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版本很多,多數紅學家認為脂本更接近曹雪芹原意,而程高本對曹公原文改動較多。在此想比較一下王熙鳳與尤三姐在這兩個版本中的人物形象。
有人說王熙鳳是個壞女人,不但幹涉丈夫納妾,還自己偷漢子,焦大罵「養小叔子」罵的就是王熙鳳。但是也有很多人堅持認為鳳姐是貞女,不曾有不軌行為。
這兩種觀點的差異主要是版本造成的。
第六回脂本(庚辰本):這裡鳳姐忽又想起一事來,便向窗外叫:「蓉哥回來。」外面幾個人接聲說:「蓉大爺快回來。」賈蓉忙復身回來,垂手侍立,聽何指示。那鳳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罷了,你且去罷。這會子有人,我也沒精神了。」賈蓉應了一聲,方慢慢的退去。
第六回程高本:這鳳姐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便向窗外叫:「蓉兒回來。」外面幾個人接聲說:「請蓉大爺回來呢。」賈蓉忙回來,滿臉笑容的瞅著鳳姐,聽何指示。那鳳姐只管慢慢吃茶,出了半日神,忽然把臉一紅,笑道:「罷了,你先去罷。這會子有人,我也沒精神了。」賈蓉答應個是,抿著嘴一笑,方慢慢退去。
很明顯,程高本在脂本基礎上添油加醋了不少,賈蓉由恭敬的「垂手侍立」變成了猥瑣的「滿臉笑容」。鳳姐無端的「忽然把臉一紅」,賈蓉又是「抿著嘴一笑」,把原本的嬸侄訓話寫得曖昧無比,明顯就是要抹黑鳳姐。
為什麼呢?因為程高本是封建直男思維。
《紅樓夢》這部作品之所以偉大,不僅僅是文筆好,作者知識淵博,更因為作者的思想高度和深度,已經超越了那個時代。曹雪芹在書中創造了豐富多彩的人物形象,絕非傳統小說中千篇一律的才子佳人可比。
就拿王熙鳳來說,一個不識字的女流,居然以過人的管理才幹贏得了「金紫萬千誰治國,裙釵一二可持家」的讚美。說白了就是王熙鳳的治理能力超過了許多男性官員。這個讚美讓封建時代的男性無地自容。
封建時代的男性地位高於女性,所以俗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男子有德便是才。」男子的性別決定他天生優於女人,如果居然還有德,那就是完美的人才。至於女子,如果能安心做個比男子平庸的人,就是品德好的表現。說白了就是:做男人,不必優秀;做女人,不許優秀!
而王熙鳳是自幼被當作男兒教養的,所以她喜歡逞才,也確實有才可逞,這就讓封建時代的男性讀者心裡不爽了。一個比男人還能幹的女人必須不是好人才行,武則天因為篡了男人的權,至今還有「驢頭太子」之類的齷齪民間傳說來抹黑她的私生活。王熙鳳也是一樣。
原著第二十一回,賈璉說:
「她(鳳姐)防我像防賊似的,只許她同男人說話,不許我和女人說話,我和女人略近些,她就疑惑;她不論小叔子、侄兒,大的小的,說說笑笑,就不怕我吃醋了。以後我也不許她見人!」
平兒卻反駁道:
「她醋你使得,你醋她使不得。她原行的正走的正;你行動便有個壞心,連我也不放心,別說她了。」
平兒在書中一向公平中正,她說話是比較可靠的。王熙鳳遭遇賈瑞性騷擾,也並不瞞著她。賈瑞本是賈家旁支中的貧困子弟,父母早亡,守著一個久試不第的老儒師爺爺,只知道逼他念書,也不給他娶媳婦。渴望母性溫暖的賈瑞能見到的最美女性就是從不避諱拋頭露面的榮府少奶奶王熙鳳,她的青春美貌、成熟自信正是賈瑞所夢想的。所以賈瑞對鳳姐的單相思也引起了很多男性讀者的同情和共鳴——誰還沒有過這樣一段少年維特的暗戀煩惱呢?
可是鳳姐不願意啊!鳳姐不願意的原因有很多種,最光明正大的理由就是:她已婚,不可亂人倫。但是她拒絕的方式很不合直男讀者的心意,通常女人遇到這種情況應該像林衝老婆那樣尖叫、大罵,然後跑回丈夫懷抱裡去痛哭流涕尋求保護——這才是可愛的好女人!然而鳳姐有自己解決問題的方式:她沒有向丈夫和長輩告狀,而是私下設局戲弄賈瑞,使他走火入魔,最終喪命。賈瑞罪不至死,但也是自己一步步走入鳳姐的陷阱,「死了也要來」。鳳姐起初未存殺念,最終也沒想到賈瑞會一病而亡。但是這件事給直男讀者的震撼是強烈的:一個弱女子居然能不動聲色算計死暗戀自己的男人,這還了得?
曹雪芹心胸寬廣,能允許存在並且讚美聰明能幹的女人,鳳姐雖然有道德瑕疵,但終究還是遵守封建禮教的大家閨秀。而程高這些人是不能容忍這種女性的。
萬惡淫為首,一個女人如果不是YF,就不能成為人神共憤的壞女人。為了引起所有讀者的公憤,程高本把鳳姐抹黑成了與賈蓉有曖昧J情的YF——「原來你拒絕賈瑞不是為了貞節道德,而是因為賈瑞不夠高富帥啊!這女人真虛偽!」於是男讀者很少有喜歡鳳姐的。多半是拜程高本所賜。
其實第六回原本鳳姐叫賈蓉大概是想問問賈璉在外有沒有拈花惹草,但是想到劉姥姥在旁邊,家醜不可外揚,於是就作罷。鳳姐是賈蓉的嬸子,是賈珍嬸子王夫人的內侄女,所以即便她不嫁給賈璉,賈蓉也要尊稱一聲「姑媽」,事實上,賈蓉也確實在人前人後叫過鳳姐「姑娘」,這個姑娘不是林姑娘寶姑娘那種「小姐」的意思,而是「姑媽」的意思。老輩人稱呼親戚喜歡揀親密的關係來叫,比如寶玉也管王熙鳳叫「鳳姐姐」而不叫「二嫂子」。可笑的是有些人以此為依據推斷鳳姐母親是寧國府的小姐,當然,這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推斷這個結論的依據太可笑,顯然是年輕讀者不懂老輩規矩。
四大家族皆是通家之好,鳳姐小時又是當作男兒教養,想來也是常有機會來賈府玩,她的貼身丫鬟平兒就來自榮國府,大概也是賈母賞賜的。年紀相仿的賈璉賈蓉應該也曾與鳳姐嬉戲,所以賈珍評價鳳姐「從小玩笑著就有殺伐決斷」。鳳姐與賈蓉更近似於大姐大帶著小弟,而不是情人。鳳姐管家過程中與賈蓉常有接觸,賈蓉擅奉承又聽話,鳳姐也樂於指使賈蓉辦事,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僅此而已。賈蓉本身已是紈絝色鬼,而且在情節上,也實在不好再給鳳姐找出軌的其他人選,程高只得選定了賈蓉來抹黑鳳姐。其實鳳姐又哪裡會看得上賈蓉呢? 程高等人真的不了解女強人,當然,他們也不想、不敢了解。
今天很多傳統直男還是願意相信程高本才是曹公原意。很多本身能力不足的男性是不敢喜歡能幹女性的,他們給女博士起外號「滅絕師太」,所以今天的大齡剩女多是優秀能幹的女性,但是直男不肯承認他們害怕比自己能幹的女性是因為自己會失去優越感,他們給自己的理由是「太能幹的女性一定品行不端」,就像鳳姐那樣能幹的,一定會給老公戴綠帽子。其實書裡的鳳姐成天忙著管家攬事,弄權才是她的個人愛好,玩男人才不是,她要是真像潘金蓮一樣,也不至於後來累出婦科病,賈璉也不會到處偷腥了。
而另一個人物,尤三姐,雖然與鳳姐都是美貌潑辣的女性,在程高本中卻受到截然相反的待遇。
第六十五回,脂評本中是這樣寫的,說:
賈珍便和三姐挨肩擦臉,百般輕薄起來。小丫頭子們看不過,也都躲了出去,憑他兩個自在取樂,不知作些什麼勾當。……這尤三姐松松挽著頭髮,大紅襖子半掩半開,露著蔥綠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綠褲紅鞋,一對金蓮或翹或並,沒半刻斯文。……自己高談闊論,任意揮霍灑落一陣,拿他弟兄二人嘲笑取樂,竟真是他嫖了男人,並非男人淫了他。
而程高本則是這樣寫的:
賈珍雖有垂涎之意,卻也不肯造次了,致討了沒趣。況且尤老娘在旁邊陪著,賈珍也不好意思太露輕薄。……這尤三姐索性卸了裝飾,脫了大衣服,松松的挽個簪兒。身上只穿著大紅襖兒,半掩半開,故意露出蔥綠抹胸的一痕雪脯。底下綠褲紅鞋,鮮豔奪目,忽起忽坐,忽喜忽嗔,沒半刻斯文。……尤三姐自己高談闊論,任意揮霍,村俗流言,撒落一陣,由著性兒,拿他兄弟二人嘲笑取樂。
脂本中的尤三風流放浪,而程高本中的尤三竟有點「賣藝不賣身」的意思。難怪至今還有很多人在爭論「尤三姐到底是不是處女」這樣的問題。其實在脂本中,這個問題有明確答案,書裡寫尤三姐
果是個斬釘截鐵之人,每日侍奉母姊之餘,只安分守己,隨分過活,雖是夜晚間孤衾獨枕,不慣寂寞,奈一心丟了眾人,只念柳湘蓮早早回來完了終身大事。
——但是,這一段在程高本裡被刪除了。
顯然,尤三姐與她姐姐一樣,與賈珍父子有「不妥」的行為,也正因為此,經歷過富貴享樂和放浪形骸的她後來為了追求自己的愛情而甘心洗心革面的自律行為才更加令人欽敬。
然而這又一次違背了封建直男的審美模式:一個好女人怎麼能不是處女呢?至今還有很多金庸迷抱怨金庸寫小龍女失身尹志平的情節。所幸金庸生活在現代,沒有人為了迎合市場而亂改他的作品構思。
尤三是好女人嗎?程高等人肯定認為是的,否則也不會洗白她。為什麼呢?因為她死了。
女人為了男人而自殺,這是封建直男最喜歡的劇情。「如果不能與你相守,我的生命就毫無意義」。如果說求婚是一個男人給一個女人最大的讚美,那麼死亡則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最動人的表白。
虞姬、綠珠,這些都是中國男人心目中的典範女人,而關盼盼因為沒有殉夫陪葬,後人就要編出白居易寫詩諷刺,逼得她絕食自盡的故事才能成為一段佳話。女人的生命必須依附於男性的認可,男人的一生因為有了女人的犧牲和奉獻才更加精彩動人、意義深遠。
小時候很愛看瓊瑤的校園言情小說《翦翦風》,始終覺得萬分遺憾的是,藍採與柯夢南那麼完美的一對,最後卻因為暗戀柯夢南的何飛飛自殺而告終。何飛飛暗戀柯夢南,但柯喜歡藍採,一旦何飛飛自殺,柯就發現原來自己也愛著何飛飛,於是跟無辜的藍採分手,餘生專注於懷念何飛飛。。
有的男人死活找不到女人,有的男人卻有太多可選項以致挑花了眼。那麼選誰好呢?誰對我是真愛我就選誰。那麼怎麼判斷誰對我是真愛呢?死給我看!
女人要想得到男人的至愛, 送溫暖、送情意、送青春都不夠 ,只有送了命,才能獲得成功。
很多《紅樓夢》讀者在釵黛之中選擇黛,在襲晴之中選擇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覺得她們對寶玉是真愛,因為她們用死亡證明了這一點。不要說愛我至死不渝,你一天不死你就一天沒資格說這句話!
從男性的角度來說,為了肯為自己自殺的女人而否定和拋棄一個沒有去死的女人,這是何等的幼稚和自戀!
可是傳統直男就是這樣的。
柳湘蓮雖有俠名,實際的生存能力有限。他讀書不成,家業單薄,本人又花錢如流水,連幫秦鍾修整一下墳墓,都立刻有捉襟見肘之感。他真正的經濟來源還是要依靠他黑白兩道的朋友。除了在富貴人家唱堂會撈外快,還可以給綠林好漢打劫作內應,也可以幫助官府貴族追蹤贓物,同時也幫助解救被擒的江洋大盜。這才是真正古代「俠客」 的生活方式,跟金庸等人的「成人童話」 描寫是有差距的。所以,柳湘蓮一直以講義氣聞名,在他心中恐怕也是「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呢。對他來說,其實朋友就是衣食父母。他雖然表面是個憤青,骨子裡還是離不開四大家族的庇佑。就算他真愛尤三美貌,咬牙娶了她,餘情未了的賈珍要是追上門來糾纏,柳湘蓮也未必敢真的得罪他——貧賤夫妻百事哀,他難保不會再面臨進退兩難的局面。也許又會出現暴打對方,然後攜眷逃走的事情,但外鄉生活畢竟不能滿足他享樂的欲望。那時若再想回來,可就難了,賈珍可不象呆霸王那麼好糊弄,屆時可能又會有類似於林衝發配那樣的悲劇發生。所以他拒絕當剩忘八,不僅是感到了屈辱,同時可能也是估計到了這份難度。就算尤三能徹底成功地與舊人舊事一刀兩斷,以柳湘蓮這種多疑不定的個性,他們也很可能會生活在無休止的猜疑、翻舊帳之中。
柳湘蓮需要依附結交紈絝,所以遇到有與賈璉結親的機會也就答應了親事,但是後來聽說尤三姐婚前名譽不佳,又嚷嚷退婚,出爾反爾,可謂沒定性的戲精,最後看到尤三自殺,就又認定她是剛烈賢妻,還為此出家。這一悔恨終生的行為也引發了很多讀者的同情和諒解,覺得能知道為了為自己自殺的人而悔恨終身,這種人是值得憐惜和欣賞的。柳湘蓮心底一定也很滿意自己這個人設:瞧我多麼有情有義,尤三姐為我死是多麼值得!而事實真相是:尤三的死使得他們雙方避免了日後一地雞毛的不幸婚姻,避免了柳湘蓮成為真正的「剩王八」。鳳姐也因此覺得柳湘蓮「有造化」。
可是封建直男們不甘心:小柳大好青年怎麼能是為了一個不貞女子而出家呢?一個不貞的女子怎麼會如此剛烈自殺呢?——這太不符合封建直男邏輯了!於是熱心的程高趕忙刪除了脂本中有關尤三姐不良歷史的描寫,把她洗白成了白蓮花。
《紅樓夢》開始就講到書中人物大多是「正邪兩賦」之人,比如鳳姐狠毒,但也能幹,不許丈夫納妾,但自己也是忠貞妻子。尤三姐勇敢剛烈,但也曾失足放浪。這才是真實的生活、真實的人性。程高的問題在於不能容忍女性的正邪並存於一人,小紅帽就是小紅帽,大灰狼就是大灰狼,因為他們的認知水平遠未能達到曹雪芹的高度。他們的審美依然只是市井俗人的熱鬧簡單化審美。
到了八十回之後,各類人物進一步向著程高封建直男審美模式靠攏。比如曹雪芹筆下的夏金桂的鬧騰其實並非是為了真有多麼愛薛蟠才與香菱等人爭風吃醋,她不過是第一次走出自己受寵的小天地,遇到了比自己優秀的女性(香菱寶釵等)而展現出來的心有不甘。而程高無法理解這種女人之間非吃醋性爭鋒,所以後來只好又把夏金桂寫成了一個潘金蓮式色迷心竅的人物。再有後來的襲人改嫁也被程高寫得十分牽強,最後還用桃花夫人的典故來諷刺一下。其實舊時代妾是不必守節的,何況是襲人這種非正式的屋裡人呢!程高顯然是未經富貴的平民,而且似乎見識過的女子也不多,更何況是出色的女子呢!
程高這樣修改人物描寫一方面固然是為了滿足自己審美,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顧及市場需求。封建時代能看書識字的多是男性,封建直男自然希望美女都是圍著男性展開她們的生活和追求、痛苦和快樂。尤三姐若失足過,便失去了為男人獻祭和犧牲的資格,不足以支撐一個感人的故事;王熙鳳居然有著愛情和婚姻之外的追求而且才華凌駕於男人之上,那就必須證明她是一無是處的淫婦,否則讓讀者生出欣賞的心思來,紛紛佩服和支持這種女人,叫那些平庸的(也是大多數的)男人情何以堪?
封建時代,即便是寫故事,人設也要符合主流價值觀。哪些缺點,哪些優點是女人可以有男人不可以有的,都有明確要求。比如淫亂這種缺點,男人可以有,而且一旦改正就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女人則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所以尤三這種純清烈女不可以有過「嫖了男人」的淫亂經歷。而殺伐決斷的奸詐梟雄只能是賈雨村這樣的男性,王熙鳳作為女性居然有這等本領,就必須給她加上作為女人所無法原諒的硬傷——淫亂,以便於徹底將她黑化成為公敵。今天的讀者,很多也是抱著這樣的審美觀和價值觀。他們認為尤三是好女孩,所以必須完美。王熙鳳這樣狠毒能幹,太可怕了,何妨再給她加上個淫亂的罪名呢?
其實王熙鳳與尤三姐頗有些共同之處,都是美豔、聰明、潑辣的,尤三姐甚至死後託夢姐姐,說自己若是活著,「不容他這樣」欺負姐姐。可惜這兩個美豔辣女永遠沒有短兵相接的正面交鋒機會了。
心理研究顯示,男性求偶時比起美貌來,更看重女性看起來是否「好相處」,因為好相處才好得手,所以溫柔女性更受歡迎。但是貞烈女子大多是火爆性子,所以王熙鳳、夏金桂這類女人做淫婦的概率真的不高,她們可能會貪財、會狠毒,但很少會對丈夫不忠。倒是那些溫柔沒主見、小鳥依人型美女更容易給多個男人得手。尤二姐便是個好例子,香菱若不是進了豪門,嫁給窮人小戶,只怕也難逃緋聞。尤三姐的火爆脾氣是後來養成的,年幼無知時是跟著母親和姐姐學壞了,後來自己選擇成為帶刺玫瑰,破罐子破摔。如果她真能嫁給柳湘蓮,應該是能從一而終的,只要柳願意好好過日子的話。但是鳳姐和尤三這種性格的美女卻未必會在婚戀市場上受直男歡迎,因為她們看起來不容易得手。所以男人也是矛盾,期望一個女人容易給自己得手,卻是別的男人的悍婦。
有什麼樣的男人自然就有什麼樣的女人,所以到現在也有女德班和狐狸精班層出不窮、廣受歡迎。曾經在某個論壇看到有直男發帖說他那看起來特別純潔可愛的女友坦白說自己不是處女,他感覺天都塌了,他說「你毀了我的初戀」——一副遭遇了強暴的樣子。
只能說不同人有不同的追求,直男的某些追求可笑在,他們孜孜以求的是現實生活中不可能存在的矛盾的東西。
好在今天女性不必依附男人生活,更不必為情而死,大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人設和活法。
最後給大家講一個故事:國王亞瑟被俘將處死刑,但對方國王見他年輕樂觀,十分欣賞,於是就要求亞瑟回答一個難題,如果答出來就可以得到自由。題目是:「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亞瑟開始向身邊的每個人徵求答案:公主、牧師、智者……結果沒有一個人能給他滿意的回答。有人告訴亞瑟,郊外的陰森城堡裡住著一個老女巫,據說她無所不知,但收費高昂,且要求離奇。期限馬上就到了,亞瑟別無選擇,只好去找女巫,女巫答應回答他的問題,但條件是要和亞瑟最高貴的武士之一,他最親近的朋友加溫結婚。亞瑟驚駭極了,他看著女巫,駝背、醜陋不堪、只有一顆牙齒,身上散發著臭水溝難聞的氣味……而加溫高大英俊、誠實善良,是最勇敢的武士。
亞瑟不想為了自由強迫朋友娶這樣的女人。加溫知道這個消息後,卻接受了女巫的條件。於是婚禮被公諸於世。女巫回答了難題,「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主宰自己的命運。」 每個人都知道女巫說出了一條偉大的真理,於是亞瑟自由了。
婚禮上女巫用手抓東西吃、打嗝,說髒話,令所有的人都感到噁心,亞瑟也在極度痛苦中哭泣,加溫卻一如既往的謙和。新婚之夜,加溫不顧眾人勸阻堅持走進新房,然而一個素未謀面的絕世美女躺在他的床上。女巫說:「我在一天的時間裡,一半是醜陋的女巫,一半是傾城的美女,加溫,你想我白天變成美女還是晚上變成美女?」
多數男人的選擇歸納起來不外乎兩種:白天是女巫,夜晚是美女,因為老婆是自己的,不必愛慕虛榮;另一種選白天是美女,因為可以得到別人羨慕的眼光,而晚上可以在外作樂,回到家一團漆黑,美醜都無所謂。但加溫的選擇與眾不同,他回答道:「既然你說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主宰自己的命運,那麼就由你自己決定吧!」
女巫也作出了選擇:她選擇白天、夜晚都是美麗的女人。
當然,這只是個童話故事,直到今天,女性要想完全決定自己的命運也並不容易,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力爭取自主命運的權利,不用迎合別人,更不要否定自己。幸運的是,我們不像女巫那樣需要由男人幫忙作出選擇。女人是實在的人,不是書裡的角色,可以由著讀者的口味改來改去。無論讀者如何評價,你都是你自己的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