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我坐著看書,有隻蒼蠅在我的眼前飛過,我沒有在意,任由它飛走了。不得不說它真的是一隻出色的蒼蠅,個頭比我見到的其蒼蠅都要大,而且顏色奪目,翅膀上還反射著藍綠色的昆蟲外殼似的特有的光,我見到它也不得不多看了幾眼,平時我對這種事情根本不會在意。它飛過去,又飛回來,停在我的書上又落在桌子上,我覺得有些厭煩了,只想把它趕走,但它絲毫沒有理會我的驅逐,先是巧妙地避開了,又堂而皇之地回來了。
本著對於蒼蠅的認識,我相信它在我動手之前肯定已經用其中一隻或兩隻複眼看清了我的動作,我根本不能抓到或者打到它,儘管我那時處於對知識真實性的質疑,但我還是下意識地相信著理所當然的事情。說來還是因為我從來沒有抓住過任何一隻蒼蠅,就像很多中學實驗我也從來沒有做過那樣,如果我都做過,說不定現在的我不是在漫不經心地在看書,也許已經在室外或野外觀察了許多類型的昆蟲,並會和別人分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著這種我抓不到又看不清楚的還讓我厭煩的蒼蠅逐漸積累怒火。說到底我為什麼要去抓這隻噁心的蒼蠅?是在城市裡見不著幾個像這樣體型出色的蒼蠅的獵奇心態,還是因為我想抓住它教訓它一下,讓它不再這麼囂張跋扈。不過,蒼蠅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氣焰囂張,只是我覺得它堂而皇之,它也許單純是覓食或者是閒逛也不一定,就像我抓到它教訓了一頓,它並不覺得是教訓,只是它的日常活動而已。我這樣想著,因為蒼蠅而積累的厭煩就已經消退了一些,不管是說彷佛我可以理解它似的,或者是基於我從書裡和別人口中聽到的關於它的事情,我都應該輕易地釋懷了——不然呢?難道人生要圍著蒼蠅轉嗎,人生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吧,比如學習工作,就像我手中的這本書這樣,既比蒼蠅重要,也比蒼蠅複雜,積累了近百年的現代技術簡明理論,簡直沒法和抓蒼蠅相提並論。
我恢復了之前看書的姿態,不再去看那隻飛來飛去的生物,並想著書裡那些彷佛會用到世界盡頭的理論,我對蒼蠅的理論也可以用到我的生命盡頭吧。「蒼蠅」,又是「蒼蠅」,怎麼又想到了蒼蠅?今天問的這些問題還不夠嗎,都用盡了我的蒼蠅知識,還不夠?啊!終於災難還是發生了,決心和蒼蠅井水不犯河水的我,遭到了蒼蠅的主動攻擊——它直接落在了我的書上——書上重要的加黑加粗的用到世界盡頭的公式被蒼蠅遮擋住了,現在看來彷佛就像某某等於蒼蠅乘以某某。這樣的世界會運行不利吧。此時我不知道是該為蒼蠅的膽大包天而驚訝,還是因為書上的蒼蠅公式而震驚,無論是哪個,我剛才恢復如初的鎮靜姿態已不復存在。我和這隻企圖混在黑體字中的豆點對峙著,吸了一口空氣以壓制又被點燃的憤怒,左上頜的牙齒不自覺咬住下頜。不是說它比最先進的雷達還要靈敏得多嗎?為什麼一點都無法感受眼前這個巨大生物所散發的不友好甚至危險的氣息?也許只是障眼法,它樂意看到自然界中大部分生物狂妄又認真地撲過來的樣子,再沿著他們無法理解的路徑用百分之零點幾秒的時間逃走,我這樣的警示不過是虛有其表,它一眼就看透。用香氣和食物引誘它們走過來然後被粘住的技法實在是再好不過,它們可能會覺得很卑鄙,但我覺得很不錯。現實的情況是我只有這本展開的書,而且被它佔據著,誘捕法沒有條件,以後就算抓住這隻狂妄的蒼蠅,我也認不出來了——也有可能認出來,畢竟它的體型不常見。
那麼來吧,速度和時間的對決,進化與進化的對決。不管今天這隻蒼蠅是不是符合左上方逃跑路線,是S型還是b型,我都預估好了。「啪——」,我先合上書,我保證這個動作比作弊的人更快,它自然會按逃跑出逃。眼睛迅速再在四周搜查著它的軌跡,動中有靜,靜中有計。2秒過去了,眼睛的掃視卻並沒有發現對方的任何痕跡,說是逃之夭夭也不為過。我奇異的備戰動作在空氣中倍感滑稽,只能尷尬又洩氣地呼出一口氣,坐下來繼續看那本被蒼蠅攻陷過的書。打開書卻看到,壓扁的蒼蠅屍體把重要公式遮住得更多了。這樣也算是抓住了一隻蒼蠅吧。
FIN
問心於2021.1.14
(就年更公眾號?也沒有……吧?大家覺得有一點點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