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媒說：你去世多年的爺爺來了，他有話要對你說。（Getty Images供圖）
「通靈」現場。（電影《人鬼情未了》截圖）
★靈媒善於收集客人資料，順勢猜出個人私隱，說得不準就若無其事
★通靈時意義模糊的話實為冷讀術，讓客人自行找到意義後覺得靈驗
★稱自己能通靈的心理諮詢師用科學術語忽悠無知的學員和來訪者
編譯 伍君儀
「他是怎麼知道我奶奶的名字的？」「她不可能知道我的父親死於心肌梗塞啊！」「他怎麼會知道我哥哥有收集咕咕鐘的嗜好？」很多人本來對靈媒、命理大師、算命術士之流半信半疑，直到親身在通靈中聽到自己的私隱或者先人的秘史，才佩服得五體投地，終於相信冥冥中有神靈、鬼魂、特異功能等超自然力量，以為「科學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其實，所謂通靈只不過是希望與無知相結合的產物，靈媒巧妙地利用了讀心術和人性的弱點，就將客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警惕打著「心理學」旗號的靈媒
所謂通靈，就是跟「天界」的神靈、「靈界」的亡魂取得聯繫。古今中外都存在靈媒這個行當，例如好萊塢經典愛情電影《人鬼情未了》中給陰陽相隔的男女主角溝通的女靈媒，而民間的算命佬、神婆、假和尚、假道士等「神仙」、「高人」亦提供類似服務，主要是幫你聯繫故去多年的親人。
值得注意的是，很多「身心靈導師」以及部分心理諮詢師在研習催眠、靈修、家庭系統排列等江湖術之後也聲稱能夠通靈，可以在「牛頓力學的經典世界」與「量子的世界」中自由穿梭。他們認為傳統的通靈是騙局，而基於催眠、量子糾結等「科學理論」的才是真通靈。其實，所謂「量子的世界」跟迷信人士所說的「靈界」都是虛無縹緲的玄學概念，而他們忽悠學員、來訪者甚至他們自己的手法跟傳統的「神仙」們也高度相似。反過來，在一些旅遊景點混飯吃的神漢、神婆也打出「心理諮詢」的牌子。因此，把這些人統稱為靈媒似乎並無不妥。
美國哲學家、《懷疑論者詞典》作者羅伯特·卡羅爾認為，被通靈把戲忽悠的人不乏聰明而且受過良好教育者，他們對通靈的把戲一無所知，幾句話就被靈媒套出了底細，還感到非常驚奇，以為他們確有「道行」。如果統計一下靈媒對所有客人說的話，你會看出其實來來去去就是靠「三板斧」。然而，通靈存在信息嚴重不對稱，被蒙在鼓裡的客人很難看得穿。
1.火力偵察：靈媒收集你的隱私
1985年，在湯姆（化名）生日的那天，他的妹妹和妹妹的幾位朋友請來一個靈媒。結果，他對通靈震驚不已，認為「沒有辦法用科學來解釋」，在25年後找到卡羅爾諮詢。卡羅爾稱，人們對久遠的記憶常常記錯，或者主觀地給事實添枝加葉，大大增加了事件的神秘感。但是，湯姆保留了通靈的錄音，確保記憶是可靠的。妹妹提前告誡湯姆不要向靈媒透露自己的信息，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卡羅爾指出，妹妹及其朋友還是有可能向靈媒提供了信息。有的靈媒會對VIP客戶提前進行「火力偵察」，大量收集個人資料。在《人鬼情未了》中，警方就提醒女主角注意很多靈媒會從報紙上的訃告、在客人拋棄的垃圾中找到很多個人信息，然後借通靈行騙。
即使是偶然找上門來的客人，靈媒也可能在轉移其注意力後迅速翻看他們的手提包、錢包。有的靈媒安排工作人員在外面跟等候的客人熱心地聊家常，收集個人信息後用無線電發射設備給靈媒通風報信。在網際網路普及、攝像頭無處不在、竊聽技術發達的今天，個人隱私的洩露防不勝防，靈媒不用再捏著鼻子翻垃圾桶，就能對你的情況了如指掌。
2.主觀確認：記住說中的，忘記不準的
靈媒先念了一段經文製造神秘氣氛，似乎把神靈、鬼魂請到現場。然後，靈媒接連問了幾個名字：「誰是傑克？」「誰是山姆？」「本又是哪位？」「露絲呢？」結果說中了湯姆的爺爺、奶奶和兩位叔叔（他總共有10位叔叔），令他開始信服。靈媒接下來的許多話都波瀾不驚，但有兩件事令湯姆百思不得其解。
靈媒問：「你和老婆在做生意嗎？」
湯姆和老婆其時在經營一家餐館，就回答說：「是的。」
靈媒說，你的爺爺奶奶正在你們營業地點的上方，說那個地方存在供電上的問題，可能會發生危險，需要處理一下。
湯姆隨後給在餐館的老婆打電話。老婆告訴他，餐館的電燈閃了幾下之後就不亮了，她找了電工來檢查，發現天花板裡的電線發生短路，現在已經修好了。湯姆震驚了：這不可能是巧合！
靈媒了解客人的方式並無特異之處，也是從年齡、性別、職業、教育背景、生活地點、穿著打扮、宗教信仰等信息進行推斷。靈媒拋出的人名往往是根據客人所屬的時代、族群、文化習俗等背景挑選的大眾化名字，不難猜中一個客人認識的。請注意，靈媒不會說「我見到你的爺爺本和奶奶露絲」，因為說得太細了就容易穿幫，除非經過火力偵察得知。
即使猜錯，靈媒也不會承認。例如靈媒說：「我見到你的奶奶和爺爺，他們去世後還很恩愛。」如果你反駁說：「爺爺奶奶在世時天天吵架……」靈媒馬上兜住：「沒錯，但他們現在很恩愛，讓我告訴你：他們再也不吵架了。」靈媒看到你穿黑色的衣服，就猜家裡有人去世，遭到否認後，靈媒絕對不會說「呃，又猜錯了」，而是鎮定自若地當作沒事發生，繼續說別的事情。靈媒知道，你會進行主觀確認：忘記說得不準的大多數情況，記住說得準的少數情況。一路猜下來，他們總會說中一些讓你產生共鳴的事情，然後你就震驚了。
意識到主觀確認的陷阱，你才能從其他角度審視靈媒的話。卡羅爾指出，爺爺奶奶的在天之靈提供的所謂「信息」實際上沒有任何幫助——當湯姆打電話核實時，供電故障已經修好。他應該反思：如果我有機會與去世的爺爺奶奶溝通，他們難道只會說這種小事嗎？如果當天餐館沒發生供電故障，之後遇到的任何供電問題是否也會讓我覺得「靈驗」？
3.冷讀術：從靈媒的廢話中解讀出意義
還有一件靈驗的事情是關於湯姆從未見過的老丈人。靈媒突然彎起了腰，顯出身體很疼痛的樣子，問湯姆的老丈人是怎麼死的。湯姆說，是主動脈瘤破裂（他忘記了只回答「是」或者「不是」的告誡）。靈媒似乎對那位老丈人說，你要「壓住它」（似乎指疼痛）。靈媒接著說，老丈人說湯姆曾經跟他的女兒講過「有時我感覺和你的爸爸很親」，但是她不信。湯姆回憶起自己在大半年前的確說過那樣的話！
靈媒經常會裝出痛苦的樣子，以示鬼魂不但告訴他們自己的死法，還讓人感同身受。卡羅爾指出，這是典型的冷讀術——通靈的關鍵不在於靈媒說得有多準，而在於讓你自己找出意義。例如，彎腰是很普通的動作，能代表各種各樣的疾病症狀，卡羅爾估計靈媒是想猜腹部的病，當然主動脈瘤破裂也符合。湯姆自動聯想到老丈人發病的樣子，就以為鬼魂來了。
靈媒能說出湯姆幾個月之前說過的話，又如何解釋？很多靈媒會跟已婚的男客人說這種話，因為女人常常會嫁給跟父親相似的男人，因此丈夫跟老丈人感覺親近並不稀奇，而老婆表示不信老公的話也很普通。如果這也算通靈，那麼亡靈發出的信息純屬廢話，唯一的用處是「證實」先人們死後仍然存在。湯姆聽了靈媒的話，就認定必有所指，終於想起大半年前自己似乎說過類似的話（沒有錄音記錄）。要識破冷讀術，可以換一個角度思考：「為什麼老丈人要告訴靈媒這個事情，而不是關於老婆的事情？那才是我最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