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茶足飯飽,司念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頭栽進自己房間那張溫暖的大床上。
好舒服。
「念念差不多能走了,」身上繫著格子圍裙還沒來得及脫下的陳女士,推開虛掩的房門走了進來:「再不出發時間得多晚了。」
「媽……」司念將手背輕掩在眼前,帶著陳女士一向頗有意見的懶散語調:「我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我想跟親愛的媽媽一起睡,我……」
話音未落,司念的手臂就已經被溫柔不過三句的陳女士抓住,連帶著將她整個人拖了起來,一邊從衣架上取下司念的大衣丟在她身上,一邊招呼著客廳裡看新聞的司念爸,趕緊將廚房裡準備好的臘肉香腸裝進袋子裡拎出來,接著半強迫地拖拽司念起了身往門口去。
「媽媽媽,我自己走,我走還不行嘛!」司念還企圖做最後的掙扎,「但是媽你真的不再挽留一下我了嗎,我很閒的,我有充足的時間可以留下來陪你……」
聲音被切斷在關上的門外,陳女士最後的叮囑從門縫裡飄出來——
「都成了家的人了,趕緊回家去,小陸挺久沒來了,有空一起回來吃飯,路上注意安全,快走!」
司念和身側一邊一袋的臘肉香腸面面相覷。
留宿計劃失敗。
司念頹然地拎著袋子踩著樓梯往下走。
她是真的不想回家,如果,那真的算一個家的話。
燦景花園是B市數一數二的高檔小區,司念住在某一棟的36層,是頂層,房子面積很大,帶了一個極為精緻的閣樓。裝修風格是她很愛的北歐風,為了不顯得色調過於冷硬,她又吭哧吭哧地採購了各種暖色的元素。暖色的沙發、搖椅、各種可愛的靠墊,稀奇古怪造型的小玩意兒……
總之,她把這個地方布置成了她理想中的樣子,她所謂的幸福感全都貫穿其中。
車上了高架,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車流量仍然很多。等紅燈的間隙,司念降下了點車窗,外面的冷空氣沿著縫隙蜂擁而入,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往常三十分鐘不到的車程,她愣是晃悠了將近五十分鐘才將車開進了小區,從車上下來,拎著沉重的袋子,抬眼去看36層的窗戶。
什麼也看不清。
半個月了,她每天踩著晨光一個人出門,踏著夜色一個人回來,兩層樓的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上上下下,連個其他的活物都沒有。
不如養只貓?
無聊的時候還能給它刷刷毛洗洗澡,抱在懷裡擼一擼它毛茸茸的小腦袋……
可是有人貓毛過敏,到時候又打噴嚏出紅疹……
算了,想他幹什麼。
帶著糾結成毛線團的思緒按了密碼鎖,吃力地將手上的袋子放到玄關的柜子上,司念伸手去摸牆壁上的開關。
燈光亮起的剎那,她看到了不遠處沙發上黑色的一團,若不是腳邊的行李箱昭示著有人已經外出歸來的信號。
陸凜姿態放鬆地倚靠在沙發上,一邊的胳膊彎曲著遮蓋著眼睛,脖頸下面是司念買來時被無比嫌棄的胡蘿蔔抱枕。他身上穿著的是司念之前逛街時一眼相中的灰色襯衣,領帶已經被扯得松松垮垮,身上蓋著他離開家時的那件黑色大衣。
一個月沒見,好像瘦了點。
司念換了拖鞋,放輕腳步走過去,經過搖椅時順手拿起搭在椅背上厚厚的法拉絨毛毯。
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個茶几,古銅色做舊的鏤空設計,頂上是磨砂的玻璃桌面。記得當時陸凜一心想要尋找原木的茶几,司念卻一眼看中了它,陸凜雖有些微詞倒還是爽快地付了款。
那張茶几上散亂著幾張布滿黑色印刷字體的A4紙,頂上加粗加大的幾個字不需要仔細辨認就能一目了然。
離婚協議書。
「回來了?」沙發上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聲音還帶著些剛醒來的暗啞,鼻音很重,司念猜想他或許是因為這兩日急降的氣溫感冒了。
但此刻,顯然不是聊這個的時候。
陸凜掀開身上披著的衣服坐起身來,兩人之間是短暫的沉默。茶几上的離婚協議書仿佛一道鴻溝橫亙在他們之間,界限分明,此刻他們已經沒辦法繞過去。
在陸凜輕咳了兩聲試圖說什麼的時候,司念先開了口。
「既然你已經看到了,」司念舔了舔有點乾裂的嘴唇,「陸凜,我們離婚吧。」
2
這段婚姻,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她和陸凜結婚快滿三年,冷戰的時間就差不多佔了一半。
司念的閨蜜唐雪在她結婚的時候充當了伴娘,這位常年在國外奔波的女人在得知司念要「閃婚」的消息時,立刻從歐洲閃現回國,一肚子的憂慮在真正接觸到陸凜之後全部化作了一觸即破的肥皂泡。取而代之的是——
的確,陸凜作為結婚對象來說,條件確實是一等一的好。
用唐雪的話來說就是:「人家結婚考慮房子車子,你這是直接過去當少奶奶。」
陸凜這樣的人,什麼樣的姑娘找不著?怎麼就偏偏是她了呢?
司念家世普通,父母都是家附近中學的老師,家境尚可但也算不上富裕。司念在鄰市讀完大學留在了那兒工作,就職於挺出名的那家五星級酒店L,幾年輪崗和深造培訓之後升任客房部經理,薪水不錯,工作因為淡旺季的原因也有忙有閒,總體還算湊合。
陸凜一家都是L的VIP客戶,比較常出現的是陸凜,司念偶爾會在酒店的咖啡廳和天台的餐廳見到他,身邊總圍繞著各種形形色色的人。
熱愛八卦的同事背後偷偷討論過,陸凜是黃金單身漢,誰要是拿下他後半輩子就不愁了,要錢有錢要貌有貌。
司念和他開始有交集是她開始接手一些與陸氏相關的對接工作的時候,大多數是和那位幹練且儒雅的助理先生,偶爾會在最終需要他拍板的時候才會因為匯報產生一些對話。
直到那一次。
天台的餐廳只寥寥滿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司念很容易就看到了陸凜和他對面的兩位女士,其中一位她見過,是陸凜的母親陸夫人,還有一位……如果她沒認錯,應該是新聞主播孟嫣然。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相親現場。
商界精英和美女主播,搭配倒是很不錯。
司念還來不及將自己八卦的小心思放過去一點,餐廳就出現了意外。距離陸凜大概幾桌開外的位置上,一位女性從餐椅上摔倒在地。
司念離得近,趕緊衝了過去,腦子裡不停地回憶著之前醫務的專業培訓,並迅速安排身邊的人通知酒店的醫療隊伍以及撥打急救電話。
醫療小隊來的很快,迅速將患者放上擔架,樓下急救車已經在等待。隊裡負責給他們做醫療培訓的陳老師經過她時似乎想拍拍司念的手臂,化為嘴上的一句誇獎:「做得不錯。」
司念現在還有點喘著粗氣,虛弱地笑笑說了句謝謝。
司念也準備離開去更衣室處理自己的這一身狼狽。在路過陸凜那一桌的位置時,那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司念下意識的想法是——千萬不能弄髒客人!然而還沒等她有掙脫的動作,那個男人已經站起了身,將她拉到身前,手臂虛環住了她的肩膀。
「媽,介紹一下,這是司念,」
司念還有點摸不清楚狀況愣神的時候,耳邊男人居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我們正在交往。」
3
司念預想到這句話會給她帶來麻煩,果不其然。
陸夫人雖然優雅端莊,但對她的不喜歡倒也是毫不掩飾。
之前很少出現在L的陸夫人,開始經常來報導,除了吃飯喝咖啡甚至還定了房間不時來住上幾日,並狀似無意地總是會要求司念的服務。
最初司念並沒覺得有什麼,一是那天晚上那位小陸總給她發了條消息,表達了歉意。話雖然沒說得太明白,司念也大概清楚,無非就是拉她出來攪黃自己不感興趣的相親。二是小陸總畢竟是甲方,怎麼著還算自己的半個領導,即便拉她去堵槍眼她也並不能說啥。
權當為他解了個圍,但沒人告訴她還有後續的啊?
那天陸夫人又下榻酒店的時候,司念正好交班,更衣室裡換下制服和高跟鞋,一拐進酒店大廳就和進門的陸夫人撞了個正著,一同出現的還有上次那位孟主播。
這麼直挺挺地遇上,司念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然後就被面前的兩位用難以言喻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陸夫人清了清嗓子,眉心微蹙:「怎麼穿成這樣?」
司念下班約了朋友去一家新開的貓咖擼貓,預想到可能會沾上一身各色貓毛,特意挑了件就算清理不好也不會心疼的衣服,或許看起來是有一些……但……
「還有你這頭髮,亂七八糟,嘖……」
「陸夫人,孟小姐,我這邊有點事先離開了。」司念決定不留在這兒給人添堵了,笑眯眯說著結束語:「祝您們在L度過愉快的時光。」
「如果不是什麼著急的事,留下來一起用個晚餐吧。」陸夫人看著她,言語裡並不是徵詢意見而是在告知:「一會兒陸凜就到。」
陸凜看見她的時候也有些微的詫異,然而他很快地調整好了情緒,帶著似乎真的是見到另一半的笑容走了過來。
司念也自然的笑笑,心照不宣的飆起了演技。
「來啦。」司念表現的儘量自然,「過兩天負責陸氏晚宴的主廚今天正好在,你之前不是想見一下嗎,要不要……」
「好,帶我見一下。」好在陸凜非常有眼色地看懂了她的暗示,從座位上站起身,單手扣上剛解開的西裝紐扣,微微俯身看向對面:「我先處理一下公事。」
兩人走到那個位置看不見的地方,陸凜往牆邊的裝飾柱上一靠,環抱雙臂微抬下頜:「要說什麼?」
司念簡明扼要地選了些內容進行匯報,具體事情不重要,反正資本家只看結論,結論就是——您母親特別不喜歡我。
因此建議您調整現行策略,這樣我的工作也能好受些。
——司念心裡暗暗地想。
「我媽她……很討厭你?」
司念斟酌了一下回答:「確實我跟您之間的差距有點……所以陸夫人她這樣也是情有可原。」
「行,我知道了。」
「媽,我先承認錯誤。」兩人稍待了片刻回了座,陸凜剛一坐下來就語出驚人:「我和司念沒在交往,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上次撒謊了。」
司念默默地端起旁邊的飲料壓驚。
陸夫人和孟嫣然在對面都是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陸夫人很明顯是鬆了一口氣,然而還沒等她對這件事發表什麼看法,陸凜快而準的堵住了她的話。
「我還在追求當中呢,」男人的語氣有且故意的輕佻,「媽你老出現在這,司念到時候害怕不答應我了?」
……
司念的一口飲料差點卡在嗓子眼。
「那個……」司念想了想,還是覺得要針對這件事把話說開,「我很感謝您為我解除了工作上的一大憂慮,但您剛才這麼說的話……後面要怎麼辦……」
陸凜吃完了飯,姿態優雅的拿餐巾拭了嘴角,雙手交叉在身前,擺出了一副要正式交流的樣子。
司念也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司小姐有男朋友嗎?」
「呃……沒有。」
「司小姐……對不起有些冒昧。司小姐年紀多大了?」
「27……」
「司小姐對我印象如何?」
「還行吧……」怎麼感覺有一閃而過的寒光……「挺好的,非常好。」
「那司小姐不如考慮下我的追求吧。」桌子上陸凜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他瞥了一眼,語速明顯地加快:「以結婚為前提,並且我希望可以在明年結婚。」
???
手機不停震動的消息此刻換成了打進來的電話,陸凜眉心微蹙,伸手拿過手機,動作上已經要站起身來。
「不好意思有公事需要處理,如果可以的話,司小姐這周內給我答覆可以嗎?」
「陸總,我……」
「司小姐好好考慮,再見。」
4
考慮的結果自然是答應了,不然後面也不會結婚。
司念會答應的理由其實很簡單,她對陸凜,確實是動心的。但礙於兩人之間不得不提的差距,她並沒有特地的將這份心思作為什麼執念糾結起來。但現在既然陸凜提出來,是不是說明他對自己,起碼也是有好感的。
對於一段感情的培養,以至於婚姻關係的建立,司念都覺得是可行且必要的條件,所以她心動了,她也想要去試一試。
所以在婚禮籌備前的一段時間,組裡玩的好的同事打趣她嫁給小陸總可算是下半輩子吃喝不愁了,她也只是應聲附和。
轉過走廊就看到了過來接她去試衣服的陸凜。
司念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她有點想解釋她只是開玩笑不是他以為的那個意思,可轉念一想他以為的又是什麼呢?
豪門媳婦,和司念想像的差不多,如坐針氈。
最初他們和陸父陸母一起住在城郊的老宅,房子很大,獨棟的別墅和偌大的庭院,風景宜人。同住的除了陸凜的父母,還有軍隊出身看上去頗為嚴肅的爺爺和慈眉善目的奶奶。
司念從小就一直念寄宿制學校,和長輩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自己也獨立慣了。陸家又家大業大,有些規矩也是在所難免的,這兩相結合起來,就讓司念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司念的工作性質又比較特殊,經常需要倒班,老宅距離酒店也真的是非常遠。司念就不免出現過早出過晚歸的狀況,雖然陸凜常常會接送她。
司念還是膽怯,大多數時候選擇自己開車或者搭公共運輸。
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某個難得的只有兩個人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清晨,司念提出了是不是可以出去住的請求,陸凜在市裡有幾套房子,他們偶爾有事也會就近住在那邊。
「我們每個周末回來住,你覺得行不行?」
陸凜不置可否地喝了口咖啡,反問了她一句:「不喜歡住這邊?」
「倒也不是……」司念心裡默默補了一句:「猜得可真準。」
「搬出去住就沒有人像現在這樣照顧我們一日三餐各種瑣事了哦,我們會比現在累很多,你要想清楚。」
確實,老宅這邊出去有司機,家裡有保姆和阿姨,他們沒什麼事需要自己操心的。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嘛,」司念繼續遊說:「我是真的覺得有時候太打擾大家了……」
「我想一下。」
陸凜這一想大半個月都沒動靜,司念也不好催他。陸夫人卻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她想要搬出去的想法,對此非常生氣。
他們搬來了這個帶著漂亮閣樓的頂層。
司念想著是兩個人共同的家,怎麼說自己也要出一部分錢,雖然陸凜可能並不在乎她這點,但她自己在乎。最終司念出了大概三成多的房款,煞有介事的當著陸凜的面轉到對方的卡裡,並隔一分鐘問一次收到了沒有,直到到帳簡訊終於到來。
房子有了,司念開始到處搜羅各種可愛的小玩意兒充實這個看上去風格有些冷硬的屋子,這些事繁瑣且複雜,她做的時候卻一直鬥志昂揚。
她滿心想著的都是,這是她的家。
她和陸凜的家。
5
雖然司念有些遲鈍,卻也有些意識到她和陸凜似乎和一般的夫妻不太一樣。
不是說不好,而是……太好了?
都說夫妻間最合適的狀態就是相敬如賓,司念覺得,她和陸凜之間,把「賓」字換成「冰」似乎更為合適一些。
司念倒也沒覺得這是多大的問題,沒有感情基礎,僅僅靠彼此的一些好感就走進婚姻,可能確實是要經歷這樣一個階段的。
如果,她沒有無意間聽到那段交談的話。
陸凜最近犯了胃炎在家休養,司念酒店這邊年底活動又多,還要抽時間照顧他,終於陸大少爺看著司念越來越黑的眼圈發了善心,說自己暫時先回老宅那邊住。司念長舒一口氣,老宅那邊不說飲食起居會比她照顧的更妥貼,有陸夫人這個親媽在,對寶貝兒子的身體只會比她這個媳婦更上心得多。
有個活動比預計的提前結束,司念突然多出了半天的空閒時間,儘管拖著爛泥一般癱軟的身體,她還是決定在晚上的活動開始之前先跑一趟老宅看看陸凜。
這一天似乎沒什麼人在家,她輕手輕腳地上了她和陸凜房間所在的三樓,剛準備推開虛掩的門,便聽到了裡面的交談聲。
她下意識頓住了動作。
「你看看你自己的身體弄得,」陸母的口氣聽上去不太好,「她是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你,真不知道你怎麼就鐵了心要娶她。還有,家裡司機、阿姨從小照顧著你長大的,有福你不享,非要搬出去住,趕緊給我搬回來!」
臥室裡片刻的沉默後,司念聽見陸凜的聲音悠悠的響起,帶著輕佻與不屑。
「為什麼娶她,為什麼搬出去。」伴隨著一聲輕笑,「您不是很清楚嗎,您越是不喜歡,我越是喜歡跟您對著幹。」
「我倒要看看,您還能怎麼控制我。」
陸母似乎被氣笑了。
……
臥室的門被猛地拉開,陸母看到她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愕然:「你怎麼在這兒?」
「我,」司念努力地笑笑,「我休息回來看看,呃,我,我酒店還有事兒,時間來不及了,我先走,您好好照顧陸凜,我,我下次再來看他。」
沒有開車,她從老宅出來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才打到了計程車,為了避免司機大叔可能開始的閒聊,一上車就開始閉眼假寐。
她有點怕自己一說話就憋不住的哽咽出來,那樣太丟臉了。
陸凜這樣的人,什麼樣的姑娘找不著?怎麼就偏偏是她了呢?
似乎找到答案了。
因為她是最不討陸母喜歡的一個。
成年人的崩潰註定只能在心裡,面上還是要波瀾不驚有條不紊地處理工作,晚上的活動是林氏的年會晚宴,林氏也是L的大客戶,上面早就下達了命令,全員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不可以出任何紕漏。
林氏的少東家有兩個,林之航和林之行,林之航按部就班地在林氏做小林總,林之行倒是另闢蹊徑進了娛樂圈做演員,也算是有一定人氣。
兩個人司念都見過幾次,林家和陸家算是世交,陸凜跟他們也算是髮小一起從大院裡長大的。
林之行生性活潑,嘴也甜,比司念小上幾歲,每次見她都給她取各種暱稱,說跟司念很投緣,婚禮上也是和唐雪分任了伴郎伴娘。
「小念念!」林之行果然遠遠地就看到了她,揮著手跟她打招呼。司念勉強地回應了個禮貌的笑容,招呼他進廳,自認為自然得體,卻還是被發現了點端倪。以至於中途林之行溜出宴會廳跑出來找她,詢問她是不是不開心。
「沒有。」司念垂著眸淡淡的回應,「你快進去吧,我還在工作。」
「馬上!」林之行說著朝她伸出了手,方向直直的朝著她的睫毛。
「假睫毛都要掉了,你哭了啊?」
「大概沒貼好,謝謝,你快進去吧。」
「哦。」
臨走前林大明星又轉了身,衝著她的耳邊湊了過來,手上還抓住了司念的小臂防止她避開,嘰裡咕嚕一長串之後,司念無力地點點頭。
「知道了知道了,快進去吧。」
一段小插曲而已,卻沒曾想第二天就上了新聞。
她打了電話過去,林大明星顯然沒當回事:「哎呀,這都很常見的,誰讓我太紅了呢,放心,你拍的並不清楚,沒人知道是你的。」停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你要是擔心凜哥那邊,要不我……」
「算了,沒事。」
對於昨天的事,陸凜並沒有任何表示,此刻倒是悠悠的傳來一條消息——
司念盯著這條消息看了五分鐘,面無表情地回復。
半晌,手機又進來一條信息。
「你居然沒想跟我離婚?唐雪當初說你是把坦誠看得高於一切的人,最不能容忍帶有目的性的感情和欺騙,看來她說的也不準。」
……
「沒錯。她太不了解我了。」
兩個人在那之後的生活就是在給對方找不痛快中慢慢度過的。
當初婚禮只邀請了雙方親近的親人朋友,並沒有大肆宣揚,外界除了知道陸凜已婚之外,關於司念的信息都被保護得很好,L酒店裡,除了司念幾個特別相熟的同事,基本也沒人知道她是陸凜的妻子。
直到孟嫣然再次出現,成為了陸凜好幾次活動的固定女伴,外界的傳言再一次甚囂塵上。
某天,陸凜告訴她要去歐洲出差一段時間,次日,司念在新聞上看到粉絲拍的孟嫣然的機場圖,飛往XXX。
陸凜走後,她被陸母召喚回了一趟老宅,待了整整一下午。
再然後,她找了律師,起草了這份離婚協議書。
她突然就覺得累了。
————
「媽跟你說什麼了?」陸凜點了支煙,半靠在沙發的椅背上淡淡地問。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司念輕輕的笑了笑,「媽說,不,陸夫人說她已經接受我了,希望我跟你既然結婚了,就好好過,等過兩年,一切矛盾都會慢慢淡化的。」
「所以你知道現在最好的選擇是什麼嘛?」司念露出一個可以說人畜無害的單純笑臉,「和我離婚。」
陸凜沉默地看著她,眸色深沉得望不到頭。半晌,他突然站起身,繞過身前的茶几,朝著司念的方向一步步逼近過來。
「我真的開始欣賞你了司念,」男人的語氣裡充斥著嘲諷:「這種時候還不忘為我考慮。」
司念在他的逼近裡一步步後退,直到靠到了牆面。
「既然這樣,我也得為你好好打算,你想要多少錢?」
「離婚協議書是我找朋友起草的,你仔細看看。」司念穩住心神,儘量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處理眼前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會獅子大開口,也不要覺得我會什麼都不要。」
司念頓了頓,「但我要的這樣東西你必須給我,我不會讓步。」
在她的眼神裡,陸凜伸手抄起了茶几上的離婚協議書,第一頁就明明白白表明了財產分割意向。
司念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只要一樣東西,就是這套房子。」
「請你從這裡,出去。」
6
但實際上那天晚上先從燦景的那間公寓出來的是司念。
明明幾個小時前從家出來的時候媽媽還好好的,司念離開之後沒到一會兒,哼著小曲兒在廚房洗碗的陳女士就猝不及防地昏倒了。
司念爸趕緊叫了救護車,陳女士送進醫院後不久就進了手術室,司念爸一個人在手術室外著實不安,左思右想還是在深夜把電話打給了女兒。
陸凜看到對面的女人接完電話瞬間就變了臉色,幾乎是有些顫抖地抓起身邊的手提包,腳上的拖鞋都沒換就衝去開門,陸凜才回過神來,抓起車鑰匙跟了上去。
到達車庫,司念的車已經出了地下室。
兩輛車一前一後到達醫院的時候,司念媽的手術已經結束送進了ICU,司念跌跌撞撞地衝過去,和司念爸交流了沒兩句就開始哭,嘴裡還念叨著:「怎麼辦,陳女士最怕疼了,這得多疼啊嗚嗚嗚……」
司念爸一邊拍著女兒的背,一邊向幾步外的陸凜招手:「小陸也來了。」
「爸。」陸凜走過去,「來的路上我已經聯繫孟主任了,您不要擔心。」
陸凜心裡其實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司念依舊在哭,努力壓制的哭聲卻好像砸在他心裡。
說來神奇,結婚這麼久,他好像從來沒見過司念的眼淚。
工作的時候她禮貌得體,臉上永遠是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後來結了婚,她因為一點小事開心的樣子,甚至到最後知道一切,與自己針鋒相對,露出爪牙的樣子,總之……
陸凜很少會有這樣無措的時候,司念爸一邊繼續輕拍女兒的後背,一邊示意陸凜靠近點,「小陸啊,去給念念買一袋糖。」
「糖?」
陸凜有些疑惑為什麼現在要去買糖,卻還是順從地去了,走進電梯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司念的肩膀依然在微微抖動。
他很快買回了那款糖,糖很便宜,一顆顆甚至沒有獨立的包裝,五顏六色的在包裝袋裡,陸凜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些眼熟。司念爸接了過去,撕開了一個小口子遞給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的司念,轉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陪爸爸去外面抽支煙。」
臨走的時候他看到,司念從裡面掏出一粒紫色的小圓球,塞進了嘴裡。
「念念從小就很乖,很少哭,但哭起來就止不住。」醫院花園的長椅上,司念爸點了煙卻沒有抽,「有一次給她買了這個糖,吃了之後居然立刻就不哭了,從此以後啊,只要覺得念念難過了,我都給她買這個糖,希望她吃完了,就能忘了所有不開心的事兒,不要再哭了。」
「我們念念,很好哄的。」
陸凜深深吸了一口煙,覺得心裡有點堵。
他終於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這糖眼熟,燦景花園的家裡,他無意間打開的食品櫃,茶几上偶爾散落的包裝袋,床邊的床頭櫃裡,好像都見過。
「原本我不想念念嫁給你,她雖然是我們小門小戶家的女兒,也是我們從小寶貝到大的,總擔心會融入不了你們陸家,受欺負。」司念爸長嘆了一口氣,「但念念很喜歡你,你們結婚之後她常常說你對她很好,很照顧她,在你媽媽對她挑剔的時候幫她說話,還願意為了讓她過得自在搬出來住。」
陸凜手裡的煙靜靜地燃燒,他甚至有些無法消化這話裡的內容。
「有什麼事好好說。」司念爸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心誠意地待她就好,她能感受到的。」
司念爸先上了樓,陸凜坐在那個長椅上,手上的煙漸漸燃到了末端,一點點地熄滅。
陸凜啊陸凜,你這幹的叫什麼事。
他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陳女士康復之後不久,陸凜和司念辦理了離婚手續。
「我說過了,我只想要那套房子而已,」兩個人站在民政局的門口,司念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你給的太多了,我承受不起。」
「是你應得的。」陸凜垂眸看著她,微微的笑了笑:「我可不想讓別人說我陸凜如此小氣。」
唉……司念搖搖頭,「沒有。」
「對不起。」
司念有些驚詫的抬起頭,「什麼?」
「對不起,」陸凜頓了頓,「很多事都,對不起。」
「現在說這些……」司念笑笑,低下了頭:「算了。」
似乎是掏口袋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司念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透明的長方形包裝袋,裡面各種顏色沾著白色砂糖的小圓球滾來滾去。
「重新認識吧。」陸凜將糖遞給她,「答應的話就接受。」
「好。」
7
一年後。
陸凜搭乘的航班遭遇強風暴並失去聯絡的消息,是唐雪大半夜一通電話告訴司念的,唐雪是空姐,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新聞都還沒報導,司念掛了電話,感覺自己的手輕微地發抖。
這一年其實發生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