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哭,戴著隱形眼鏡呢。」劉燁點起一支煙,聊起不久前斬獲的「上海國際電影節最佳男主角」。這個獎項來之不易,距離他上一次拿到表演獎項已經12年。
焦慮
十幾年前,常繼紅第一次見到劉燁,「又高又憨,一臉包」。當時的劉燁狀態不太好。「過去的365天,他一共休息了三天。有危機感,神經是緊繃著的。同時搭著好幾部戲,這個也要演,那個也要接,覺得如果自己不拍就成全了別人,那可絕對不行。」常繼紅看到眼前的劉燁,第一反應不是和他談工作,而是教會他休息。「我和他說,你要是交給我經營,我就要把握你的節奏,你得學會休息,要調整好節奏。」
與常繼紅籤約前,兩個人坐在辦公室裡交接工作,劉燁握著筆,抱著小本子,窩在椅子裡塗塗抹抹。「他在算日子,幾部戲,時間怎麼安排能排得開,爭分奪秒的,我看著都累。」
劉燁愛喝酒的壞名聲也是那時傳出來的。那幾年,他常混飯局,逢酒必喝,逢喝必大,喝大了難免口無遮攔,得罪過圈內人,也得罪過媒體。「他不是愛熱鬧,而是怕錯過機會。」常繼紅說,當年的劉燁其實是個悶葫蘆,「話少、靦腆,交流起來特費勁,想和他坐下來喝杯咖啡聊聊天,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怯場,劉燁只能逼自己喝酒,「不會說話,酒品得好」,喝得飄飄然了,就能打開話匣子,能說會道了,也許就能撞上機會。
2005年,劉燁演了孟京輝的話劇《琥珀》。他飾演的男主角高轅是唐璜式的人物,英俊、幽默,心臟病又增添了他的病態美,有種及時行樂的荒唐感。某種程度上,高轅和當時的劉燁有些類似,他們都在與時間賽跑,都在竭盡所能地消耗自己。這齣戲劉燁演得很過癮,他在舞臺上奔跑、嘶吼,燃燒了高轅,也灼傷了自己。「2006年前後,突然就不行了,人生就低谷了。」劉燁在很多場合講述過那段以酒精和安眠藥熬過的日子。當時,他剛和女朋友分手,又在同時拍攝《滿城盡帶黃金甲》和《暗物質》,一部是投資數億元的商業片,一部是後來多次獲獎的文藝片,一部在重慶取景,一部在洛杉磯。那段時間,劉燁常常要飛過半個地球搭戲,在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中,他一刻也睡不著,眼睜睜看著窗外的天亮了又黑了。飛機落地後,密集的工作讓他連床都摸不到。他不怕自己身體垮掉,怕的是自己垮了,戲就接不上,這麼重要的工作搞砸了,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常繼紅放心不下當時的劉燁,「什麼都悶在心裡,不會傾訴」。為了讓劉燁散散心,她和孟京輝組織了一個小型車隊,五輛車,十幾號人,一路向北往劉燁的老家吉林開。常繼紅讓劉燁做車隊的總指揮,一路上,他拿著對講機指揮車隊,給大家介紹每一個自己生活過的地方,出去了,人就打開一點。
「他遭的所有罪都是因為起點太高。」常繼紅說,劉燁很幸運,一出道就遇到大導演,幾乎沒演過配角,是鐵打的男一號。《藍宇》和《美人草》先後獲獎,一畢業就成了影帝,一切功名都來得太快了。「他怕掉下去,總覺得應該更好,把自己往死裡逼。」常繼紅說。
「《紫蝴蝶》之前,我覺得拿獎跟玩兒似的。誰知道,2004年之後,得獎的事就離我非常遙遠了。越著急越沒戲,這些年拍過很多電影,稱得上作品的沒有幾部。」劉燁說。
在曾經的中戲班主任常莉老師眼中,劉燁犯不著焦慮,他是個一定出得來的苗子,一進學校老師們就都看得出來。「幾乎每個導演來選角色,都會相中他,氣質很特別。」但大學四年,常莉一直「按著他」,一般的電視劇,即便是男一號,常莉也不讓劉燁接。「幸虧這老太太,這不,一上來就趕上霍建起導演的片子了。」
拍《那山那人那狗》時,劉燁整個人都是蒙的,一對著鏡頭就犯傻。「剛開始還有舞臺範兒,導演就和我說,劉燁你不用那麼演,就像跟我聊天一樣,你試試。」一試就成了。劉燁覺得自己悟性好,「大概是適合幹這個」。
快畢業時,關錦鵬找他拍《藍宇》,讓他演一個同性戀。「2000年啊,這意識太超前了。」劉燁掙扎了一下,心想:「關導啊,大導演,《阮玲玉》《胭脂扣》《紅玫瑰白玫瑰》,都是港片裡的代表作,這樣的導演肯定錯不了。」
得知劉燁要演一個同性戀,同學都不敢相信。在學校裡,劉燁是個晚熟的漂亮男孩,有點糙,有點大男子主義,經典造型是「穿牛仔服,留長髮,抽不帶嘴兒的駱駝香菸」。「藍宇那陰柔,」劉燁瞟了個眼神,架了一個蘭花指說,「演起來心裡實在沒底。」
好在那時的電影拍攝還很踏實,導演和演員都捨得花時間打磨。「大家都特有創作的狀態,關導帶著我和師哥(胡軍),每天憋在酒店裡對臺詞,光讀劇本就讀了一個半月。現在哪兒有人肯花這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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