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解偉很討厭自己的嫂子,自從她嫁給哥哥那天開始。
哥哥的初戀是個很漂亮的城裡姑娘,她對家裡每個人都很好。她買給解偉的玩具,是這種村莊從來未曾出現過的新鮮玩意,這讓解偉在小夥伴裡出盡了風頭。
而且她和解偉說話的時候,身上有股淡淡的脂粉香。
解偉很喜歡她,哥哥很愛她。
但在父親看來,他該請這個姑娘離自己的兒子遠些。
解偉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城裡姑娘討不了父親的歡喜。但是他知道,最終蓋著紅蓋頭嫁進解家的,是一個粗手大腳的女人。
婚禮那天所有人都笑著,唯獨哥哥喝了很多酒,一邊流淚一邊說,「狗日的娃娃親,狗日的!」
解偉收拾哥哥砸碎的酒碗時割傷了手指,他吮著手指頭想,「這就是個掃把星。」
嫂子是一個典型的山村女人,結婚那天是她最風光的一天,因為她的丈夫是村裡第一個大學生。
新婚之夜她坐在凳子上,等著醉酒的丈夫掀起她的蓋頭。
夜裡的風緩慢地把蓋頭吹起一角,她的眼睛似受到感召般睜開了。
眼前依舊是一片紅。
丈夫的呼嚕聲已經隱約響起了,她負氣地一把扯下蓋頭,頭頂上的蝴蝶發卡像被拍了一巴掌似的顫了顫。
直到這時候,她才有機會仔細地看了自己的新娘的臉。
她嘆了口氣,很認真地從鏡子裡端詳著自己的樣貌,臉上被胭脂擦上了兩團紅暈,辮子被誇張地盤起,眼神很羞澀。
丈夫翻了個身,抱住了一床喜被,嘴裡含糊地吐出兩個字,「媛媛。」
她的眼神變得很落寞,隨後又哀傷起來。
夜色把這些看在眼裡,風用力地吹破山的面紗,有些婆婆坐起來,「哎呦,風好大哇。」
她們看了一眼睡在炕頭的丈夫和一旁的小孫子,將要露出的笑容又被風吹斷了。
那一張張臉孔,消失在糖水般黏稠的夜色中。
很多年前,她們也是年少的新娘。
2
等解偉睡醒時,他先去抓了一把昨天剩下的糖果才去看站在院子裡的人。
父親的拐杖在地面上支持著,他的怒氣讓他的右腿筆直,而身體發生了一點顫抖,「你想幹什麼!」
哥哥只背了一個書包。
解偉還記得他鬧著要那個書包,哥哥只是往初戀身上靠,然後大笑,「不可以,這是定情信物懂嗎?」
一顆糖果,從他的塞得過滿的口袋中漏出去。
「我回學校有事。」
哥哥偏過頭,不去看新婚妻子的表情,也不去看父親左腿處空蕩蕩的褲管。
解偉目睹了眼前這個場景,對嫂子的厭惡更盛,畢竟在她來之前,哥哥從來沒有忤逆過父親。
父親的拐杖在地上碾出了一個土坑,他嚴肅而惱怒地罵,「混球!混球!姓解的沒這規矩!」
「行了,孩子學校有事,讓他回去吧。」
母親就把話茬接了過來,她安撫似的拍了哥哥一巴掌,「再說,你不得讓孩子適應適應?」
她看了嫂子一眼。
過了一夜,新娘子臉上的羞怯全部褪了,此刻她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農村婦女。
她偷偷望了丈夫一眼,丈夫臉上的不耐讓她的不安化成了一臉寬容。
「爸,解放有事就讓他先去,好男兒志在四方。」
父親沒有再說話,只是狠狠瞪了解放一眼,轉身往屋子裡走。
哥哥依舊沒有給嫂子一個眼神,他徑直走向解偉,摸了摸他的頭髮,「小偉,我走了,你在家好好的。」
10歲的解偉並不能了解哥哥話裡的深意,他只是央求著哥哥給自己帶些城裡的玩意,然後衝門口聚著的夥伴招了招手。
「解放,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爹媽的。」
聽到這句話,解放把要囑咐弟弟的話全咽了回去,他憎惡著這個村婦對自己的了解,最終他只是敲了敲弟弟的腦袋,嘟囔了一句,「小蠢蛋。」
「嘿,哥,你罵我!」
解放笑了笑,他轉身往門口走,聚成一堆的小孩一下子散開了。
嫂子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她站在原地望著解放消失在視線中,就好像網破了個大洞,魚倏然竄進了海裡,不見蹤影。
「小偉,你想吃點什麼?嫂子給你做。」
解偉繞到嫂子眼前,成心想在夥伴眼前讓嫂子出個洋相。
「我想我哥!」
他給門口的夥伴遞了個眼神,洋洋得意地等嫂子的回答。
嫂子只是一臉溫和,笑著看著自己的小叔子說,「那你去玩吧,別忘了回來吃飯。」
她想著該去問候公婆早上吃點什麼,走到正堂,看見那一顆落在地上的糖果。
昨天的熱鬧似乎一下子湧回屋子裡,她手心裡冒出了汗水,她甚至虛空地把手往旁邊扶了扶,微微鞠躬。
然後拾起了那顆糖,填進口裡。
這是她吃的第一顆屬於自己的喜糖,舌根都跟著泛甜。
她笑了,眼神溫柔又甜蜜。
在她利索地把麵糊烙成薄薄的一層的時候,解偉在夥伴的笑話中漲紅了臉。
「你這嫂子夠厲害的啊。」
「她肯定不給買玩具。」
「真無聊。」
夥伴的七嘴八舌讓解偉丟了面子似的惱了,他恨透了這個粗糲平常的女人,讓他失去了引以為豪的玩具。
「行了,行了。吃糖!」
解偉把口袋裡的糖果撒了一地,在夥伴的哄搶中他失落得猶如一個落敗的將軍。
他摸了摸口袋裡挑好的奶糖,才有了點笑容。
等人群散開,他才慢吞吞地敲開了二丫家的門。
「啥事?」
二丫挽著袖子,臉蛋紅撲撲的,手還溼乎乎的。
「沒事。」解偉彆扭地捏了捏奶糖,一時不懂得怎麼開口。
「二丫,回來洗尿布!」
聽到有人喊她,解偉一著急拉過二丫的胳膊把糖塞進她的手心,「吃吧。」
二丫低頭看了看手裡有點變形的奶糖,甜甜地笑了。
3
臨近年關的時候,哥哥才打來結婚以來的第一個電話。
他只說了一句話就把家裡鬧得天翻地覆。
「我過年不回家了。」
父親停住了寫春聯的手,他火氣極大,但是依舊小心地把毛筆放在筆架上。
「混小子!兔崽子!」
「行了,他不回家那是有事。」母親勸了一句,但她明顯帶著怨氣的眼光讓嫂子如芒在背。
沒有丈夫的嫂子也沒回娘家,但是從她臉上也依舊看不出任何不滿意。她依舊忙碌著,依舊包攬家裡的全部家務。
只是在往火塘裡填柴的時候,菸灰嗆住她的眼睛。
在火光中她流了一行眼淚。
解偉放暑假的時候,哥哥回家了。
他變得更加消瘦,下巴冒出了大把的胡茬,眼裡全是血絲,卻依舊背著那個舊包。
「解放,你可算回來了。爹媽走親戚去了,你想吃點什麼?」
看著嫂子諂媚的討好,解偉撇了撇嘴,他想了想,轉身去翻哥哥的包。
「你給我住手!」
哥哥恍惚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猙獰,解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嫂子攔在身後,「你別嚇著小偉。」
「誰用你假惺惺的!」
解偉用力推了嫂子一把,甚至讓她不防備地打了一個趔趄。
哥哥見狀也不說什麼,他從錢包裡抽出了五十塊錢遞給解偉,「給我買兩瓶老白乾!」
「剩下的錢你留著零花。」
聽到這句話,解偉又高興起來,他盤算著把剩下的錢攢起來買一個禮物。
看著丈夫一杯一杯地喝酒,嫂子的心也空了起來,她只能偶爾勸一句「少喝點」,然後低眉順眼地站著。
解放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了,他站起來,把滿桌的菜掀到了地上。
他跌跌撞撞地往屋裡走,就像新婚之夜一樣。
嫂子打了一盆水,她似乎在衝解放說話,又似乎在自言自語,「擦擦舒服一點。」
解放突然抬起眼皮,在朦朧中看著自己的妻子。
在酒醉的目光中,她似乎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
憑著本能,解放踏踏實實地把妻子抱了滿懷。
她掙扎了一下,旋即順從了丈夫的魯莽。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冒出了光亮,丈夫依舊在呼呼大睡。
解放的包還放在正堂,那裡面裹挾著丈夫反常的所有秘密。
她路過這個包,又從廚房返回來。
她把手上的水漬在衣服上擦乾淨,她粗糙的手就像一枝枯萎的玫瑰。
她憂心忡忡地打開了書包的扣結。
裡面躺著一封粉紅色的請柬。
「你幹嗎呢!」丈夫還帶著宿醉的火氣,這讓她一時愣在了原地。
丈夫把包拎在手裡,然後語氣就平靜了下來,「我們昨天發生了什麼?」
說到這個,嫂子一下子垂下了眼瞼,她出現了農村裡很少見的嬌羞。
解放看到她的表情,他絕望似的嘆了口氣。
「告訴爸媽,我考上公務員了。」
他並不在意妻子的羞澀,只是機械地通知了這句話。
「公務員,是個啥?」
這話一問,解放又起了厭惡的心思,他儘量說著妻子能懂的話,「就是吃公家飯。」
「哥,你當官了?」
解偉的話一下子讓嫂子興奮起來,她禁不住在家裡團團轉,把請柬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今天可得吃頓好的。」
解放用眼角斜了妻子一眼,他抖了抖剛剛被妻子碰過的背包說,「別忙活了,」然後他轉臉對解偉說,「你告訴爸媽一聲,我先走了。」
「解放,爹媽快回來了,你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也讓他們高興高興。」
妻子的話讓他瞬間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低下頭,心裡的懊惱成倍地翻攪,成了一碗糨糊。
但是這碗糨糊並沒有黏住他的腳步,他走得匆忙,撇下了整個家。
但妻子成為他心中始終撕不掉的狗皮膏藥。
4
一枚硬幣卡在存錢罐口,解偉舉起來用力搖了搖,他捨不得把那個姐姐送給他的小貓存錢罐砸碎,所以只能用這種笨拙的做法。
他一枚一枚地數著錢,越來越明朗的笑容隨著最後一枚硬幣從桌子上滾進地縫裡而戛然而止。
窄窄的地縫,只能容納一元硬幣的間隙。解偉撅著屁股往地縫裡瞅,沒有這一塊錢,他買玩具小狗的錢就不夠了。
想著想著,眼淚都快從眼眶裡蹦出來了。
「小偉,你幹啥呢?」
嫂子的聲音讓解偉猛地站了起來,他不想在嫂子面前丟一點臉面。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倔強地扭過臉不說話。
嫂子往前湊了一步,低頭往夾縫裡瞅了一眼。
旋即她笑了,她想去摸摸解偉毛茸茸的腦袋,但是又把手伸進口袋裡。
解偉瞄了嫂子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嫂子掏出了一卷破舊的紙幣,她的手靈活地解開了綁著的猴皮筋。
猴皮筋在空氣中發出「嘣」的一聲,似乎彈走了空氣中的許多灰塵。
她揭開最上面的幾張紙幣,裡面露出了幾張新鈔票。
她捻起一張,非常痛快地遞給解偉,「給你補一塊錢。」
解偉沒接,嫂子也只是笑了笑,就勢把錢放在書桌上。
她把猴皮筋重新纏回去,然後把錢卷舉高,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厚薄。
等嫂子把錢塞回口袋裡,去掃院子的時候,解偉蔫蔫的表情才活泛起來。
他把錢攏在一堆,眉開眼笑地想二丫收到小狗玩具的歡快的表情。
「小偉,小偉,給我倒點水。」
嫂子滿臉通紅,難受地雙手扶著牆角乾嘔,她不知道自己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只是最近這種嘔吐越來越頻繁。
她有些害怕,因為沒有人教導她應該如何應對這種變化。
「給你。」解偉把手儘量伸長,那攤嘔吐物的氣味讓他對嫂子剛剛建立起的好感全失。
他厭惡地皺起眉,踮起腳尖,隨時準備著逃跑。
嫂子接過那杯水,她閉著嘴巴沒有說話。
口腔裡的味道讓她很難受,她吐掉漱口水,拿起了放在角落裡的鐵鍁。
嘔吐物被鏟進茅廁,剛剛那種不適還殘留在身體裡。但是她沒時間感慨,就像一座機械城裡的零件,她必須加快速度,才不會耽誤一個家的運轉。
她把鐵鍁放回角落,突然想起了那一枚硬幣。
嫂子走進裡屋,她的手在抽屜裡挑挑揀揀,她選到了一塊磁鐵,然後擇乾淨了吸附在上面的鐵屑。
解偉歪著頭看著嫂子,她用一根線吊著磁鐵,硬幣像一條魚順當地從縫隙裡被釣了出來。
硬幣在陽光下錚亮,看著這個情景,解偉和嫂子都露出了暖和的笑容。
解偉笑過後有些懊惱,他拍了拍腦袋,罵自己沒有想到這個主意。
嫂子放下硬幣,她沒有因為這個難得和平的時刻休息一分鐘,院子裡的梧桐已經落葉了,她抄起了笤帚。
嫂子把葉子掃成一堆,然後拾掇進廚房裡。
解偉跟進了廚房,他把攥熱的硬幣遞給嫂子,「你的錢。」
「嗐,你拿著花吧。」
嫂子並沒有停下切菜的動作,她說完抬頭看了一眼解偉問,「你今天中午想吃什麼啊?」
解偉沒回答,只是把錢放在灶臺邊上,一溜煙跑了。
嫂子切完了最後一點土豆絲,她直起腰沒有來得及喘口氣,也沒來得及把錢放進口袋裡。
「春妮,該做飯了。」婆婆剛邁進大門就扯著嗓子使喚她。
「哎。」剛剛拾掇的樹葉派上了用場,她三下五除二把落葉塞進火膛裡。
鍋裡的水發出滋啦的聲音,它們很快蒸發,成了朦朧的霧氣。
她把幾塊木頭又緊跟著塞進火膛,火焰烤著她的褲腿,木頭髮出噼裡啪啦燃燒的響聲,異常溫暖。
嫂子往鍋裡蒯了一勺油,油很快冒出了青煙,土豆絲下鍋的時候有點焦,她快速翻炒了幾下。
嫂子只是憑藉著直覺就準確地抬腳把木頭扒拉開,火勢一下緩了下來。
婆婆拎著兩尾魚走進廚房,魚已經在河邊清理乾淨了內臟,那個地方很快聚了一堆水漬。
「媽。」嫂子低眉順眼地叫了婆婆一聲,魚腥味讓她心裡又泛了噁心。
婆婆對於兒媳的一臉為難很不滿,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刻意把魚往兒媳眼皮底下放。
嫂子轉身就跑開,在院子角落裡吐得厲害。
她的婆婆並沒有在意,只是把魚斬成塊,嘟囔了句,「矯情。」
「春妮,你這咋了?」
公公手裡拎著從小賣部買來的兩斤糕點,油紙包上的細繩把他的書生的手指勒出一道痕跡。
嫂子用衣服揩了一下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擋了擋牆角。
「爹,我沒事。」
「能有啥事?就知道偷懶。」婆婆大咧咧把手在圍裙上抹了幾下,接過丈夫手裡的糕點。
婆婆似乎周身都散發著魚腥,這讓嫂子的胃裡又在翻攪,於是她咬住嘴唇,低頭儘量把不適吞回去。
公公對於妻子的做派很不滿,他皺起眉,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對妻子說,「你過來。」
他握著拐杖的手加重了力度,同妻子耳語了幾句。
「怎麼可能,他們都沒圓房!」
婆婆誇張的話讓嫂子羞紅了臉,同樣讓公公因為妻子的粗魯重重咳嗽了幾聲。
看到嫂子的表情,婆婆像怪物似的壓低了聲音,「你真的,真的懷孕了?」
嫂子再次被這句話擊中,但她很快表現得像個村裡的婦人一樣不懂得害羞,「就上次那天。」
公公偏過頭,兒媳和妻子不夠矜持的交流讓他偏過頭。
他摸了摸自己左腿上的假肢,突然遺憾似的嘆了口氣。
「媽,什麼時候吃飯?」
解偉的話讓兩個女人同時想起了鍋裡的土豆絲。
火苗已經燒剩了最後一點,土豆絲髮出了焦煳的味道。
「一天天的笨手笨腳的!」婆婆麻利地把土豆絲剷出來,一邊囉囉嗦嗦地罵。
她心疼地扒拉著土豆絲,又抬頭想罵幾句兒媳婦,但是視線落在她肚子上,收住了嘴。
她不放心似的又問,「你們倆真圓房了?」
還沒等兒媳回話,她又急吼吼把鍋鏟放下,瞪著眼睛吩咐,「把魚做了。」
「我去給解放掛個電話。」
聽到丈夫的名字,嫂子的表情眉眼都變得順暢了起來。她更忙活了起來,衣袖掃到灶臺,那一枚硬幣掉到灶臺和地面的縫隙間。
閃閃發亮。
解放已經很久沒接到家裡的電話了,他晃神了幾秒。
他有點猶豫,不知道這個電話是好是壞。
「小解,快點,該走了。」
「來了。」解放把手機摁滅,揣進了口袋裡。
「嘖,這小子。」婆婆把嘟嘟做聲的電話扣死,「你說說你這個兒子。」她半抱怨似的衝坐在太師椅上的丈夫說。
提到兒子,丈夫沒有說話,他捶了捶發疼的腿根,讓妻子轉移了話題,「你腿又疼了?」
她輕柔地按摩著丈夫的腿,只有這個時候,這個叫燕子的女人才會展現一點溫柔。
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打心眼裡平和起來。
「解偉,給你爸端盆熱水。」
妻子喊了一句,又變成了那個同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粗魯的女人。
解偉並不在意家裡氣氛的變化,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那隻玩具小狗上。
每天放學,他都要把玩具小狗仔細檢查檢查,然後用布包上,不露一個邊角,塞進柜子裡的最深層。
他一天天數著日子過,嫂子的肚子也在家長裡短裡一天天顯露出來了。
5
二丫的生日是在一個周末,解偉看見嫂子正有些費力地撿起倒在地上的笤帚。他停下腳步,直到嫂子平安地直起腰他才成人似的呼了口氣。
只是嫂子一往他這兒看,他就立刻昂起頭,不去面對嫂子。
「小偉,媽生病了,爹腿腳不方便,一會兒你幫嫂子去村口搬點東西行不?」
一早嫂子就接到娘家媽的電話,說是託過路的客車捎了些東西,讓她掐著時間去村口拿。可她現在身子沉甸甸的,搬東西還真有些吃力。
聽著嫂子言語裡的全然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男子漢,解偉高興了起來,但他不肯外露,他抿著嘴假裝想了片刻,「啥時候?」
「估摸著還得有一個點。」嫂子說著話,還不忘把散落的工具歸置起來。
解偉點點頭,太陽已經起來了,他不再磨蹭,往二丫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