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應該被用來限制權力。——孟德斯鳩
「戰爭」這個詞對處於和平時代的我們來說,說近不近,說遠那肯定是算遠了。
自建國以來,祖國發展日益強大,早已擺脫貧困孱弱的「帽子」,走向世界強國之列,我們對戰爭的印象也僅僅停留在了電影裡、影視劇裡和老人們的回憶裡。
在戰爭年代,發生過太多不同尋常的事,因為我們無法用和平時代的法則去適用那樣的環境,比如侵略、比如屠殺,甚至更多常人無法想像的故事,都曾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裡悄然上演。
今天,我要介紹的電影叫做《冒牌上尉》。
這稱得上是我今年看過最魔幻、最陰暗的電影之一了,豆瓣上近2萬8千人評價,評分高達8.5,IMDb也有7.4分之多,無疑是一部大眾認可的優秀電影,但整部電影看下來後你會發現,這部電影全程是黑白畫面,沒有激烈的槍戰環節,沒有炫酷的電影特效,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轉折,它看起來似乎並不具備任何現在戰爭大片的特質,卻依然力壓一眾高成本大作,獨領風騷。
《冒牌上尉》的成功,其實是源於它對人性黑暗面的細膩刻畫、以及巧妙的劇情設計。
一個人人喊打的潰逃士兵,搖身一變成了大家競相追捧的高級官員,在這個身份轉變的過程中,士兵的心態逐漸扭曲,如果說他穿上制服那一刻僅僅是外表的變化,那開槍殺人的一瞬間就是他喪失人性的開始。
Part 1 「上尉」
《冒牌上尉》根據真實事件改編,講述了德國歷史上被稱為「埃姆斯蘭德劊子手」的列兵威利赫羅德的故事。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的前兩周,潰逃的德國士兵威利赫羅德在雪地上發現了一輛汽車,車裡面有一套掛滿勳章的上尉軍士服,赫羅德看了看左右無人,便脫下自己已經破爛的衣服,換上了它。
這時從遠處走來一名士兵弗萊塔格,他以為赫羅德真的是一名德國上尉,就主動幫忙把車子從雪地中弄了出來,並申請為赫羅德開車,成為他的部下。
赫羅德本無心假扮上尉,但夫萊塔格的話提醒了他,「與其當一個被人追殺的逃兵,何不去享受這身制服帶來的便利呢?」
於是,他搖身一變成為了赫羅德上尉,自稱身上帶有來自最高元首希特勒的秘密指令,他和夫萊塔格去餐館吃飯,把那裡僅剩的兩塊肉吃得乾乾淨淨,並且收攏了一群逃兵作為自己的部下,在車子沒油的時候讓他們在前面拉車,自己舒舒服服的坐在後面看風景。
就在這時,前面出現了一隊正牌憲兵,憲兵隊長要對赫羅德進行身份確認,赫羅德雖然心虛不已,但仍然故作鎮定,以元首的名義對其行為進行譴責,甚至掏出了自己的普通士兵證遞給憲兵隊長,表示自己根本不怕檢查,但是他如果執意要查的話一定會付出代價。
憲兵隊長一下子就被赫羅德的氣勢唬住了,立即轉變態度,畢恭畢敬的表示自己相信赫羅德的身份,並熱請邀請他到前面的臨時營地視察、補給,赫羅德欣然同意,坐上憲兵隊長的汽車便出發了。
憲兵隊長所說的臨時營地,其實是為了關押逃兵所建造的,那裡有數百名德軍逃兵等待著軍事法庭的審判,但德國在彼時已是大幅潰敗,前線戰場兵敗如山倒,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來處理這些逃兵,所以軍事法庭的人遲遲沒有來,臨時營地便只能把本不充裕的資源分配給這些逃兵,讓他們繼續活下去。
營地的主要負責人舒特隊長其實早就厭煩了這些逃兵,不想把資源浪費在這些人的身上,但又不敢輕舉妄動,當他聽說「赫羅德上尉」是元首欽點的軍官時,便寄希望於赫羅德,希望能通過他的至高的權力,對逃兵進行「處決」。
為了融入這裡,機敏的赫羅德立刻發表了處置逃兵的宣言,他以元首的名義,憑空授予這個營地處決逃兵的司法權力,舒特隊長大喜過望,表達了對赫羅德身份的尊敬,而營地的逃犯們則迎來了暗無天日的厄運。
赫羅德處置逃犯的方式簡單粗暴,他命人挖坑,然後將逃犯推進去,一批一批的處理掉,為了提高效率,甚至動用防空炮,對著逃犯直接開炮,畫面慘不忍睹,而僥倖沒有被打死的犯人,他們就走到跟前逐一槍斃,保證不留活口。
赫羅德也從第一次殺人時的猶豫,變得開始享受剝奪別人生命的快感,他越來越能夠帶入自己的角色,為了自己的個人利益,逐漸變成了一個毫無感情的殺戮機器。
但他或許從未想過,自己在幾天前也是一個逃犯。
第二天,臨時營地被盟軍轟炸,赫羅德僥倖生還,他收攏殘兵,向最近的城市進發,在城市裡,他們打著「臨時法庭」的旗號,搖身一變成了執法部隊,對想要向盟軍投降的市民隨意行刑,掠奪路人的財務,調戲路過的婦女,霸佔最好的酒店,在酒店裡尋歡作樂,肆意享受權力帶來的快樂。
影片的最後,赫羅德的上尉面具被揭穿,憲兵們把他送上了軍事法庭,在法庭上,赫羅德毫無愧疚之感,義正言辭的聲明,自己只是為了抵制日益泛濫的失敗主義思想,在赫羅德辯解下,成功蠱惑了在場的軍官,軍官覺得赫羅德很有領導才能,是個難得的人才。
法官最終決定免除赫羅德的罪名,把他送到前線鼓舞士氣,而赫羅德則抓住機會,從關押他的地方逃脫,離開了城市,穿過遍地白骨的森林,消失在了黑暗的陰影中。
Part 2 「群眾」
冒牌上尉根據真實事件改編,年僅19歲的赫羅德利用撿來的上尉制服,一路暢行無阻。
他策劃了殘忍的營地屠殺,不到兩周的的時間,便有100多條無辜的性命死在了槍口之下,他因在埃姆斯蘭營地的惡行而臭名昭著,被稱為「埃姆斯蘭劊子手」。
整部電影中最讓人感到詭異且費解的地方在於,每一個似乎識破了赫羅德身份的人,卻都沒有拆穿他。
酒鬼逃兵從赫羅德一長一短的褲角中,看出了赫羅德是冒牌貨,但為了方便自己行惡,選擇附和。
在片頭追趕赫羅德的軍官認出了他是逃兵,但為了能夠儘快解決營地資源佔用的問題,放過了他。
他們都為了一己私慾,而陪著赫羅德演戲,就連最善良的老兵弗萊塔格,也在殺完人後,對赫羅德敬禮,以表忠心。
所有人都在借用赫羅德的上尉身份,滿足自己的私慾。
電影不動聲色的將這種恐怖的氛圍演繹了出來,一個普通人如果不受規則的約束,那麼他就會變成殘暴的野獸,身旁也會布滿爪牙,凡人和魔鬼,往往只是一線之隔。
影片中有這樣一段情節,赫羅德在屠殺完逃兵後,舉辦宴會慶祝,宴會上,大家爭相讚美赫羅德的「豐功偉績」,共同舉杯敬酒以表尊敬,赫羅德看著這一幕,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他以玩笑的口吻袒露真言:
「這身上尉軍服是我偷來的」
遲疑片刻,人們紛紛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稱讚上尉的「玩笑」很有趣。
其實赫羅德是誰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能夠繼續享受赫羅德這身制服帶給他們的無上權力,讓他們繼續享有優越感。
影片的結尾藏了一個「發人深省」的彩蛋,赫羅德的小隊穿越到了現代的柏林街頭,在街道上招搖過市,一路洗劫路人,但令人驚訝的是,整個過程中鮮有反抗者,大家都乖乖的掏出自己錢財,然後低著頭,溫順得像一隻只綿羊。
當我們看著這些荒唐事的時候,往往會感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但若你我置身其中,又何嘗不是這些普羅大眾中的一份子呢?
正如雨果的那句名言所講:
「世間沒有一種無嘍囉的權力,也沒有一種無臣僕的尊榮」。
當裹挾著邪惡的權力降臨到我們頭頂時,是選擇應聲附和,還是奮起反抗,這雖說是取決於我們自己,但往往又身不由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