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緣」,是圍繞在賈寶玉身邊的兩段姻緣。「木石前盟」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佔主導地位,賈府中人人都知道,將來的「寶二奶奶」,「準是林姑娘定了的」,然而,最終成為「寶二奶奶」的,還是「金玉良緣」的女主薛寶釵。
「木石姻緣」和「金玉良緣」,其實在賈府中各有各的主持者。支持「金玉良緣」的,自然是薛寶釵的親姨媽王夫人,而支持「木石姻緣」的,則以賈母和王熙鳳為主。
賈母支持「木石姻緣」的原因很明顯,因為林黛玉是她的親外孫女,是賈母非常疼愛的孫輩。但是王熙鳳支持「木石姻緣」,卻多少有點不太合情理。因為從血緣關係上來說,王熙鳳和薛寶釵有著很親的血緣關係,她們是親表姐妹,而林黛玉則只是王熙鳳的丈夫賈璉的表妹。
王熙鳳的兩位姑媽,王夫人和薛姨媽,都是堅定不移的「金玉良緣」支持者,為什麼王熙鳳沒有和兩位姑媽,沒有和親表妹站在一條戰線上,反而和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妹林黛玉,站在一條戰線上呢?
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很明顯的原因,是因為王熙鳳一心討好賈母。賈母的一舉一動,王熙鳳都看在心裡,都會依照賈母的意思辦理,既然賈母支持「木石前盟」,王熙鳳自然也早就明白了賈母的意思,成了林黛玉的支持者。
不過,除了這個原因,王熙鳳之所以支持「木石前盟」,還有一個被很多讀者都忽略了的重要原因。這個原因,就是愛情。
王熙鳳身上有很多優點,也有很多缺點,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她很愛丈夫賈璉。當賈璉被賈母委派,送林黛玉會姑蘇奔父喪的時候,王熙鳳每天便覺得無趣,「每到晚間,不過和平兒說笑一會兒,就胡亂睡了。」每天晚上,主僕兩個還有一個必修課,就是要計算賈璉究竟走到了哪裡。這是一位妻子對遠行丈夫最深情的惦念。
秦可卿的葬禮期間,賈璉派了小廝昭兒回來一趟,王熙鳳白天當著人沒好意思仔細盤問,「心裡自是記掛……少不得奈到晚上回來,復命昭兒進來,細問一路平安信息,連夜打點大毛衣服,和平兒親自檢點包裹,再細細追想所需何物,一併包藏交付」,又囑咐昭兒:「在外好生服侍,不要惹你二爺生氣,時時勸他少吃酒,別勾引他認得混帳女人。」
王熙鳳對家裡的牽掛和深情,就隱藏在這一段細碎的文字之中。只有深愛丈夫的女人,才會把事情考慮得這麼細緻。
當賈璉從姑蘇回來的時候,王熙鳳陪著丈夫吃飯,「鳳姐雖善飲,卻不敢任性,只陪著賈璉」。其實,強勢的王熙鳳,在丈夫面前,也會像小鳥依人一樣溫存體貼。
其實,也正是因為深愛著賈璉,王熙鳳才會無法容忍賈璉在外朝三暮四。別的女人和賈璉親近,才會讓王熙鳳難以忍受。這是愛情最正常的樣子。
強勢霸道的王熙鳳,其實是一位愛情至上主義者。同樣,她也希望別的情侶,都能有一個好結果,比如林黛玉和賈寶玉。
林黛玉和賈寶玉的感情,一直都處於「發乎情,止乎禮」的狀態,但這絕對不代表別人看不出苗頭。他們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但其實大家心裡早就明白。所以,當賈寶玉從病中甦醒過來,林黛玉情不自禁地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薛寶釵會調侃她,說「如來佛太忙,又要管林姑娘的姻緣了」。
林黛玉和賈寶玉的愛情,自然也瞞不過王熙鳳的眼睛。所以,她常常愛拿著林黛玉和賈寶玉開玩笑。而賈寶玉對薛寶釵呢?態度之冷淡,大家也都看在眼裡。對於王熙鳳這個愛情至上主義者來說,她自然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希望「木石前盟」修成正果,希望林黛玉能如願以償地嫁給賈寶玉。
所以,王熙鳳支持「木石前盟」,反對「金玉良緣」,其中有一個很重要,但很容易被大家忽略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愛情。愛情至上主義者王熙鳳,希望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