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古劍和酒
被咖啡泡入喧囂的庭院
異族在日壇膜拜古人的月亮
開元盛世令人神往
風,吹不散長恨
花,染不透鄉愁
雪,映不出山河
月,圓不了古夢
......
談起八九十年代的中國搖滾樂,就不得不談唐朝樂隊,這個搖滾樂「開元盛世」中的《浪漫騎士》。從飄逸悠遠的《夢回唐朝》、到血脈賁張的《國際歌》,唐朝樂隊是中國搖滾樂勢力中的一桿旗幟。
而唐朝的創建人之一、美籍華人郭怡廣(Kaiser Kuo)更是一位富有傳奇色彩的人。從唐朝吉他手,到中國網際網路界評論人,從百度公關總監,到北京奧運會火炬手,郭怡廣依然熱心著中美關係、評論著科技風景。他現在美國運營一檔關於中國的播客pocast "Sinica"並在Supchina網站擔任編輯。
郭怡廣現在聽什麼音樂?提起八九十年代的中國,他又能想起什麼呢?本周,我們有幸對郭怡廣做了專訪。訪談以英文完成,由筆者做翻譯和後期處理。
問:現在你都聽些什麼音樂
(笑聲)前幾周我剛回過頭去聽了一些90年代的中國搖滾樂,包括許巍,還有我很喜歡的高旗的「超載樂隊」。其它還有金屬樂隊「零壹」(Voodoo Kungfu),具有蒙古風的「杭蓋樂隊」,以及受他們影響的「九寶樂隊」、「顛覆M」(EGO FALL)、「鐵騎樂隊」(Tengger Cavalry)等。
最近我還聽了Opeth(月之城)的最新專輯,覺得很不錯,另外還有加拿大樂手迪文·唐森德(Davin Townsend)的「時空悍將樂團」(Strapping Young Lad,常簡稱SYL)。
差不多就這些了,很多重金屬(笑聲)。
問:談談你記憶中八九十年代的中國
啊,我懷念那個時代的一切,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些年月!八九十年代,思潮湧動,萬物復甦,社會變化一刻不停歇地刺激著人們的神經。
我1988年才開始在中國玩音樂,而那時中國搖滾樂已經有一定氣候了。當時「黑豹」、崔健都已經出道一段時間,眼鏡蛇樂隊也很活躍。當時我把丁武從黑豹拽了出來,到1988年11月,我們組建的唐朝樂隊就開始演出了。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似乎圈裡的所有人彼此都很熟悉,這也可能恰恰是我們懷念那個黃金時代的一個原因。不論你玩兒哪種音樂,大家互相都認識,不單是搖滾圈兒,音樂圈認識藝術圈,藝術圈認識演藝圈,只要是主流之外、思想前衛的創作人士,大家都常常聚在一起。那裡面有很多有趣的靈魂,當然,也有不少後來非常成功的人士。
不知幸與不幸,那個時代並沒有很強的競爭氛圍,大家彼此支持、互相鼓勵、經常在一起合作。而當時大家都沒有多少錢,也就沒有什麼利益衝突了。
問:中國搖滾樂對當時中國社會的影響
要說搖滾樂對當時的社會產生了多大影響其實是言過其實的。個別音樂人的確影響到了社會,而對於多數音樂人,更多的是新鮮好奇,和對中國本土搖滾樂的渴望和自豪,比如說中國也有像老五(劉義軍)這樣棒的吉他手。總體來說,80年代的搖滾樂對社會的影響並沒有人們想像中那麼大,這當中的例外就是崔健。
崔健是個個例,他是那個時代的音樂天才,那個時代需要一個旗幟,而崔健站了出來。他既是頂級的音樂人,同時又把音樂與自己深刻的思想和社會責任融合在了一起。
而其它很多搖滾樂隊並沒有多少政治和社會元素,它們要麼不談政治、要麼傾向保守。當然他們也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順從者,而是在尋找一種新鮮的自我發現和表達。
問:從吉他手到科技媒體人
說實話,我其實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吉他手。1988年到中國之前,我僅僅在高中和大學樂隊裡彈過吉他,但遠沒有達到專業水準。也許只是在對的時間出現在了對的地方,我的水平足夠擔任一名樂隊吉他手,但絕不是特別好的那種。我想承認這一點,因為原本我也沒有花太多時間和精力在吉他上。
隨著中國樂手整體水平提高,我逐漸意識到自己並不是最適合唐朝的吉他手。離開之後我也曾經回到過唐朝,但跟老五相比,我的水平簡直差遠了。
而當時我已經開始了研究生學習,並對當代中國思想史有一定研究。離開唐朝令人無比心痛,但花太多時間在樂隊上又多少有點不務正業的感覺(笑聲)。於是在1999年離開唐朝的時候,我開始思考未來的打算。一種選擇是回到美國繼續學術學習,另一種選擇是留在中國,對那個時代做一些觀察和記錄。
一天晚上坐在電腦前,我突然意識到網際網路創業潮正在中國興起,而跨界經歷、語言、文化、寫作背景可以成為我的優勢。就在第二天,我找到了這樣一個在網際網路公司做內容創作的工作。這份職位讓我有了很多近距離接觸中國網際網路和科技創業圈的機會,於是我便開始越來越多報導和評論中國科技行業,這些經歷又為我之後到優酷和百度等大企業做媒體公關工作打下了基礎。
這可以說是一段順理成章、並不傳奇的經歷。我一直認為人既要有一個vocation(事業),又要有一個avocation(愛好),我的avocation很長一段時間便是音樂。2001年到2016年,我又到了春秋樂隊,春秋並沒有唐朝那麼出名,但我對那段時光充滿了享受和美好回憶。
問:對早期中國網際網路圈的觀察
早期中國網際網路企業的確有很多是照搬了發達市場的模式,這完全正常,這種C2C(copy to China)現象也是完全理性的,而當時的環境下也有眾多優秀創業者和充足的風險投資。中國企業也並沒有一味的學習國外模式,而是找到了適合消費者的模式。比如eBay買了易趣網以後依然無法和淘寶競爭,谷歌也始終沒能和百度抗衡。
到了21世紀初,就開始有中國網際網路企業全面超越國外領軍者,舉個例子,2009年的微博在穩定性、功能、用戶體驗等方面都要遠遠優於推特。
而到今天,那些認為中國企業缺乏創新的成見已經不攻自破了,我們聽到更多的是中國科技企業、AI企業將要擊敗美國企業的聲音。
問:當代中國科技和網際網路行業
中國網際網路企業是建立在中國線下商業環境和生活方式基礎上的,同時它們也經過了長時間的演變和探索。
以騰訊為例,從OICQ開始,到後來重點發展手遊,再到今天的全能app微信,騰訊已經成為了城市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讓這種模式成為可能的,是騰訊與政府、銀行、企業、服務提供商之間的談判和合作關係。這種緊密的合作網絡意味著國外企業很難複製中國企業的成功,同時,這對一些中國企業的出海戰略來說也是一個挑戰。
問:中美關係的現狀和展望
當前的中美關係的確非常令人失望。我個人的感覺就像是過去幾年間父母一直在吵架一樣。
對於我們關心中國的媒體人來說,我希望利用自己的平臺(Sinica podcast, Supchina網站)來傳播一些理性、清醒、和建設性的聲音,來認清中美關係中的挑戰,同時意識到改善和構建成熟的大國關係的重要性。
拿氣候挑戰來說,毫無疑問,任何有效的氣候方案都離不開中美兩國的參與和合作。而就正在發生的新冠疫情而言,中美兩國當前的措施都有值得商榷之處,但預防和應對未來全球流行病也是雙方合作的重要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