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石退役,真的是因為走不出輸給阿爾法狗的陰影?

2020-11-24 36kr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敲黑板」（ID：qiaoheiban8），作者張超，36氪經授權發布。

在剛剛過去的11月，圍棋界發生了一件大事，前世界冠軍、韓國棋手李世石宣布結束24年職業生涯正式退役。

這個決定讓無數人感到驚訝，畢竟李世石今年才36歲，還在當打之年。而李世石本人對韓國媒體解釋，自己選擇退役，是因為AI（人工智慧）不可戰勝。

2016年，李世石與谷歌圍棋AI程序AlphaGo（阿爾法狗）進行人機大戰，以1比4告負，成為第一個被阿爾法狗擊敗的人類圍棋世界冠軍。

「就算我排名第一，也會有臺電腦是無法被擊敗的。隨著AI在圍棋比賽的登場，我意識到就算通過努力成為第一名，我也不會是最頂尖的……」李世石說。

CNN報導，李世石退役，因為AI「無法被打敗」

 提前十年打敗職業選手

人類圍棋界的頂級棋手，被一個AI程序逼到退役，這恐怕也是史上頭一回。

阿爾法狗由谷歌旗下DeepMind公司聯合創始人兼CEO德米斯·哈薩比斯領銜的團隊開發。DeepMind公司的目標是要打造通用的人工智慧，哈薩比斯提議從圍棋的AI程序開始入手研究。

DeepMind公司聯合創始人兼CEO德米斯·哈薩比斯

為什麼選擇圍棋？哈薩比斯在一次公開演講中表示，遊戲的虛擬環境，是研發和測試人工智慧算法的絕佳平臺，而圍棋是人類設計的最複雜的遊戲之一，在圍棋上打敗職業選手，是人工智慧研究的一個長期而巨大的挑戰。

於是，阿爾法狗來了，它的主要原理就是深度學習技術，核心是深度神經網絡，用價值網絡去計算局面，用策略網絡去選擇下子。而取名叫AlphaGo，背後也有谷歌的小心思。

阿爾法狗背後的技術

Alpha是希臘字母表的第一個字母，有第一、開端的含義，而go，是日本對圍棋的叫法，因為現代圍棋的段位制和職業化都是從日本發展起來的，所以谷歌的AlphaGo其實有一種隱含的「圍棋天下第一」的意思。

阿爾法狗被研發出來後，DeepMind公司首先瞄上的是歐洲圍棋冠軍樊麾二段，樊麾生於中國，18歲後前往巴黎，在2013-2015年蟬聯三界歐洲圍棋冠軍。

2015年10月，阿爾法狗和樊麾對戰，以5比0的戰績戰勝樊麾，這是有史以來AI程序第一次在不讓子的情況下，擊敗人類職業圍棋高手，而這原本被認為是人工智慧在10年後才能達到的成就。

阿爾法狗以5比0的戰績戰勝樊麾

讓李世石受傷的4比1

接下來，DeepMind公司選擇了世界冠軍李世石作為挑戰對象。

「我們選擇了李世石，因為我們想找一名兼具傳奇和歷史的棋手，找一個在過去十年被公認為最強棋手的人。選擇李世石進行對戰，對於人工智慧領域和圍棋世界來說都是一個重大的時刻，此前阿爾法狗已經攻克了給它的所有挑戰，但要等它跟李世石這樣的世界頂尖棋手對弈後，大家才能知道阿爾法狗的真正實力。」哈薩比斯曾說過選擇李世石的原因。

DeepMind公司選擇挑戰世界冠軍李世石

面對DeepMind公司的挑戰，李世石也是欣然應戰，時間在2016年3月。

彼時的李世石正站在圍棋世界的頂端，在富士通杯、春蘭杯、三星杯、農心杯等重要圍棋大賽中，獲得過18個世界冠軍，在對陣中國的古力、常昊等頂級棋手時，也常有勝績。

在比賽的發布會上，李世石接受採訪時還顯得十分自信，「我不想表現得太自負，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更有優勢，阿爾法狗在（2015年）10月份對戰的棋手水平，跟我不是一個程度的，考慮到才過了幾個月，我覺得它還不能夠趕上我的水平，我希望結果會是我5比0獲勝，或者4比1獲勝。所以我的關鍵點，就是要確保不會輸掉一局。」

李世石在開賽前自信滿滿

然而，李世石猜對了比分，沒有猜對結局，最終他以1比4的比分大敗而歸。

首局李世石執黑先行，一開始形式大好，但就在大家認為棋局到了垃圾時間時，李世石出現了小失誤，阿爾法狗下了兩招強手，局勢逆轉。最後李世石投子認輸。

李世石在跟阿爾法狗的對弈中

第二局，阿爾法狗雖然下出了讓大師們高呼「大臭棋」的戰法，但局勢已經在它的控制下，最後李世石時間用完，阿爾法狗再次戰勝李世石。

第三局，李世石測試了開局搶攻、死活及劫爭，但阿爾法狗一直佔優，最後依舊是李世石認負。

第四局，在李世石第78手後，阿爾法狗開始出現失誤，並產生一系列崩潰反應，最終李世石贏得這一局。賽後輿論普遍評論，因為李世石在第78手走了一步電腦此前不曾想到的棋，阿爾法狗無法跳過這個問題，必須去解決，這時候就給它的運算造成了極大不便。哈薩比斯和李世石也都認為，第78手棋相當於擊中了阿爾法狗的BUG，也正是這一手棋，讓李世石成為唯一一位戰勝過阿爾法狗的人類棋手。

李世石第四局第78手棋找到了阿爾法狗的「BUG」

第五局，雙方都陷入長時間的苦戰，阿爾法狗也首次進入讀秒階段，最終在局面異常複雜的情況下，阿爾法狗還是憑藉微弱優勢勝出。

沒了阿爾法狗還有圍棋AI

在李世石首局輸給阿爾法狗後，柯潔曾發微博表示，「就算阿法狗戰勝了李世石，但它贏不了我。」

柯潔當時的微博截圖

當年19歲的柯潔是中國的天才棋手，從四段直升九段，17歲便排名世界第一，與李世石的交往戰績是8勝2負。

柯潔的「挑戰」得到了回應。2017年5月，柯潔和阿爾法狗同桌對弈。

最終的結局是柯潔遭遇阿爾法狗「三連殺」慘敗，在第三局，柯潔甚至中途離場20分鐘痛哭。

2018年5月，柯潔在一次演講中回憶了當時和阿爾法狗的對弈情形。

「在我被阿爾法狗2比0領先以後，我徹夜未眠。因為我一直在想我如何才能贏了它，它會不會有什麼漏洞，哪怕是撿一盤也好啊！在第三盤中我跟它拼了！可是就在早早布局的階段，我卻出現了一個非常致命的失誤。棋至中盤，我努力尋找機會，可是阿爾法狗實在是太完美了，它下出了讓我感到寒冷的一步棋，令我感到絕望的一步棋。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趕緊衝出對局室，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裡哭了起來。因為即將到來的3比0，這樣的結局對我來說實在是太絕望了。」

柯潔在跟阿爾法狗的對弈中痛哭

在結束與柯潔的對戰後，DeepMind公司宣布阿爾法狗將不再參加圍棋比賽，而將進一步探索醫療領域，利用人工智慧技術攻克現實現代醫學中存在的種種難題。

不過，圍棋界AI卻沒有因為阿爾法狗的退出而消失，李世石在宣布退役後就表示還將進行紀念賽，在今年12月18-21日與韓國圍棋AI「HanDol」（韓豆）下升降三番棋。

HanDol是韓國NHN娛樂公司開發的一款程序，雖然2018年才誕生，但在今年1月23日的人機大戰中擊敗了目前韓國排名第一的申真諝，自此宣告橫掃韓國排名前五位的圍棋選手。

「HanDol」 （韓豆）開發人員接受採訪

這將是人類棋手首次與AI進行升降棋戰，原因是目前普遍認為人類頂級棋手與AI間的差距在二子到三子之間。只是因為從來沒有進行過實際的對局，所以無法具體衡量人類棋手與AI之間的真正差距。

按照此次升降棋的規則，首局比賽中AI將讓李世石二子。假如李世石輸掉第一局棋，第二局AI要讓三子。如果李世石在前兩盤棋中全敗，第三局AI將讓四子。

圍棋還需要人類來參與嗎

在阿爾法狗接連戰勝李世石、柯潔這樣的世界頂級圍棋高手後，網上也開始有人擔憂，在諸如圍棋、藝術創作等簡單的領域，是不是已經不需要人類來參與了？

其實，早就有相關領域的業內人士討論過類似的話題了，比如在圍棋界，有業內人士表示，職業棋界幾乎接受了「圍棋AI比人類強」、「人類棋手可以向圍棋AI學習」等觀念，甚至人類已經不能代表圍棋本身的最高水平，也已經得到了公認。

柯潔承認阿爾法狗很強大

但這並不意味著今後這些領域就不需要人類，或者說人類比賽就沒有意義了。

一方面來說，圍棋AI發現了很多新的下法，淘汰了一些人類的思維定式，改善了人類對圍棋的認知，人類在向AI學習時，豐富了下法也提高了技藝水平。

另一方面來說，人類間的比賽，本身就是為了挑戰人類本身，而不是為了贏過機器和程序，這跟有了汽車飛機，人類依舊在進行跑步比賽是一個道理。

同樣受到AI威脅的，還有藝術創作領域。2016年，一個名叫「DeepBach」（深度巴赫）的神經網絡，創作出了2503首「神似」的巴赫眾讚歌；2018年，法國一個藝術團隊的AI程序創作了名為《Edmond de Belamy》的男性肖像畫，被佳士得拍出了43.25萬美元（加上佣金和其他費用）的高價……

AI創作的《Edmond de Belamy》男性肖像畫

然而，人類的藝術創作，「創造力」和「想像力」才是最獨特最重要的部分，人類的「創造力」和「想像力」是無法用數學公式描述的，也因此無法量化進行計算，AI程序在擁有人類發散性的「創造力」和「想像力」之前，根本不能取代人類的藝術創作。

歸根結底，李世石的心結不是AI，而是自己。

（封面圖片來自Pex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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