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患者自述:洗浴場被傳染,失去嗅覺味覺(附武漢人外出流向圖)

2020-12-04 透視

武漢肺炎,我們一直都在關注。尤其我本人作為非典期間被隔離人員,曾感受過那種漫長與恐慌,經歷過肺部感染,長期高燒不退帶來的絕望。所以基本上全天都在盯著大量的消息資訊。

我們的讀者交流第三群裡,大家稱之為副群主的武漢姑娘堅強而樂觀,但心底其實有很多害怕;第一群裡,名叫聽眾朋友的正裝小夥,告訴了我們他們小區有一戶人家感染了,整棟樓被隔離了,但醫院無法接收,也並不算入官方統計的感染人數之中。這個消息比後來全面爆出醫療衛生系統超出負荷運轉,無法接收病人要早很多。

很快,財聯社和藍鯨的創始人,前新浪財經的徐安安在朋友圈發出了武漢當地的排滿長龍的就診隊伍,以及應對的醫護人員聲嘶力竭地維護秩序,而財新很快報導國家衛健委高級別專家組成員袁國勇稱,超級傳播者可能已經出現。

超級傳播者,也就是人們說的「毒王」若果出現,意味著情況會很不一樣。果然,很快武漢就封城了。接著黃岡、利川、枝江、潛江、鄂州也陸續封城。湖北的人們在城裡煎熬,城外的人儘是恐慌。

我有很多的朋友,也有很多的讀者在武漢在湖北,他們真誠可愛,相談甚歡。我希望他們能平安順利,每個人都是幸運的。但除了現場的一手記錄、醫學專業的解讀,以及直擊社會管理者的管理方式,作為信息內容生產者,我們能做什麼呢?我們做不了什麼。

我們先來看看這張圖吧。

(顯然,這張圖的馬賽克,我們打得不是那麼真誠)

以及今晚湖北衛視正在播出的節目:

你想說什麼?嗯,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我們為了要說得不那麼直白,只好引用一位朋友張佳瑋在朋友圈說的一段話:

在床位開始緊張時,從容不迫萬人宴,可防可控無新增病例。在已經疫情四起時,喜氣洋洋團拜會,還有演員得帶病演出。大概不同的人,真的處於不同的時空維度?《西遊記》所謂天上一天,凡間一年?

由此,我們也想到,那些在武漢承受著各種苦痛或壓力的個體,我們傳播他們最真實的聲音,或者會給更多人指導意義,也或者讓他們看到很多人和他在一起。

以下為一位被感染的患者zcy的親歷經過:

我叫zcy辦公室工作,不用出外勤,從沒買過菜,沒去過華南,開車上下班。

我之前一直以為,是我爸爸經常出去買菜,他傳給我的。這幾天睡覺的時間多思考的時間多,我想明白了,是我傳給我爸爸的。如果您相信我說的,請無論如何幫忙叫停極樂湯。我現在氣促,不想說話,打字勉強可以。我對自己的言論負責。

1月11日周六,我帶著老婆孩子去了極樂湯(正規溫泉洗浴中心,編者著),那天人特別多,我們是晚上5點多去的,還有很多人。相信也有人會覺得,輕微感冒了,泡個澡就會好些。我猜病毒攜帶者當時也這樣想,畢竟這個冠狀病毒肺炎初期症狀很輕,就像感冒。我想我是那個時候感染的。

1月12日周日,我上午嗓子疼了幾個小時,下午開始發燒畏寒乏力。晚上吃了退燒藥,出了一身汗。

1月13日周一發燒,我去了單位,根本沒想過自己是冠狀病毒肺炎,有個很重要的會非要參加,在戴口罩,散會後我沒吃飯我就回家睡覺了。這個時候我還在發燒,是我病後第一次遇見我父母 (不住一起 ,他們幫我帶放寒假的女兒)。睡到4點多送我女兒去彈琴,又去了我父母那裡,接觸了三個小時。

1月14日周二發燒,在家休息了半天把女兒送到外公外婆家,工作上實在有事,我去了單位,戴了口罩,沒有進過食堂。在單位呆了一點時間後,我又去了我爸爸媽媽家,在那裡睡了一下午, 吃了晚飯。晚上我老婆開始發燒。

1月15日周三我生日我開始退燒老婆發燒,一天沒去上班,媒體開始報導冠狀病毒肺炎是持續性輕症,有點慌,接老婆去了中心醫院。醫院人太多,找了在中心醫院的同學C先生幫忙找路子,沒成功去了社區醫院查血,醫生說是我們是病毒感染,開始吃奧司他韋。直到這個時候,我依然不覺得自己是冠狀病毒肺炎。

1月16日周四口苦食欲不振,老婆發燒失去嗅覺,對,她失去了嗅覺。因為她往洗衣機裡放消毒水,沒控制好量,她自己沒發現。去了單位,中午去食堂打飯,沒在食堂吃,馬哥問我戴口罩不蒙著鼻子有啥用,我說主要是怕飛沫傳染給其它人。下午提前下班去接老婆,她狀態特別不好。我爸爸開始發燒,他和我媽媽自己去了中心醫院,安排了晚上8點50拍ct,晚上我送他們去的醫院。當時還是沒覺得自己是冠狀病毒肺炎。

1月17日周五我沒燒口苦食欲不振,老婆開始退燒,爸爸發燒。今天該說說口苦了,真的很苦,幾天沒吃得下東西了,一開始我覺得是發燒導致的,直到病患都這麼說,我才知道是共性。下午我爸爸的ct結果出來,肺部毛玻璃狀感染。血檢顯示病毒感染,基本可以確定了,沒有用試劑確診。我因為工作早上去了單位,全程口罩,中午沒在食堂吃飯,知道我爸感染後,我通知了單位請假立馬去了醫院。我媽媽一開始有點慌,因為新聞報導太專業,用詞對老年人來說都難聽懂。醫生和護士真的力量不夠,病人太多,特別是老年人,醫患溝通困難。我覺得跟SARS比起來,這次病毒媒體報導夠多,移動通訊也發達,老年人資訊收到太多,無法消化。

這一天對我來說是個轉折點, 所以要寫得較多。我又找了在醫院工作的C先生,想找他幫我聯繫床位,沒辦法,醫院住院部消化不了這麼多輕症。我只能陪我父母每天來打針。在發熱門診問診的時候,順便給自己和老婆都查了ct,老婆感染輕微,我不比我父親輕多少,但我不發燒。父親打了激素,抗病毒,頭孢三種藥,主要是為了抑制其它感染,醫生不建議我打針,讓我回家自我隔離。當天,我沒發現血氧飽和度才是醫生是否收你入院的關鍵,血氧飽和度高的不危及生命,所以我和父親都沒能被收入留看室。

1月18日周六,我開始咳嗽腹瀉口苦,老婆失去嗅覺爸爸繼續發燒。白天人太多,晚上陪爸爸媽媽去醫院打針,我咳嗽得更嚴重了。從晚上6點打到臨晨12點多。為什麼打這麼久?醫護人員不夠,三個護士要對那麼多號病人,還都是老年人,發熱門診充滿了爭吵,很多初診病人怕死,圍著醫護人員糾纏要救命,這個病沒有特效藥,醫護人員只能按現有方案去處理。我是站在醫護人員這邊的,人家就拿份工資,你讓她們把頭別腰上,還不把武器彈藥準備好,醫生護士也沒辦法。

說說發熱門診的制度,初診病人太多,短時間消化不了。要求先去急診初步診治,確定是類似冠狀病毒肺炎再來發熱門診。這就導致了,很多病人一早上7點來醫院,晚上都不見得能拍上ct。我所住的片區,人口多,老年人多,看著新聞紛紛往中心醫院跑,發熱門診裡一直在病人家屬在大吼大叫爭吵。

1月19日周日,咳嗽腹瀉變嚴重口苦嚴重,老婆失去嗅覺,味覺開始變淡,爸爸開始退燒。爸爸媽媽看我咳得厲害,自己7點不到去了醫院,頭天打針打到臨晨12點半,沒睡一會兒。爸爸退燒了,拍了ct醫生看了說沒惡化,他們沒打針就回家自我隔離了。這天開始醫院的病人變得更多了,醫護人員的壓力更大了。

1月20日周一,咳嗽變得嚴重了,還是吃不進去,腹瀉好轉了一點,這幾天一直在吃奧司他韋,沒有別的藥。在家睡了一天,上了5點半的鬧鐘,明天去醫院拍ct。爸爸已經好很多,自己吃可以動,我們家我最嚴重。

1月21日周二, 6點多一點和在車庫裡看到有車也在準備外出,果不其然在醫院碰到了。昨天我父母7點來就很容易拍到了ct,我們今天6點多一點來,發熱門診滿是人了。只有一個醫生在,難以處理這麼多病人。雖然是急診,但是ct室不能直接拍,必須有護士帶著去。護士穿著防化服,根本不能出發熱門診,而且要安排配藥,打針,量體溫血氧飽和登記等等,忙不過來,一度引發吵架。ct單開好後,7點多自己去ct室預約了,老婆12點拍,我晚上6點。回來的時候,正趕上支援的護士路過發熱門診,帶我們改了時間,這個支援護士(無防化服)之前來過,因為老年人聽不見,有時候是不懂流程,錯過了幾次,護士也很無奈,我當時沒有排到號,醫生還沒給我開ct單。我差不多9點不到的時候終於拍完ct了,在發熱門診打針,左氧加抗病毒。注射室坐都坐不下,發熱門診站都站不下,有家屬在吵鬧。有個護士崩潰了,要哭了。一個170的女護士很大氣,,一邊手腳麻利的處理事情,一邊時不時調節氣氛,不讓病人和家屬吵鬧。打完針, 醫生換班了,新醫生幫我看了ct片子,說沒有惡化,要我最近別來醫院了,打針也沒用,在家自我隔離。在我前面有個病人,因為血氧飽和過低被收了留觀,我終於明白的為什麼不收我。我理解醫生,我相信現代醫學,關鍵是老人們都是聽新聞,不聽醫生的。無奈。

1月22日,完全不腹瀉了,出去買了兩臺血氧飽和儀,醫療器械坐地起價,一個幾十塊(不是魚躍的) ,賣了我260。這年頭不談錢了。胃口開始好轉,把飯吃完的時候,甚至哭出了聲,覺得自己死不了。老婆的嗅覺恢復了一點。買了急支糖漿鎮咳,咳得渾身疼,還好睡著的時候不咳。醫院工作的C先生告訴我,就我們認識的同學裡,好幾個有和我一樣或者認識和我情況差不多的人,沒辦法幫忙,我真的理解。我上次腎結石住院,他幫了可大的忙,也是救了我的命的。吃得進東西,有力氣,才能寫下這些東西。

說明一下,我居住的小區離華南不遠,但我從來不去,我爸爸從來不去那邊買菜。這個病毒人傳人,只需要在電梯的咳出飛沫。

12點半了,不寫了,希望對大家有指導意義,我明天要關機睡覺保命,咳嗽厲害不想說話。

新型冠狀病毒的進展牽動人心。

截至1月22日24時,國家衛健委收到國內25個省(區、市)累計報告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確診病例571例,其中重症95例,死亡17例(均來自湖北省)。13個省(區、市)累計報告疑似病例393例。

附:武漢人外出流向數據

1月23日,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自百度方面了解到,百度地圖已更新百度遷徙版本,該升級版本可查看全國除港澳臺所有城市的遷徙狀況,並將指定城市分析來源和目的地從此前的10個擴展為50個。

黃岡、孝感為武漢人最熱目的地

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查看百度遷徙發現,從1月16日至1月18日,從武漢出發的熱門目的地排行榜首的城市為黃岡市,出行比例分別為13.35%、14.21%、14.87%。

其次為孝感市,出行比例分別為12.57%、12.56%、13.14%。

從19日至22日,孝感登頂武漢出發的熱門目的地排行榜首的城市,黃岡滑至第二,出行孝感的路線比例為14.47%、14.24%、13.87%和13.34%。

1月22日晚間,黃岡市衛健委方面稱,截至1月22日上午9點,黃岡市報告確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12例,疑似病例16例,確診病例中,有醫生1人、護士4人、其他7人。

此外,包括荊州、鹹寧、鄂州、黃石、襄陽、隨州、荊門、仙桃、宜昌等城市均在熱門目的地排名前列。22日消息,荊州已發現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確診病例6例。包括襄陽、宜昌、十堰、荊門、鹹寧、鄂州、恩施、仙桃、天門、潛江等多地發現疑似病例。

除了湖北省內的城市之外,記者注意到,包括北京、廣州、成都、重慶、深圳、信陽、南陽、長沙、嶽陽、安慶等一線城市或湖北周邊城市也在熱門目的地榜單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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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內及一線城市為熱門來源地

除了自武漢出發的路線之外,受春節影響,也有大批人員返鄉或出行至武漢。

根據百度遷徙地圖數據,孝感、黃岡為近一周以來出行至武漢的最熱來源地。1月16日至22日,孝感市出行武漢的路線比例為11.85%、11.89%、11.88%、11.44%、11.58%、10.85%、9.66%。黃岡所佔比例為9.39%、9.25%、8.18%、10.99%、10.41%、10.25%、9.29%。

可見,孝感、黃岡與武漢之間的聯繫最為密切。

此外,包括鄂州、荊州、鹹寧等湖北省內城市也在熱門來源地前十之列。

需要注意的是,在熱門來源地前十的榜單中,赫然能見一線城市的身影。其中深圳為一線城市中前往武漢路線比例最多的城市,1月16日至22日,深圳在榜單中的排名從第八直升至第3位,22日其路線比例高達5.51%,僅次於黃岡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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