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症患者醒來後竟把自己當作殺手準備行兇?

2020-12-05 巧書

失憶症患者醒來後竟把自己當做殺手準備行兇?

文/箋己

凌晨三點,古裡奇海岸,涯際酒吧。

我推了推腫脹的腦袋,從眩暈中醒來,手裡握著半杯格爾奇奇卡酒,被酒吧四射的燈光照的睜不開眼來。

我記得這一切。

從吊燈的裝飾,到牆上半古半現代的潑彩,我認出這是涯際酒吧,我常來的地方,位於上知國西境的古裡奇海岸邊的懸崖峭壁上。

窗外不時有「譁、譁」的巨大聲響,是海浪衝擊峭壁的聲音。

我對這裡的一切很熟悉,我記得那個叫茜薇的酒吧服務生,是個紅頭髮長著小雀斑的姑娘,她笑起來很好看但是又很謹慎,她拒絕告訴我她的年齡,拒絕聊和她有關的一切事情,我猜想她是個和父母賭氣離家出走的小可憐,只能在這屬於半合法的酒吧裡幹著簡單的擦杯子的活兒。而我,畢竟是個男人,眼裡透著追逐獵物的不合時宜的光芒。

我也記得吉朗,一個爽快的小夥子,他調出的格爾奇奇卡酒透著一種神秘的味道,讓我欲罷不能,不出意外的話,此刻我手裡的半杯也應該出自他的傑作。

「吉朗,你是怎麼做出如此特別的酒來?」一次我問道,大約是去年十月。

吉朗閃著神秘的眸子:「我能看穿你的內心,用它調出的酒,最是適合你。」

「我的?」

「是的,我對你,很有興趣。」

他古怪的笑笑,藍眼睛盯著我發麻,我趕緊喝了一口格爾奇奇卡岔開了話題:「吉朗,你看了昨晚的全球選美秀沒,那個八號女孩的身材真是一流!」

「沒看,」他冷漠的回答,「那個時候,我在研究我的格爾奇奇卡!」

你瞧,我記得他們,我記得一切,我記得我們這個世界發生的所有事情——

這是一顆存在了上億光年的星球,圓球。

我們命名它的方式很簡單,它是圓的。

圓球上只有一片大陸,其餘都是海洋。大陸上大致分成了三個國家,上知國,真理國和和平國。

三個國家的人互有往來,互相維持著相對的平靜。

我記得每個國家歷任領袖的名字:吉蘇、維爾、寺戶、光機生、源遠······

但是我卻不記得我的名字。

是的,我記得所有一切的細節,但是唯獨忘記了,這些故事裡,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是誰?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下面要做什麼?

而更詭異的事情,竟是這偌大的酒吧裡,竟然空無一人。

唱片機還在運轉,咖啡機還在磨著豆子,燈光還在閃爍,音樂還在奏響,然而——

只有我一人的呼吸聲。

茜薇、吉朗,通通不見了蹤影,那小姑娘是回家了?那吉朗呢?我手裡半杯的格爾奇奇卡從何而來?

我,到底是誰?

一首曲畢,伴著新的曲子,酒吧裡的燈光開始了新一輪的重新閃爍,這次換做了神秘的紫色。

隨著新曲子的響起,酒吧的一角突然出現了奇妙的聲響,那是我剛剛一直不曾注意的死角。

我尋著那聲音望去,隱隱望見了一個男人坐在酒吧最內側的陰影裡,正向我遙遙搖晃著酒杯裡的冰塊:「要來同我喝一杯嗎?」

他問道。

要嗎?動物本能的求生欲望讓我豎起了全身警惕的汗毛:我們在懸崖邊的酒吧裡,酒吧裡一個人都沒有,我不知道他是誰,最糟糕的是,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我要去嗎?

我躊躇再三——

為什麼不呢?我問自己。或許,我還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朝著那個方向遙遙舉起了酒杯,起身向那個男人走去。

此刻,一首勁爆的樂曲正在酒吧裡炸響。

男人隨著音樂扭動著上身,不時向我拍手:「老兄,我敢打賭,你會喜歡這首曲子的,星球上最偉大的作曲手貝模的傑作!」

「那是,誰不喜歡貝模呢!」我哂哂的笑了,跨步坐在了男人的面前的凳子上,可是此刻,音樂也不能激起我心中的熱情了,因為一盆名為現實的冷水正從上至下將我澆個乾淨——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個瞎子。

不好意思,各位讀者,我並非有意冒犯大家的眼睛用上「瞎子」這樣的詞藻,實在是當時對我的衝擊力太大,只有這個詞,才能表達我心中的震撼之萬一。

男人兩個眼窩深深凹陷,左半邊臉的肌膚更是完全潰爛,這讓他顯得表情有些奇怪。

那雙「眼睛」——如果還能稱之為眼睛的話,如今只剩下兩個肉窟窿,右眼似乎因為處理不得當,在那條狹長的肉縫裡滾下化膿的淡黃色液體,這一切都讓我作嘔,更別提那皮下隱隱顯現的紅色血管,看起來也是那樣的毛骨悚然。

他像許多盲人那樣,習慣微微仰著頭,似乎那樣耳朵可以抬得更高,聽聲音更清楚些,畢竟下半輩子,就這一個可靠的夥伴了。

凌晨三點,懸崖邊空無一人的酒吧裡,失憶的我與一位······看不見的先生。

著實,荒唐可笑。

「叫我大J 就好。」似是感受到我的沉默,他先打破了沉默。

大J?很好,非常顯而易見的化名,也省去了我編造一個合理名字的麻煩:「大J你好,我是W。」

「哈哈哈哈,W。」大J大笑,因為W也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化名:「我發誓我喜歡你W,也許你是和平國的,哦,你不用回答我,這年頭,國籍是個秘密,即使對一個瞎子而言。」

「大J 先生,我並無冒犯之意。」

大J抬了抬手阻止了我下面的恭維之話,我敢想像,那凹陷的眼窩裡,曾經存在的是一雙怎樣智慧的眼眸。

「你知道的,一顆流彈······砰!」他戲謔的舉起左手在自己左半邊臉上比劃著:「我媽給我的出生裝備裡最值錢的東西,就這麼被轟掉了一半。」

真是個樂觀而幽默的傢伙,雖然看起來是有些嚇人······但是我覺得我會喜歡他的。

「敬格爾奇奇卡!」他舉起了酒杯,此刻酒吧裡紅色的燈已經亮起,在我們臉上來回閃爍。

「敬格爾奇奇卡!」我也舉起了酒杯,將那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還是熟悉的味道。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樂曲的效果,我們的情緒逐漸高昂,我們的話越來越多,笑聲也越來越高,我開始覺得一切沒那麼糟。

或許,我們很快就會成為那種可以說出一切秘密的朋友。

「噓。」大J突然誇張的將食指放在嘴邊,截住了我一個笑話。

我有些懊惱,因為剛好到了拋包袱的高潮,但還是順從的閉上了嘴。

酒吧裡的音樂也適時的停下了,燈光也一盞盞的熄滅,模模糊糊的敲鐘聲從窗戶外傳來。

凌晨四點了。

我的嘴巴有些幹,於是把酒杯裡剩下的冰塊也嚼碎了,安靜的酒吧裡,只剩下我咀嚼的「吧唧吧唧」聲。

「真沒意思,」大J從口袋裡抽出一根煙點上:「四點了,酒吧也停止狂歡了,這個世界又無聊無比了······W先生,要煙嗎?」

「啊,或許,我有······」我嘴裡嘟囔著兩塊大冰塊,向夾克裡摸去,這下,我徹底清醒了——

夾克的口袋裡,什麼硬硬的物體正冰涼的觸著我的指尖。

我盡力保持面上的平和,努力和我的兩塊冰塊抗爭,而手指熟練的感受著口袋裡的東西:龍B迷你槍,還有兩發子彈。

「哎呀,居然沒有。」真可惜大J看不見,不然他就能見識我絕佳的演技:「或許另一邊······」

我伸手摸向另一側的口袋:滑滑的質感,如果我沒猜錯,是一個藥物的包裝袋。

一把迷你槍,一個藥物的包裝袋。

我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怎麼樣?找著了嗎?」大J抬起了空洞的眼窩問我。

「哎!居然沒有,哪裡記錯了吧。」我的口吻裡透著懊惱。

「哈哈哈哈,沒事,這是常有的事。」大J 大笑著遞給了我一支煙:「W先生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你,因為你有別人沒有的坦誠,這是我的最愛!現在的人,都愛說謊。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那種扯淡小說,非要在開頭聲稱『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廢話!小說自然是假的,但它這麼一聲稱,倒是讓我覺得,它在故意隱瞞一些什麼,連作者都在心虛。我敢肯定,這樣的作者大部分都是和平國的!」

「你不喜歡和平國的人?」

「怎麼會,」他大笑著否認,仿佛在聽一個天大的誤會,「我最喜歡和平國的人了,恕我直言,在我們圓球上,數和平國的人最有修養最有文化最有······話說老兄你是哪國的?你該不會是這倒黴的上知國人吧?那就當我酒後失言了······」

上知國?上知國又怎麼了?我一頭霧水。

「W老兄啊,今天遇到你很開心,酒喝得有些多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胡言亂語。」

「怎麼會呢。」

「四點了,酒吧都息業了,坐在這裡也無聊,不如我們出去吹吹風,等下還能看個日出什麼的。」大J提議。

「好啊。」我還是沒有理由拒絕。

我想要扶大J出門,可是卻被他揮手拒絕了:「嘿嘿,別看我是個瞎子,我做的可是這個工作呢。」

他神秘的用手比了一個槍的造型:「我是個殺手。」

什麼?他是殺手?我有些吃驚,但聲音上卻還是保持沉穩和友好:「老兄可真是厲害了!」

大J確實沒有說謊,他步履從容的走出了酒吧,迎面的海風吹熄了他嘴裡的煙,他的眉頭高高聳起。

「我討厭海!」他罵道。

我尾隨他的身後,那又冷又腥的空氣,像一把刀要切下我的頭顱。

這下,我徹底清醒了。

可是,下一秒,我又陷入了混亂中——

我的眼前是一片汪洋的大海,海水不停拍打著岸邊的石頭,我的背面是所謂人類文明的都市,此刻,卻一片狼藉。

硝煙在城市標誌性的鐘樓上燃起,紅色的大火映亮夜晚的都市,天空中是朵朵奇怪顏色的雲團,我面前涯際酒吧的招牌已經掉下墜在一旁,四周儘是倒塌的住宅區,瓦片和不明紅色液體混雜在一起。

寂靜的仿佛不是人間,只有那鐘樓還在老態龍鐘的運轉著。

我丟失的記憶裡究竟有怎樣駭人聽聞的事情?

「兄弟?兄弟?」

大J在叫我,我趕緊恢復了平靜:「我在!」

「來這兒坐坐,我記得我還有那倆東西的時候,這裡的風景最好。」我隨他來到了懸崖的邊上,卻又不敢離他太近,此刻我開始明白我處於一個怎樣危險的境況中!

凌晨四點多,懸崖邊,我和一名剛剛認識甚至博得我信任的殺手單獨在一起,我失去了記憶。

「都是戰爭造的孽啊。」大J緩緩吐出煙圈:「好好的上知國,幾下便滅國了。」

「滅國?」我手裡幾粒星火飛出。

「怎麼?你不知道?」大J的口吻似乎在審問外星人。

我快速轉換了表情:「不是,我是想說,上知國都這樣了,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大J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沉默了五秒,轉而「嘿嘿」笑起:「兄弟,你真是個人精。本來這件事不該告訴別人,但是既然你我交了這個朋友,我便只告訴你。」

大J的手伸進衣服內側,我又是一陣心慌,於是也把手伸進了口袋裡,抓住了那把槍。

「有人付了一大筆錢,讓我來殺這個人。」

大J取出了一張照片,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那是三流小說十八線作者經常寫的爛梗:今天,居然讓我,碰個正著。

那照片上微笑的人,正是我。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本想做完這一單拿到一大筆錢就回老家安度晚年,沒想到上知國和真理國開戰,我一路闖了過來,卻賠了一雙眼睛。你說氣不氣人?不過有情報稱,這個人就在附近。可是,我都已經這樣了······哎!要不我們合作吧,你用眼睛找出這個人,我殺了他,絕不會髒了你的手!到時候僱傭金我們一人一半!」

呼嘯的海風橫在我們中間,我陷入了沉默,坐在了海邊的一塊石頭上,遠方破敗的城市裡的鐘樓正緩緩敲響,凌晨四點了。

「怎麼樣?W?你還在嗎?」

我要告訴他他要殺的那個人,就是我嗎?我的口袋裡還有一把手槍,裡面有兩顆子彈,絕對可以幹掉他,更何況,他又瞎了,何必與他過多糾纏?不過,對方畢竟是個訓練有素的殺手,更何況,他似乎知道許多秘密,也許,我可以從他口中聽說我的一些事情,治好我的失憶症。

拿定了主意,我便緩緩起身,嘴裡還叼著那根煙,我慢慢彈去上面多餘的菸灰,吐出長長的煙圈:「大J,我還在。」

「那你?」

我的手伸向了口袋的槍,打開安全栓:「我很抱歉。」

「嗯?」

「我認識照片上的人。」

「是誰?」

「就是我。」

我的槍已經掏出,空洞的槍口已經瞄準了大J,我知道,只要眼前的男人動一下,哪怕只是眨個眼睛,我的炮彈都會在他的腦門上開個洞!

可是他並沒有這樣做。

這讓有些渴望戲劇一幕來臨的我,多少有些失望。

不僅如此,他還大笑不止,我有些惱火。

「不可能,你絕不可能是照片上的人。」他終於停止了笑聲。

「為什麼?」

「因為囑咐我殺人的人可是給了我一大筆錢,他告訴我,那個人是上知國最聰明的人之一,上知國是全球最聰明人種組成的國家,那麼,那個人該有多聰明呀,還會自己告訴我這件事?明明對付一個瞎子有一萬種狡辯的方式,你卻選擇了最蠢的一種。」

這下輪到我吃驚的合不上嘴了,我竟然是上知國最聰明的人之一?我究竟丟失了怎樣的記憶?

大J渾然不知我的心思,他把手裡的煙放進嘴裡,騰出手來摸進懷裡,我又如狼狗般警覺起來。

但是他又一次做出了驚人之舉,只見一堆彩色的人物卡片從他的懷裡掏出:「大概是我摸錯了吧,你知道我這個人雖然是個殺手,但是平時卻喜歡追星那一套,那看這些全是我收集的,平時放在身上,大概是我剛剛掏錯了吧。」

我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他又說:「哎呀!那可不得了!快告訴我,你是哪個明星?哦,對,你說了你叫W······W······我知道了,哈哈哈哈,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W先生,真開心遇見你!」

大J笑開了花,摸索著衝過來,給我一個大大的熊抱,我持槍的手就那麼僵硬在了一旁。

真是個詭異而又瘋狂的世界!

我收起了槍,但是仍不敢放鬆警惕,緊緊盯著這個可疑的大J,不知為何,我越來越覺得,這個人很面熟,似是以前在哪裡見過。

不管怎樣,現在只有我知道,有人僱他來殺我!雖說我也有機率是他珍藏的明星卡片中的一張,但是直覺告訴我,我惹上的是大麻煩,才會失憶。

「哎,你說這是個什麼世道,兩個好好的的國家說打仗就打仗,還給不給我們這些老百姓活路了?」

自從認定了我是大明星W之後,大J越來越信任我,話越來越多,也向越來越隱秘的方向發展,我決定套一套他的話,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他們幹嘛打仗呢?啊,你知道的,經紀公司管的嚴,我們平時不能隨便看新聞的。」

「還不是愚人病嘛!」

「愚人病?」我的眉頭高高皺起。

大J突然冷笑一聲:「你知道的,上知國是全球最聰明的人種組成的國家,他們人數少,受教育程度很高,推崇無上的知識。而真理國,是全球人數最多的國家,全球一半的人都是真理國,他們舉國認定的理,一般會作為真理在全球推行。偏偏這兩個國家,似乎天生就是死對頭,上知國瞧不起真理國,覺得他們就是靠著人數取勝的蠻民,真理國覺得上知國是一群只知道讀書認死理的呆子。這可不,前幾個月,上知國的研究所號稱發現了一種新病毒,他們叫它『愚人病毒』,在人群密集處傳播開,真理國是重災區,幾乎舉國傳染。」

「他們憑什麼判斷人患了愚人病?」

「好問題!關於愚人病,上知國的研究所發表了文章指出,共有五種症狀。」

「哪五種?」

「一、對於自己不理解的知識,亂棍打死。二、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不相信知識。三、不考慮前後因果,隨口亂說。四、愛嚼人舌根。五、毫無追求的混日子。」

「這他媽也的太扯淡了吧!」我忍不住罵出聲,全然忘記了自己「上知國」人的身份。

「可不是!要不說這些人迂腐!」

「那後來呢?」

「上知國的研究院聲稱具備以上全五種的就是愚人病患者,而且一旦這種傳染病蔓延開來,對全球將有毀滅性的打擊,而真理國其中70%的人都患上了這種病。」

「他們打算怎麼做?」

「他們發表了這樣的聲明,呼籲集齊一切可集齊的力量對這些真理國的人進行控制。」

說到這裡,大J 突然停下了,他握煙的手有些顫抖,我以為他在替真理國的人感到不平。

「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他突然問我。

「真理國就和上知國開戰了?」

大J沒有否認我的猜測,只是繼續淡淡的說:「上知國的人可能到最後一刻都不曾明白,他們面對的是怎樣的一群對手。他們不講規則,以數量取勝,人多便是勝利,代代相傳的必是真理,他們的信念很強大,內部很團結,這一切都是上知國所沒有的!他們內部聰明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們每天都在辯論,每天都在推倒重建理念,他們寬容的一切觀點正在一點點腐蝕他們的向心力!他們想用最君子的方式獲得勝利,卻不想敗在了這群『病人』的手下,至死,還在為自己偉大的犧牲歡呼!」

大J 一口氣說完,我聽得迷迷糊糊,我曾竟是這樣的人?

大J嚴肅的面孔突然一抖,變作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循聲緩緩向我走來,坐在了我身邊的那塊石頭上,親切的與我肩並肩。

但是這種莫名的距離的縮減讓我有了一絲恐慌,正好煙已燃盡,我騰出的手,想要再向衣袋裡摸去,只有槍,才能給我安全感。

而這一次,高潮真的來了。

我發現自己的身體逐漸僵硬,雖然我很想伸進衣袋,但手指卻怎麼也不聽使喚,我的後背溼透了。

「快要日出了吧。」

他的聲音緩慢而悠長,身後的大鐘敲響凌晨五點。

最後一個煙圈從大J的嘴裡吐出之後,他突然如釋重負的笑笑,然後站了起來,掏出了槍,指向我:「要日出了,是要幹活了。」

那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我突然感到了自己的幼稚,在一個真正的殺手面前,我的掏槍動作恍若電影裡的慢鏡頭。

「大J ,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並不是上知國的人呀。」我努力保持平靜,語調還不乏輕鬆。

「你當然不是上知國的人,」他的聲音逐漸上揚,像個不耐煩的幼兒園老師:「你是和平國的人。」

東方將曉,怪物嘴裡的獠牙也將那天際撕開了口子,染紅的雲彩鮮血淋漓。

「你認識我?」

陰謀,一個巨大的陰謀!我似乎嗅到了什麼詭計的味道!

「他們花了多少錢買你殺我?還弄毀我的記憶!」全身唯一可以動彈的嘴,高聲噴射我的憤怒。是的,那根煙裡面一定夾雜的迷藥,從一開始,這就是個巨大的局。

「賀圖先生,」我終於聽到了我的名字,大J一臉嘲諷:「你不會真的忘記了,是誰帶走了你的記憶?」

「是誰?」

「是你自己呀,賀圖先生,和平國最偉大的藥物開發博士,做了一顆失憶丸,摧毀了自己全部關於自己的記憶!」

什麼?!

我像是被旋風捲起,又被高高的拋下,所有的話語支離破碎的在我腦海裡隱隱作響,牽扯出一個更大的秘密。

「看來賀圖先生果然名不虛傳,技術一流,當真忘記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告訴我!你個騙子!」

「我?騙子?」大J突然大聲笑了起來:「論騙術,獨你們和平國一家!」

我張大嘴巴呆呆望著那空洞的槍口,和大J 逐漸扭曲的面孔:「我為什麼,要自己毀去自己的記憶?」

「在一場既定的悲劇裡,往往有三個角色,受害者、加害者和旁觀者。」大J說道,「真理國和上知國誰是受害國誰是加害國尚且無從定論,但你們和平國,一定是旁觀者!」

我聽到了大J每一顆牙齒摩挲的聲音。

「一群道德家,一群自私者組成的國度,在歷史的長河裡永無止境的扮演著和事佬的角色,真讓人噁心!上知國不是沒有向你們求過援助,甚至寄去了內部的絕密文件來博得信任。你們!轉手將它賣給了真理國,來顯示自己一向主張『和平』的骯髒心願!」

「和平······難道不好嗎?」

「虛偽的和平只是你們牟利的工具!到頭來只會搪塞一句:『都是上知國/真理國做的,我能怎麼辦呢?』兩國對戰,輸了便輸,贏了便贏,而你們這些旁觀者才是最可惡的!賀圖先生,直到此刻你還沒能覺察到自己自私的真面目嗎?」

「我?」千古奇冤,真是千古奇冤:「我如何自私了?送文件發戰爭財的又不是我,我能怎麼辦呢?你說的,我只個開發藥物的。」

大J冷冷一笑:「當你得知上知國殘餘的一支小特工部隊逼近和平國,要向你們這些高層報仇的時候你就開始策劃這一切了——

「偷偷逃出和平國,等事情過去了再回去,吞下毀滅記憶的藥丸,就算被身經百戰的特工部隊抓住,誰也審不出什麼,你賀圖的身份就會被一粒藥丸完全洗去,直到安全!

「但是只有我認識你!化成灰我都認識!眼睛瞎了都能辨識你的聲音!」

「你是誰?」我驚恐的問道。

「我叫吉朗,大J。」

吉朗?!

記憶的拼圖一塊塊從斷壁殘垣中飛起,那一分熟悉的感覺也明確了來源,這個人,潛伏我身邊,已經很久了。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口味,」吉朗笑了,臉上的疤痕詭異的抖動,「你連你國的總統先生都瞞過去了,一個人偷偷服下了藥丸,因為出現失憶症的人越少,你越安全,偷偷逃到這裡,等待著新生。」

「現在由我對你進行審判!」

海平面上已出現了淡淡的紅色,我知道很快就是新一天的日出了。

「吉朗······我們談談······不要······」

「真神在上,賀圖先生,和平國最秘密實驗室最高藥物研發人員,今天我要審判你!」

「你要什麼,告訴我,吉朗!」我渾身在打顫。

「叛國罪、毀滅人性罪、怯懦罪、自私罪!今天,我宣判你死刑,外加剝奪今生觀看日出的權利。」吉朗突然俏皮的笑了,「那東西能讓人燃起多餘的希望。」

「別,吉······」

【砰——】

一聲利索的槍聲,吉朗長舒一口氣,他蹲下來,借著摩挲把手糊上了賀圖的面龐:冰冷、粘膩又溫暖。

一切都結束了。

他從口袋摸出另一支煙,緩緩給自己點上,凌晨六點的鐘聲在他的身後響起。

「而我,也是不配享受這日出的人。」

賀圖吐出了長長的煙圈,笑了笑。雙手來回摩擦著槍枝,最後毫不猶豫的將嘴裡剩下的煙扔進大海裡。

「我,吉朗,今日由吉朗審判,真神在上。」

懸崖上寂寞的迴蕩著海浪的聲音。

「上知國秘密特種部隊吉朗,懷有滅國罪、殺人罪,外加剝奪今生沐浴日光的權利。」

【砰——】

吉朗在扣下扳機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是個可悲的瞎子,那麼那狡詐的賀圖真的死了嗎?或許他又做了什麼他所見不到的手腳。

可是,殺死他是人類該做的事情。

審判他的靈魂,是真神的領域了。

而他已經做完了他該做的一切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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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乙女向遊戲改編動畫「AMNESIA失憶症」製作班底公開
    乙女向遊戲改編動畫「AMNESIA失憶症」製作班底公開 動漫 178動漫頻道 ▪
  • 卵巢癌被稱為女性「沉默的殺手」 70%患者確診時已是晚期
    出院後的楊阿姨終於能夠痛快地吃頓飯,睡個安穩覺,全家人懸著的心也放下了。求醫過程中,楊阿姨及家人被醫院專業認真、負責耐心的精神所感動,楊阿姨女兒還給主管醫生孫海燕主任手寫了一封英文感謝信。腹痛腹脹以為是消化不良一個月還沒好竟查出卵巢癌7月初,楊阿姨無明顯誘因出現腹脹不適,起初並沒有太在意。想著年紀大了,估計是消化不良。
  • 米基-洛克新片飾頂級殺手 角色原型殺人如麻
    時光網訊 據報導,頹廢帝米基·洛克將監製並主演新片《冰人》,再戰神秘兇狠角色,影片講述了一位美國史上真實存在過的頂級黑手黨殺手人生。  這部名為《冰人:一個僱傭殺手的自白》(《The Ice Man: Confessions of a Mafia Contract Killer》)的電影改編自作家Philip Carlo的原著,講述了「冰人」理察·庫克林斯基(Richard Kuklinski)的真實故事。劇本由《美國毒梟》編劇David McKenna撰寫,目前影片的導演人選尚未確定。
  • 美國紀錄片揭露變態殺手連環作案30年
    每次行兇後,殺手都會以「BTK」的名義給媒體寫信,談「殺人心得」。一時間,威奇託地區人心惶惶。直到2005年,隱藏了30多年的「BTK 」殺手才被警方逮捕。1.親人慘死家中1974年1月的一個下午,乾燥的寒風吹過雪後的堪薩斯,15歲的美國男孩查理·歐特洛放學後步行回家。走過寂靜的街道,查理家白色的房子就在眼前。
  • 600萬C肝患者,七成毫無徵兆?如何識別潛在殺手C肝的隱匿徵兆
    「只想獻個血,竟說我有C肝!這病和B肝有啥關係?」「沒事,我姥爺C肝十幾年了,藥都沒吃過,照樣好好的。」「納尼?C肝不好好治,會變肝癌的!」有爭議的地方,就有深讀君。雖然深讀君在肝這個領域,已經有了《B肝》、《肝硬化》和《酒精肝》這些專題。但是今天,深讀君依然要撕病毒性肝炎家族裡排行老三的C肝。
  • 他研究了70個變態殺手,發現自己也是個天生變態狂......
    然而有一天,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有著和變態殺手一樣的大腦掃描圖,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個變態狂。在一番殘酷地自我探索之後,他發現了有些人淪為惡魔的秘密。原本,他是一個善良的工頭,待人和氣,但事故後,他卻突然變得粗俗無禮,經常罵罵咧咧,既頑固任性,又反覆無常,周圍的朋友們都說他「不再是原來的蓋奇了」。2005年,在發現變態殺手大腦的「玄機」後,法隆到很多醫院和大學做了講座,正當他以為關於心理變態的探索可以告一段落時,一張腦部掃描圖打破了所有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