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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要死的,所以會想像很多籍以不死的方法。
有的想法很有詩意很斯文,像靈芝、仙丹、蟠桃、人參果等等有神器功能的休閒食品,專供已經得道的天仙神佛享用,雖然他們應該已經不需要了。
有的想法就很野蠻,像《西遊記》中的唐曾,男妖怪要吃他的肉,女妖怪要破他的處,都是為了長生。
唐曾的反應總是毫無懸念,對要吃他肉的,他毫無辦法,只能等待救援。對要他三陪的,他倒是可以反抗一下,那就是意志堅定,絕不動心。
只是不知道唐曾是否想過,若自己稍一軟弱,十世修行前功盡棄,唐曾肉及其周邊產品的神奇功效都會失靈,他也就不會成為妖怪們的眾矢之的。
那樣的話,代價也很慘重。智者多會有所感悟,女人再美,不過紅粉骷髏,絢麗一時,終將枯槁。一朝纏綿,永墮輪迴,如何持守戒律,修成正果,永駐高天之上,才是正道。
當然,這是理論上的推到,沒有什麼懸念可言。有一天,一位貨真價實的白骨夫人幻化成人形來戲弄唐曾,他反而屢次三番看不破。然後,接二連三地來了蠍子精、蜘蛛精、耗子精、各種精來戲弄他,他還是看不破。
精精姑娘們有的天真爛漫,有的楚楚可憐,只是必須以色香誘惑,才能觸發唐曾的警戒,只要不威脅他的至寶元陽,一個現行活骷髏站在面前,他也看不出來。
原來,紅粉骷髏觀並不只能讓一個凡人辨明真偽善惡,只是提示了漫長文明史中男人們日積月累的恐懼:怕被美色誘惑,流連溫柔鄉,坐失前程;更怕被女人欺騙,名譽身家,毀於一旦。
古往今來有很多格言警句,告誡人們不要為某個女子誤了正事,因為女人最是誘人的,無非青春美貌,有效期短,可替代,不保值。
雖然理論上說,所有人都活在時間的威懾之下,但女人與時間的關係,尤其緊迫糾結。難怪古往今來的女人們,都像那些蠍子精、蜘蛛精、耗子精、等各種精,拼了命要找個唐曾來糾纏,不然紅粉退盡,只剩骷髏,形神俱朽,好不悽慘。
於是,男人的有效時間用來建功立業,女兒的時間用來套牢男人,靜靜姑娘們終於找到一種叫做愛情的東西可得以不朽,再把自己的全部價值寄託到愛情的結晶上。
如果不想像紅粉骷髏一樣灰飛煙滅的話,必須及時,適時地讓別人對你感興趣,讓你對別人有價值,女人與時間的問題,似乎就這麼解決了。
只不過,故事降落人間,開始變得有懸念了,精精姑娘們有的吃到了唐曾肉,有的得到了唐曾的愛,有的乃在無所事事地遊蕩著,有的已不知到哪裡去了。
風起於青萍之末,在時間的滾動之中,漸漸有人帶著個倒計時鬧鐘跑來,嚴肅地告誡我:你這輩子就是要過完啦,快去找你的唐曾吧,趕緊的!大家認為,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擁有自己的唐曾,唐曾會讓女人很忙,忙著幸福,沒空做別的才對。
人們都是善良的,他們只想提醒你正在做的一切都不算數,怕你在歧路上一路狂奔下去。只是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個胸大無志的趣味主義者,安於在暗無天日的作坊裡搗鬼些小玩意兒。
用興趣打發時間,用遺忘對付恐懼,雖並不總是有效,所以自己心動輒升騰起惡意的鬼火。如此這般欣然、恍然、會心的時刻,或者,那些臉上淡定的微笑,心頭早就是一萬匹草泥馬橫衝直撞的瞬間,想到了紅粉骷髏這個詞,於是寫個東西慰籍自己。
其實,真的做不了什麼。也只是記下曾經的憂愁悲歡、荒誕滑稽、虛偽恐怖,花痴的狂喜,遺忘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