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烈的寒風阻止了我外出的腳步,冬日的太陽沒有睡醒似的半閉著眼,窗外除了車來車往的喧囂,沒有鳥鳴,沒有犬吠,也沒有孩子的吵鬧。
假山上,一邊是枯枝嶙嶙,一邊是冬青鬱郁,柏樹像一把蒲扇似的隨風搖擺,腳下的蘭草拖著長長的乾枯的長葉蜷縮著,小心地呵護著自己小小的嫩芽。
現在的冬天遠沒有兒時的寒冷。
小時候,井臺上有凍成冰坨的水碗,屋簷下有融雪時的冰掛,煤火臺上有烘乾的饃幹和紅薯,被窩裡有母親灌了熱水的瓶子,如豆的燈火下和弟弟一起看小人書。
兒時的寒冷是凍傷的雙手和雙腳,還有厚厚的粗布棉衣。母親怕我上學冷,棉衣做得格外的厚,使我走起路來像企鵝一樣,只能邁著小步走。
從學校回到家,最想喝的是母親做的摻了羊肉的麵湯,熱氣騰騰的一碗下肚,那一股暖流從腸胃滲透到全身,讓人心滿意足到忍不住微笑。
老家的房子四處透風,即使生了火也圈不住熱氣。有的人乾脆找來些樹根樹枝,直接在大街上點燃,大家圍著火,一邊烤一邊聊。小孩子們遇到這樣的事像過節一樣興奮,有的到處找一些小的樹枝往火上扔,有的從家裡拿來紅薯扔到灰堆裡。等不及紅薯熟就刨出來吃,吃得小臉黑乎乎的還開心得不得了。
那時的條件真的很苦,可回憶仿佛給它披上了一件彩衣,竟感覺那麼美好。
手執一杯茶,我望著有些昏黃有些陰沉的外面,一座座樓房像一個個呆坐的雕像,小路上空無一人,所有的植物都傻傻地杵著,唯有呼嘯而過的汽車提醒我,這個世界還醒著。
過去的我在我的腦海裡還是一個孩子,鏡中的我告訴我那是回不去的過去。
回不去的不僅僅容顏與年齡,還有這年復一年的四季,每一片葉每一朵花每一縷風都不復過去,都是新生的現在。就像成群成群的麻雀,看似和兒時一樣,其實早已更新了N代。
冬日的太陽是冷峻的,像一個高傲的美男子,讓你仰慕,又讓你卻步。它不可接近,不可褻瀆,即使直視也看不透它的內心。
怕冷的我宅在家中,把塵世的一切都關在門外,只在窗前看書喝茶逗寵物。想一會兒過去,想一會兒舊事,想一會兒心事,然後像用橡皮擦去寫錯的字一樣,擦去幻象,擦去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