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4月16日電（記者李夢婷）近年來，到四維彩超攝影店給胎兒照一張「0歲照片」成為不少孕婦的選擇。然而，記者調查北京10家四維攝影店發現，這些攝影店表面在提供孕婦四維彩超服務，暗地裡卻會通過送不同顏色的小禮物告知孕婦胎兒性別。
此外，記者調查發現，一些沒有資質的攝影店，工作人員操作不當可能給胎兒健康帶來隱患。
攝影機構暗藏胎兒性別鑑定業務 不同顏色禮物暗示性別
在大眾點評網、美團、鹹魚等平臺上，記者輸入「四維彩超」四字後，出現了大量私人攝影機構信息。據商品信息顯示，孕婦在孕期20-28周時就可做四維彩超，花200-400元可給胎兒拍下20餘張照片和3分鐘左右的短視頻。
記者隨機聯繫了10家攝影機構，實地探訪了其中兩家機構。這些攝影店地址隱蔽，多在居民樓或寫字樓，多數攝影店需顧客提前預約。這些商家都對胎兒性別問題諱莫如深，只是在檢查結束後送小禮物來暗示胎兒性別。
在大眾點評商家用戶評論裡，有用戶稱收到了藍色或粉色的小襪子、小衣服等禮物，藍色禮物說明是男寶寶，粉色禮物則說明是女寶寶。在「蜜芽兒孕美寶貝四維攝影」的商品評論下，有顧客評論：「現在卸貨啦，驗證衣服顏色非常準確。」
記者添加了「初見四維五維攝影」工作人員的微信。當問及是否可以告訴胎兒性別時，工作人員十分警惕地回覆：「看到，撤回一下。」記者打電話進行追問，工作人員有點不耐煩地說：「您不用問了，您提前三四天在微信上預約就行了，拍完之後送您禮物。您在微信上老這麼直接問，沒法直接回答您，您理解一下。」其他攝影店也均已「你懂的」「你會知道想要的答案」等回復間接承認能告訴胎兒性別。
按照「像素時光攝影」在網上留下的地址信息，記者來到了豐臺區某居民樓小區。進門後，記者看到住所被改裝成工作室，牆上和書架上都掛著寶寶照片和胎兒四維照片，屋內的一間臥室是拍攝間。
工作人員介紹稱，拍完四維彩超後會送一張五寸照片。記者問會不會給相框或襪子暗示一下性別。工作人員很「隱晦」地回答：「不是相框這種形式，但是您也會知道您想知道的。我知道您是什麼意思。」
攝影機構無資質也能買彩超機 稱月流水可達15萬元
根據《醫療器械分類目錄》規定，超聲診斷儀屬於第二類、第三類醫療器械，適用範圍為醫療機構臨床診斷。非醫療機構不得使用超聲診斷儀。記者在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查詢了以上攝影機構的信息，僅查出了四家攝影機構的公司信息。這些公司經營範圍內與攝影有關的是攝影攝像服務、攝影擴印服務，均沒有與醫學相關的經營內容。
此外，依據《醫療器械監督管理條例》《醫療器械經營監督管理辦法》等規定，醫療器械生產經營企業應按照醫療器械標籤說明書有關規定，銷售給具有醫療器械經營許可證或者備案憑證的經營企業，以及具有相應資質的醫療機構。
記者聯繫了銷售醫療器械的大為醫療有限公司。記者表示想購買四維彩超機開攝影店，工作人員回覆：「這個行業處於灰色地帶，沒有明文規定，但多是以拍照為目的開店。」當記者表示沒有資質購買器械時，工作人員說：「國家規定不允許個人買超聲儀器，我們可以不直接產生買賣，你可以找一個有資質的公司來購買，你們產生交易就可以。」此外，該工作人員還稱，可以幫記者對接一個有購買資質的公司。
除了和廠家合作外，還可以通過加盟攝影機構獲得器械。蜜芽兒四維攝影工作人員稱25萬元就可加盟，其中包括四維彩超機、技術培訓等。操作人員需要有資質嗎？該工作人員表示，操作人員沒有資質會用機器也可以。當記者詢問會不會有違規使用彩超機的風險時，工作人員說：「這個確實存在風險，但也挺掙錢。我們做的這個事不屬於醫療，但使用的設備是醫療設備。我們就是給胎兒拍下照，還有另外一個意思你也知道。」
隨後，該工作人員還透露，店裡每個月能有近15萬元的流水，「如果你確定加入，我們可以給你看流水。」
多部門曾聯合發文禁止 操作不當或對胎兒健康造成影響
2018年9月19日，針對部分公司以「胎兒攝影」名義為孕婦提供四維彩超服務，涉嫌非法鑑定胎兒性別的情況，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等五部門聯合下發《關於嚴禁非法使用超聲診斷儀開展「胎兒攝影」活動的通知》，提出嚴禁非法使用超聲診斷儀進行「胎兒攝影」，一經發現依法依規堅決查處。
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人口與計劃生育法》《禁止非醫學需要的胎兒性別鑑定和選擇性別人工終止妊娠的規定》等規定，任何單位和個人禁止實施「兩非」（非醫學需要的胎兒性別鑑定和非醫學需要的選擇性別的人工終止妊娠）。
可見，以上攝影機構均違反了國家相關規定。
此外，有孕婦反映，在做四維彩超時，由於胎位的影響或臍帶的遮擋，難以一下子看到胎兒全貌。為了獲得清晰的圖像或錄像，攝影店操作人員會多次拿儀器照射。
這樣的操作對胎兒健康有影響嗎？某三甲醫院一位不願具名的超聲科主任表示，在該院做彩超檢測的醫生需要有執業醫師資格證和彩超上崗證。醫院對做胎兒超聲的醫生要求更高，一般要有彩超檢測5年以上的經驗，這是為了讓醫生在保證診斷質量的基礎上用最快時間完成檢查。
該醫生認為，對胎兒的超聲診斷要儘量縮短時間，操作過程中最好不要對著同一位置進行長時間照射。「現在的研究表明，長時間照射對細胞是有損傷的。無資質的人員如操作不當，會存在一些風險。」（參與採寫：陳雁冰、鄧遙、熊東帆、劉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