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球瘋子，一個愣頭青，一個天生不服管教的不信命。各有各的地盤，各有各的掙扎，當三個人的手一搭，就成立一隻火把。"
這是實錄劇集《無中生有》中的一段臺詞，講述的是2018年夏天國內草根籃球圈一眾人，前往紐約戴克曼的街球之旅。而這段臺詞配的三個人，分別是趙強、閆帥和曹芳。
正如臺詞中所說的"不信命"，曹芳在沉寂兩年後再次參加的CBA選秀，這是他五年來第三次參加CBA選秀，但這次他仍未能得償所願。
選秀開營：你們趕上好時候了
"向前跑！迎著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廣闊不經歷磨難怎能感受到！"GALA樂隊這首《追夢赤子心》自從成為2013年快男主題曲後，便循環播放在各種選秀場合，2019年CBA選秀營開幕這天也不例外。
第三次參加CBA選秀的曹芳，走進球場時並沒有太多表情和動作，但記者的相機就已經對準了他。如今的曹芳，早已遠離CUBA賽場多年，與其說他是大學生球員，但他更像是街頭球員的代表。微博名曹芳前特地加了"CL"，是曾經吳悠創辦的老牌街球隊的名字。
"你們趕上好時候了！"霍楠作為開營儀式主持人發言時，曹芳、唐日輝、周銳、張子昊坐在一排，後三位的身份在來之前就備受期待——草根球員。他們不用哪支球隊蓋章放行，也不需要大學體育部門的相關證明，他們只需要在個人籤字的方框內署上自己的名字，通過審核後便獲得了衝擊CBA賽場的資格。在中國籃球協會的註冊名單裡，他們和大多數人一樣，都只是白紙一張。
他們中間的座位夾著孟博龍，後者是曹芳北京工業大學的師弟，同時也是唐日輝、周銳在《這就是灌籃》中的隊友。開營儀式的座位是球員隨意選擇的，幾位草根球員默契地選擇了坐在了一排。唯一剩下的一位草根球員李欣宇，則混在其他球員當中。
早在四年前CBA選秀元年開始，曹芳連續兩年提交了報名表，並前往浙江廣廈和東莞獵豹試訓。但留下的除了感嘆"身體好單薄"的自己，就是一段類似如今大熱VLOG的視頻。在那個短視頻還未風行的年代，人們通過這段視頻，窺探著職業聯賽和普通人之間的距離。
如今，由姚明提議允許草根參加選秀的改革舉措，成功招攬了周銳、唐日輝、楊政、鍾顯超、張子昊和李欣宇六位草根選手報名。
"我努力為草根球員打個樣，致敬最好的籃球時代。"6月19日，周銳成為了第一個在社交媒體發布參選信息的人。楊政則在第二天曬出自己的選秀申請表。
但在選秀前夕，楊政和鍾顯超放棄了這一機會，前者因為右腳踝崴傷，醫生建議避免劇烈運動一周；後者為出戰佛山高明的"百村大戰"籃球賽，退出了本屆選秀。最終，參加今年CBA選秀大會的草根球員，只剩下四位。
"雖然我們是草根，但我們熱愛籃球的心卻不輸職業。"周銳在身高臂展測量環節時，立刻成為了攝影機的關注對象。
1v1路人王：炒作or追夢？我們只是來學習的
"我看了下名單，我感覺不管是高的還是壯的，我就怕碰到張梓禕，其他我感覺還挺自信的。"唐日輝沒有用手擦掉臉上的汗水，而是任憑汗珠從臉龐滑落。
他在26號剛剛結束的1v1對抗賽8進4比賽裡，以2-6不敵張梓禕無緣四強。後者是路人王北京站7冠王，也將在半小時後捧起首個CBA選秀大會1v1比賽冠軍獎盃。
訓練營開始5天前，CBA公司宣布將在今年選秀中增加1v1環節，希望藉此給球員更多展示個人能力的機會。"1v1這個環節設定的非常好。除了進攻還要看防守。先看你有沒有一些不好的防守習慣，再看你防守是不是夠積極。另外一點就是考察球員有沒有好勝心，尤其是達到體能臨界點能不能堅持，這是非常重要的。"霍楠指出了訓練營設立1v1比賽的初衷。
1v1比賽中，四名草根球員都選擇了參加。比賽開始前，周銳、唐日輝、張梓禕三人在場邊做著一對一攻防的演練，而其他球員只是零散的在其他場邊投籃。周銳和吳悠鬥牛的視頻仍在網上流傳，唐日輝則是路人王的常客，顯然1v1的環節是他們熟悉的節奏。
"我一開始還挺自信的，因為他們很多職業球員不太擅長一打一。我覺得是一個挺好的展現自我的機會，因為1v1有32個人，雖然我沒有進去決賽，但前面也有贏幾個球員。"唐日輝賽後對自己的表現還算滿意。
但剩下三位草根球員的表現，就沒那麼出彩了。周銳首輪2-5不敵留學生球員餘達燊；張子昊也在首輪被港澳撞球員吳永盛淘汰；李欣宇在首輪險勝亞力坤的情況下，輸給了來自NBL河北翔藍的楊大鵬。只有唐日輝堅持到了第三輪，分別淘汰了常宇飛、孫曉軒。
伴隨著草根球員參選本次選秀大會，網絡上對他們的爭議一直沒有斷過，許多網友認為這批知名草根蹭選秀大會的熱度。但數據顯示，幾位選擇參加選秀的草根球員，他們個人的關注度並不低於CBA選秀大會。
微博中名為#2019CBA選秀大會#的話題閱讀量為556.4萬，而今年參加選秀的楊政，僅#楊政SG#一個話題就達到415.2萬；參選人員中，周銳粉絲達到95萬，唐日輝的抖音號也擁有62.9萬的粉絲量。草根球員究竟是否蹭熱度，其實並不好說。
面對這樣的非議，周銳的回答顯得很平和："說實話我來之前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因為我現在的年紀（大了），我過來就是為了體驗這個訓練，然後找到任何可以提高我的機會。"
"每個摸過籃球的孩子都有一個打職業的夢。"身為草根球員的張子昊其實並不在乎結果，"我覺得來這兒，首先要清楚的是打球就是打球，我來就是打球來了。享受每一場比賽，然後做好自己就行，不會在乎結果怎麼樣。"
在輸掉1v1比賽首輪後，周銳一個人拿球到旁邊的球場。愈發激烈的比賽吸引了許多選手的注意力，一旁的呂曉明走上前親自指導周銳的細節動作。"平時沒人會這樣教你。"周銳十分感謝這堂"小灶課"，以至於當天晚上發微博再次感謝呂曉明。
"這次看到周銳感觸比較大，也許是小個子的情懷吧，我對他的期望蠻高的。我真的希望他能站在中國職業聯賽的賽場。"呂曉明說出了期待也談到了擔憂，"平時只是一個人他們只是一個人玩球，很難有一套專業訓練的東西，他們需要一個更專業的人去引導。"
選秀大會：夢想照進現實，他們並非獨孤一擲
29號上午，當姚明宣讀一封封來自俱樂部選人信件時，周銳和唐日輝並不在現場，張子昊也沒有按照要求穿戴正裝，只是套了一件白色襯衫。周銳和唐日輝在27號上午便請假離開了訓練營。
其實早在26日上午1v1比賽結束後，唐日輝就已經安排好了自己的行程。"後面兩天的訓練營我不一定能夠完全參加，長沙還有一場非常重要的比賽我得回去參加一下。也許回去後還會趕回來，那就看教練怎麼安排吧。"唐日輝告訴澎湃記者，"如果他沒有選我到最後的精英隊，那我可能就不來了唄。如果選了我，我還是會很珍惜，還是會過來。"
唐日輝所說的重要比賽，似乎可以從他的社交媒體上了解一二。24號晚上，唐日輝發布社交媒體："7月27日下午鬥到底3x3城市爭霸賽長沙站，樂運789運動街區，我在這裡等你。"曹芳在下面評論"還得是賺錢重要"。唐日輝的回覆則是"Life is a struggle"。
事實上，包括唐日輝在內的四名草根球員，均未能入選5v5紅藍隊名單。1v1比賽當天下午全場比賽合練時，周銳幾乎沒有出手，作為球隊後衛的他做最多的就是接隊友傳球後，立刻傳球給落位的其他隊友。而唐日輝在進攻端也沒有太過亮眼的表現，站在三分線外的他，並沒有獲得太多進攻機會。
"我感覺訓練的強度包括對抗的強度我們都能接受。我們可能比較欠缺一點是在閱讀比賽的能力吧。一場正規的5v5比賽中，我們閱讀比賽能力可能要比他們要差一些。"唐日輝感慨道。
而曹芳則顯得更加自如，在訓練對抗的一場比賽中，他三分、中投、助攻，幫助球隊連得7分打停對方。因此也獲得第二天代表訓練營紅隊出場的機會，但比賽中他僅出場7分52秒，投籃2投全失，只送出1個助攻。
在這個被霍楠稱為"誰好誰上"的隊內選拔，草根球員未能獲得展現自己的機會。但其實草根球員也有亮眼的一面。垂直起跳摸高環節中，身高1米85的唐日輝跳出3米28的高度，與周澤群和羅文俊並列選秀營第一，而他比另兩位要低10cm以上。周銳則在強度投籃環節中，三分18投11中表現突出。他還在訓練營中30秒投出11連中的三分。
"其實草根球員是超出我的預期的。我們印象中草根球員最大一個缺點是他們的對抗不足。但通過這次的一個直接觀察，他們的對抗能力現在真的在逐步加強，這些地方還真的讓我驚訝。"霍楠對草根球員的表現十分肯定。
但僅僅這些，還不足以幫助他們敲開職業的大門。但與專業隊球員不同的是，他們並非將目標鎖死在職業賽場。周銳直言如果未能入選，他之前的生活不會因此改變："其實本來我們自身也在做籃球有關的這種事情，包括場地的運營，籃球訓練營、賽事運營這些都在做。所以其實不打球的時候，我們也會在做跟籃球有關的東西，我們也是籃球行業的相關從業者。"
張子昊並不確認自己會不會參加下一次選秀："這次能有這麼個機會挺寶貴的，我能參與一下也挺好。作為一個草根選手，能不能打職業，現在對我來講已經不是很重要了，享受籃球是最重要的。"
當朱芳雨第二次舉起棄權的牌子時，2019選秀大會選中人數停留在了16人。主持人於嘉提議未被選中的選手上臺與姚明、林書豪合影，場下許久沒人起身，直到教練張羅著大家，張梓禕才率先登臺。曹芳低了下頭，起身走向臺，這是他本次選秀大會第二次起身。五分鐘前，他在座位上起身，和走下臺來的師弟孟博龍擁抱了一些，後者剛剛被北控在第二輪選中。
上臺後的曹芳，把張梓禕往旁邊拉了拉，站在了鏡頭左側的地方。他一直在整理西服的扣子，留著圓寸髮型的腦袋偶爾搖晃一下，臉上看不出悲喜。下臺後的他和朋友寒暄了兩句後，消失在了正在離開會場的人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