林伶的父親，早已在喪女的悲痛中患病離世。她的母親，也被折磨得體弱多病，風燭殘年。一邊是受害者無力申訴的悲痛；一邊是兇手蒸蒸日上的紅火人生。這人間，哪裡有什麼報應？有的不過是案件背後，這一幫中國刑警的良心。真相大白後，受害者的老母親淚灑南京法院門口。

28後的今天，那個美麗的冤魂，終於可以合上雙眼。而這幫奔波了28年的刑警，也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就像他們說的那樣：

也許直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和我大案隊的兄弟們，才能給冤魂一個交代；

我們這些曾經把案子與個人生活聯繫起來的人，才能真正釋懷。

28年，對於歲月靜好的人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但對於耗盡一生追兇的刑警來說。卻是度秒如年。而這樣的故事，絕不是孤例。在你看不到的角落裡，你真的不知道。中國刑警，可以拼命到什麼地步。

還記得曾經震驚全國的「白銀連環殺人案」嗎？1988年至2002年的中國甘肅省白銀市。14年間，多達11名女孩，接二連三地慘遭入室姦殺。作案手段之殘忍，情節之嚴重，聞所未聞。一時間人心惶惶，白銀更是被傳為人間鬼城。

2016年，白銀案連環殺人的真兇，終於被抓住。而網上一條匿名評論火了，評論者疑似曾經參與白銀案的一位警察。

我們等了你28年，總算等到手了。

這些年，為了你去學刑法，為了你去選擇這個職業，我從來都沒後悔過。

唯一怕的是，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等到你伏法的這一天。

好在蒼天有眼。

白銀連環殺人案真兇落網

又是一個28年。他們不怕賠上自己的一生，只擔心看不見真兇伏法。我不知道除了中國的刑警，還有誰能做到這一步。某種程度上說，白銀案背後的刑警們還算幸運。因為還有更多默默無聞的警察，用盡一生，幾代傳承。卻也沒能在活著的時候，等來真相大白的曙光。比如「上海旅館電擊案」背後的追兇刑警。

1981年，上海一家旅館內，一名男子被人用電線，活活電死在床上。遇害時，他的妻子，才剛剛懷了3個月的身孕。

不久之後，浙江、江西兩地也接連爆發旅館連環電擊案。兇手皆為財害命，1傷3死。手段極為殘忍。兇手的冷血，引起了當時的刑警王學仁的注意。王學仁的第一反應，就是棘手。犯罪人極為狡猾，作案地點又在旅館，第一現場早已被破壞殆盡。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幾乎無從下手。王學仁和同事們，手裡拿到的四枚破碎指紋裡，僅有一枚具有辨別和比對的價值。為了找出兇手，王學仁花了3個月時間，人工核對了40萬枚指紋。

一條線一條線地看，一個點一個點地比對。

工作量，堪比大海撈針。他們的足跡，遍布全國27個省市自治區。一次次走訪查證，幾年磨破十幾雙鞋底。這一查，就是30年。外界一片質疑，民眾的誤解與指責聲不絕於耳。而當年參與偵查的刑警們，老的老，死的死。就連王學仁，也被牽連調入了警察學校。

這個時候，再繼續電擊案的調查，無疑是吃力不討好。可王學仁卻偷偷把電擊案的卷宗，列印了一份帶進了警察學校。此後數年裡，凡是有老刑警王學仁的課，必有上海連環電擊案。課堂上，反反覆覆都是王學仁教的這一句話：

要窮盡一切，窮盡一切。

「命案必破，哪怕是過了公訴期，也要追查到底。」

其中就有一個學生——後來的上海市公安局刑偵總隊，刑技中心工程師劉志雄。2012年，劉志雄機緣巧合下，在江西的指紋庫裡，看到一個一閃而過的「熟悉」指紋。那一瞬間，王學仁和電擊案條件反射般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劉志雄馬上開始排查。經過反覆查看對比。終於確定1981年，上海電擊案現場遺留下來的那枚殘缺指紋。就是江西一個叫艾紅光的前科人員。在緊急抓捕審訊後，已經63歲的艾紅光終於伏法。他對自己在1981年犯下了的四起電擊案，供認不諱。

整整兩代人的努力。背負著3條人命，31年的忍辱負重，亡命追兇。哪有什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所有的真相大白背後，都是血與淚。最讓我心痛的是，沒有人記得老一批刑警們的犧牲。但是他們承受的髒水和詆毀，卻一個也沒躲過。

原來世道，可以這麼諷刺。就在這些年，網上突然出現了這麼一批聲音。叫做「警察有罪論」。他們口口聲聲叫囂著，這批刑警就是人民廢物。

早幹嘛去了

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要是放在國外，這案子估計早破了……

遲來的正義，還能叫正義嗎？

他們甚至人為抹殺著刑警們的功勞。沸沸揚揚地傳播著各種陰謀論和謠言。

網傳謠言南醫大姦殺案是學長所破

仿佛兇手不是罪犯，而是沒抓到兇手的警察們。而一代又一代的基層追兇人們，只能把他們的功績，悄悄記錄在網際網路的某個角落裡。我請這些人睜開眼睛看看吧。

看看這些年來，我國各省市區縣，那些基層刑警，都在如何白夜追兇。2020年8月13日，永嘉公安破獲了41年前的「板慄樹命案」。涉案者和兇手均已去世，永嘉公安追到墳地開棺驗屍，也要還死者真相。

2020年9月1日，蕭山刑警僅憑一張一兇手睡過的床，追兇26年。成功破獲1994年的城廂金家浜搶劫殺人案。而這，已經是蕭山警方今年攻克的第6起命案積案。

還有2019年11月28日被曝光的，震驚全網的「勞榮枝案」。女魔頭勞榮枝身負七條人命、作案手段極為冷酷。終於潛逃20年後，在廈門某商場被抓捕歸案。

從「南醫大姦殺案」「白銀案」到「勞榮枝案」。還有近年來，全國各地多達30多起的陳年積案告破。功勞簿上，是實打實一群人的堅守與犧牲。

你問我遲來的正義還算正義嗎？我只想說：如果連遲來的正義都沒有，那誰來替那些枉死的冤魂合眼？誰來慰告無辜者，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父母？誰把「天網恢恢，人間正道」，刻在每個人的心裡？如果沒有他們，連遲來的正義都會夭折。這人間，才是真正的長夜難眠。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會天降正義。正義，是一代又一代追兇人，共同傳承下來的信念。「白銀連環殺人案」審判結束後，白銀市檢察院的公訴意見上，有這樣一段話。我想， 也許就是每一個耗盡一生，誓死追兇的執法人的心聲：

希望嚴肅公正的判決，讓那些冤魂得以安息。

讓那些未來得及實現的夢想，那些未了卻的心願，那未團聚的親情、未結果的愛情、未經歷的人生，甚至那尚未體會青春的年憂，都得以稍稍平復。

願他們的親人，能夠稍稍感到慰藉，以在其面對波折的人生、經歷家庭的慘劇和骨肉分離之後，能夠有些許勇氣面對接下來的生活。

我真的感謝每一個，從未放棄過的追兇人。我在想怎樣如火的信念，才可以讓他們無怨無悔地前赴後繼。縱天涯海角，白骨成灰。也要直面罪惡，與兇手死磕。

我想唯正義，無它。如果再加一句話。唯有中國警察而已。你們就是每一個中國人，行走世間，最後的安全感。

因為你們，我可以堂堂正正說一句。中國，是一個法治國家。中國，是全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我們有一批基數廣大，為人民鞠躬盡瘁的警察。

只要他們在，就不會有真相被永遠掩蓋。歲月可以隱藏罪惡，但是消磨不掉法律的追責和懲戒。正義的曙光，終將會抵達。而這，也是每一個中國警察的信仰：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轉自：青年大院，版權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