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
轉酒
「轉轉酒」習俗,來自民族團結的美好傳說:一座大山中,住著漢族、藏族和彝族三個結拜兄弟,他們相互幫助……
來會理旅遊的人,
離開前大多會暗暗祈禱:
好好保護這個古城吧。
每次徜徉在會理,就會想,為什麼有很多人總想往大城市跑?是在車水馬龍裡刷存在感、在高樓大廈間尋生活品位嗎?在一個溫馨的小城裡居住有什麼不好?
最早知道會理,是被那一口石榴饞來的。會理是石榴之鄉,素有「籽粒透明似珍珠,果味濃甜似蜂蜜」的美譽,在唐朝時被唐玄宗相中,欽定為宮廷貢品。
但喜歡會理,主要因為這座古城符合兩個條件:既美麗,又有歷史。
街道兩邊,商鋪林立,
均為明清時期的古建築。
力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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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滇鎖鑰」的重要驛站
夂 小
在南方絲綢之路靈關道上,
會理的位置極為重要:
既是古蜀門戶,又是水陸要衝,
向西可達雲南大理、永昌,連通蜀身毒道;
往南則抵雲南蒙自,直通越南滇越道;
往東南則由昭通抵達重慶、敘州,
連接湖南、湖北、江西。
明清時代,
會理城匯集了各省的會館,
儼然一個「聯合國辦事處」。
古靈關道從縣境南北貫通上百公裡。
會理縣城是古道上的重要驛站,
素有「川滇鎖鑰」美譽。
秋天的會理,天空一碧如洗,像一面嶄新的大鏡子,讓人仔仔細細擦拭過。偶爾有雲雀兒啾啾飛過,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它們的翅膀在天幕落下劃痕。
會理古城依玉墟山餘脈而建,東西窄而南北長,形似一條小船,故會理又稱「船城」。
城郭前,緩緩地流淌著源自龍肘山的溪水,包裹著這座城市,在夕陽中閃耀著炫目的光芒,傳遞著從遠古而來的氣息,又緩緩地向南流去,匯入金沙江。
會理古城
「會理」名字,
是用槍彈和炮火編織成的。
明洪武年間,
會理由於地處要衝,
既有北方的蒙古族,
也有湖廣填四川的漢族移民,
還有從雲南遷徙而來的彝族居民,
各土司部落常有衝突。
土司月魯帖木兒割據叛亂,
明太祖朱元璋派30萬大軍平叛,
鎮壓叛軍後,
在一片廢墟上修建了一座新的會理城,
取其「川原並會,政平頌理」之意得名。
會理一直保存著完整的古城格局,以鼓樓為界,有東、西、南、北四條縱橫交錯的老街。古城南北長1776米,東西寬920米,故有「穿城三裡三,圍城九裡九」的說法。
漫步古城,那些石板路在深巷中向遠處延伸著,一塊塊被歲月磨損的石板在細雨中散發著幽幽光澤。街道兩旁,明清時期的古建築就像一座博物館呈現在眼前:大門、枕石、屋簷、瓦當……古樸安詳。
光趙家大院就有著明清兩代的風韻,一抬腳就可以跨越兩個時代:前院是明代風格、後院是清代風格,這種穿越感真實而奇妙。
會理古城
在百年老茶屋裡點上一壺茶,
坐在乾淨的條凳上,
望著窗外幾百年前的
老城磚和往來穿梭的人流,
聽聽周圍的茶客講講
街頭巷尾的傳說、故事,
現代生活的種種壓力將與你不相干。
你會發現,
街頭,許多人家的房門虛掩著,
靜悄悄的,恬靜而安適。
偶爾看到幾個孩子在玩耍,
見遊人來孩子們遠遠停下來,
衝著你笑,
那笑容跟天空一樣明淨。
很慶幸遇到了沙馬什衣老人。沙爺家的院子兩層樓,約180多平米。
沙爺家那個小四合院看上去很養眼,院牆四周栽種著銀杏、女貞、流蘇、黃連、銀杏、株蘭、樸樹。最喜歡的是初秋開放的一叢叢剪秋羅,桔紅色的五枚花瓣兒帶著小剪刀似的深裂分叉,橙紅花瓣組成的花冠與雄蕊之間的花冠喉部長著10片突起的附屬物,構成小小的流蘇狀副花冠,這又讓它們的小花顯出幾分不羈。
剪秋羅的名字來自《廣群芳譜》:
「剪秋羅,一名漢宮秋。
色深紅,花瓣分數岐,
尖峭可愛,八月間開。」
大門外有兩顆四五米高的柿子樹,樹上一盞盞紅紅的「小燈籠」壓彎了樹的枝頭。站遠點看,一個挨著一個,密密匝匝又大又紅,饞饞地吊著人的胃口。再從遠處看,這些柿子星星點點,像綴滿了一樹紅紅的花。
會理古城航拍截圖
力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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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馬店吆師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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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講個女妖。她——青面獠牙,咬人喉嚨,吧嗒吧嗒喝人血……」幾句開場白後,沙馬什衣嘴裡的古廟、墳墓就蹦出一個陰嗖嗖的蜘蛛精,他的眼波也被滿天月色映出一道冷光。老街四周,霎時陰寒陣陣,孩子們成了大耳朵圖圖。
聲音幽冷,孩子們的小心臟狂跳不已。回家做噩夢都美滋滋的。但家長們不買帳,找到沙馬什衣說:「莫素阿普(彝語:大爺),莫擺那些段子嘞,娃兒聽了要出毛病。」
沙馬什衣管不住自己的嘴兒,又不好再給娃娃們擺牛鬼蛇神,有些鬱悶。他看我經常向他討教靈關道和馬幫的老掌故,眼睛一亮說要給我開小灶,擺擺這方面的龍門陣。孩子們又晚上翻窗出來聽故事,跟我一樣上了癮。
「阿咪杜、惹杜、阿耳,沙玾曉得不,你們的阿皮(彝語:曾祖父)以前當過馬幫嘞?」沙爺呷口茶,望望滿天月色和南門城樓剪影,那是大自然給他配好的道具,開始了自己的節目......
會理的小巷
過去,靈關道上的馬幫翻山越嶺來到會理,一看到城門垛子高高掛著的燈籠,會長舒一口氣兒。會理是個可以讓他們踏踏實實住下來的地方,也是很多人一趟貨運的終點站。
馬幫從騾馬背上卸下重重的裝茶葉、絲綢、陶瓷的擔子,然後把累得蹄兒打閃閃的騾馬交給店小二,打盆冷水胡亂抹抹臉,再仰躺在竹椅上抽菸喝茶。
這些馬幫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風餐露宿,弄不好還會在野獸、洪水、泥石流那兒丟了性命,夠苦的。
民國二十三年(1934)前後,會理城南邊安寧河畔,開了家「大興馬店」。大興馬店老闆,就是沙馬什衣的阿普(祖父)。
這裡食宿兼備,生意很好,經常有漢彝羌藏各民族的馬幫客商,尤其是黎溪鎮馬幫進進出出,夏季高峰時有上百人、兩百多匹騾馬,扎堆歇店。大興馬店鋪蓋被單每天都乾乾淨淨,夜裡還有專人看守騾馬和客人貨物。
這馬店的老闆腦殼靈光,手指特別靈活,一雙手左右開弓在算盤上噼噼啪啪跳舞,分毫不差。老闆還總是披著察爾瓦(披風),裹好綁腿,頭上纏繞一副白色頭帕,擰個英雄結,讓彝族馬幫看著像個自家兄弟,很親切。
鍾玉成 | 攝
吆師就是拉客的夥計,
吃這碗飯就靠嘴皮子耍得好。
嘴皮子耍得越好拿到的薪水越多。
當時會理城的客棧
都在想辦法拉回頭客,
招徠客人的重擔幾乎全擱吆師身上。
待客人入住,吆師隨口編個段子,創作出既得體又有趣的順口溜:
「樓上的客,樓下的客,
聽我吆師辦交涉:
要屙屎,有草紙,
不要撕我篾蓆子;
要屙尿,有夜壺,
不要在床上畫地圖。」
這算是暖場調兒。大點的馬隊長年走南闖北,聽得懂漢族人說話,一聽就噗嗤笑了。
大概一更天左右,吆師又摸上樓交涉,好像在打快板:
「在家千日好,出門時時難。
行路辛苦了,落店把腳歇。
包袱擔子要收好,上床之前把門撇。
瞌睡警覺點,謹防夜摸客。」
那年月,大多數住店的都是披星戴月的趕路人,第二天凌晨,吆師又來叫早,窗欞格子上映出他凍得直嘚瑟的身影:
「東方已發白,早走好早歇。
要翻山的客,聽我講透徹。
大涼山林密,到處漆麻黑。
翻山結隊走,免得遇棒客。
葉子煙要滅,沿途要清潔。
下回過此地,又來小店歇。」
隨後,吆師安排夥計給每間客房端茶送水,名義上送茶水,其實是查看客房有沒有異常。
會理古城
古城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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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溪馬幫和魚鮓古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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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彎月高掛,猶如一盞並不耀眼的燈,將四周照得漸變般隱亮,距彎月越遠的地方慢慢變得漆黑。月兒投映在遠處安寧河的水面上,被緩緩的水流揉碎,現出魚兒般的形狀,粼粼波光就是魚兒身上的鱗甲。天上,密密麻麻分布著星星。這些星星顆粒之大,是我從未見過的。
「阿咪杜、惹杜、阿耳,沙玾,坐近點,吃花生。」沙馬什衣老人從塑膠袋抓出一把煮花生,塞到幾個孩子的手上,就像孔乙己將幾顆茴香豆排在櫃檯一樣。他清清喉嚨,又講......
會理古城
茶鋪的吆師也不是省油的燈。茶鋪是個小江湖,每天人來人往,茶客們在這裡談天說地、交換信息、看書聽戲甚至談生意。加上穿梭在茶鋪裡賣花生胡豆的、賣紙菸的、算命看相的……就跟水陸道場般鬧熱。複雜環境下,吆師最要緊的是會「看茶」。
看茶除了要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反應,隨時招呼客人,還要練達敏捷。來了熟客,吆師會笑眯眯迎上去,
準確喊出茶客尊姓:「莫素阿普,裡面請!」
若有熟識的壯年茶客招呼:「莫素阿普的茶錢記我帳上」,吆師馬上提高聲音:
「莫素阿普的茶錢,蘇依開了。」
這一吼,整個茶鋪都知道莫素阿普人緣好,蘇依重交情,兩個茶客臉上都有面子。
茶客若是把茶蓋兒揭開放在一邊,吆師就知道需要續水;若把茶蓋挨著茶船斜放,就是茶客要出去一趟再回來,茶碗不要收;若茶蓋朝天直接蓋住茶碗,表示茶客已喝完茶水走了,可以收了。
會理古城夜景
黎溪鎮位於會理縣以南80多公裡,
是過去靈關道上的重鎮。
黎溪的力馬河、青礦山
至今遺存古人開採的銅礦洞遺蹟。
《大清統一志》載:
「會理州海溪山在州南一百二十裡,
附黎溪山出白銅」。
今天的黎溪街,
整條都是建在長738米、厚10米的
冶煉白銅的爐渣之上。
會理古城
月亮照在家鄉也照在異鄉。
奔波於靈關道的黎溪馬幫,
總是白天走貨晚上踏著月色來到會理。
他們在大興馬店大碗喝酒,
大口吃肉,通宵達旦。
這些人著裝跟昭覺、會理的
彝族居民不大一樣,
更接近雲南楚雄馬幫的裝束。
多用黑布包頭,
不扎英雄結,耳朵不戴耳珠子,
身穿藍色或黑色對襟窄袖上衣,
衣襟上有兩排布紐扣,
顯得精神幹練。
黎溪馬幫喝酒很厲害,他們先抬出一大酒罈兒,圍坐在酒罈周圍,若在冬天會把火塘燒得旺旺的。每人手握一根竹管或蘆管,斜插入酒罈,從壇中吸吮酒汁,人最多時有七八個人同時埋頭啜飲,猶如酒罈子開出一朵花兒。
這一點跟藏族人喝酒有點相似。他們邊唱歌邊吃肉,大聲說自己喜歡的女人。興致濃鬱時,就拿出葫蘆笙和巴烏演奏一番。(巴烏是一種單管簧振氣鳴吹奏樂器,形似笛子,分高音巴烏、中音巴烏、次中音巴和低音巴烏。)
會理的小巷
若是夏天,黎溪馬幫還喜歡喝「轉轉酒」,他們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圍成一個一個的圓圈兒,一杯酒從一個人手中依次傳到另一人手中,各飲一口。
這種轉轉酒習俗,
來自一個民族團結的美好傳說:
一座大山中,
住著漢族、藏族和彝族三個結拜兄弟。
有一年,
三弟請兩位兄長吃飯,
吃剩的米飯
在第二天變成了香味濃鬱的米酒。
仨兄弟你推我讓,
都想將佳釀留給其他弟兄喝,
於是從早轉到晚酒也沒有喝完。
後來神靈告知只要辛勤勞動、互幫互助,
酒喝完了還會有新的酒湧出來,
這樣三人就轉著喝開了,
直到酩酊大醉。
會理古城夜景
靈關道在會理境內全長七八十公裡,現存古道遺蹟10多公裡,歲月更迭,腳印蹄痕宛然。鳳山營(今鹿廠鎮鳳營鄉)也有數段遺址,可惜多已荒蕪廢棄。
位於會理縣城西南83公裡處的
金沙江北岸,
那裡是
諸葛亮「五月渡瀘,深入不毛」
的渡江處,
現在仍是金沙江一處渡口。
「2015年4月金沙江魚鮓大橋通車以前,每天有拖輪和木船對過往車輛和行人擺渡。船工豎起一根木桿,憑經驗調整好木桿上可以上下移動的橫木,譁地一下拉起帆布,風兒鼓著帆船往上遊駛去,過了江心水急處,船工放下帆布,搖著長櫓短槳,船就順流而下,過對岸魚鮓村去了。」他說。
沙馬什衣嘴裡的故事,就像一隻雲雀兒,披著月光懸停在空中,又飛向遠方天鵝絨般的夜幕裡。
老人一輩子沒走出過橫斷山,但他在自己的故事江湖裡行走如風,踏遍千山萬水。
他分明就是個了不起的馬鍋頭,用極富感染力的掌故和口語變成了山間的鈴鐺聲,調動浩蕩商隊跋山涉水,一次次渡過難關,抵達目的地……
文/圖 李貴平
素材來源|涼山陽光
綜合整理|五彩涼山智慧旅遊公共服務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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