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2月26日,由地震引發的大海嘯無情席捲東南亞和南亞七國,時至今日,這場災難已經導致了近16萬人的死亡。
在1976年的中國,位於北緯40度的唐山曾發生過一場更大的災難,這場災難奪去了24萬多條生命。
災難之後,對這兩次大災難進行比較,或許是一種更好的反思。
唐山大地震中被破壞的鐵軌
大自然的警告
印度洋大海嘯來臨時,洶湧的海浪撲向位於斯裡蘭卡東南部的亞拉(Yala)國家公園,這裡是斯裡蘭卡最大的野生動物保護基地,有數百頭野象和不少美洲豹在這裡生活。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人們卻沒有找到一具動物屍體。也許,動物能感知到這場災難。讓我們再來看看唐山的情況吧。
一
在1976年7月28日唐山大地震前夕,敏感的飛蟲、鳥類及大大小小的動物,比人類更早地邁開了逃難的第一步。
7月27日,唐山地區灤南縣王蓋山的人們親眼看見成群的老鼠在倉皇奔竄,大老鼠帶著小老鼠跑,小老鼠則相互咬著尾巴連成一串。有人感到好奇,追著打,好心人勸阻說:「別打啦,怕是要發水!」
7月25日上午,撫寧縣,有人看到一百多隻黃鼠狼,大的背著或叼著小的擠擠挨挨地從古牆洞鑽出,在村內大轉移。天黑時分,有十多只在一棵核桃樹下亂轉,當場被打死5隻,其餘的則在不停地哀嚎,有面臨死期的恐慌感。26日、27日,這群黃鼠狼又向村外轉移,一片驚慌氣氛。
據蔡家堡、北戴河一帶的漁民說,魚兒像瘋了一般。在7月28日前後,各種魚紛紛上浮、翻白,極易捕捉,漁民遇到了從未有過的好運氣。
二
地震前那一夜,唐山周圍方圓幾百公裡的地方,人們都聽見了長時間的尖厲的犬吠。
唐山市郊慄園公社茅草營大隊王財在深夜12點鐘看完電影回家,看見4隻鴨子依然站在門外,一見主人,它們齊聲叫起來,伸長脖子,張開翅膀,搖搖晃晃地撲來,王財走到哪兒,它們就追到哪兒,拼命地用嘴擰他的褲腿。
唐山市殷各莊公社大安各莊李孝生養的那隻狼狗,那一夜死活不讓他睡覺,狗叫不起他,便在他的腿上猛咬了一口,疼得他跳起來,追打這條忠實的狗。
唐山市遵化縣劉備寨公社安各寨大隊張洪祥家的狗也叫個不停,一直叫到張家的人下床,狗在張洪祥兄弟的腿上咬了一口,像引路似的,奔向屋外。
結論
僅僅依賴本能,人甚至不如動物。在地震這樣重大而又神秘的自然災害面前,人們沒有形成一個防範的整體,沒有相應的通訊渠道和手段對自然界的異常信息進行及時的收集和處理,他們怎能不被突降的惡魔各個擊破?永遠記住大自然的警告吧。
人民解放軍日夜兼程趕赴唐山
劇痛中的城市
印度洋海嘯造成了近16萬人的死亡,以下有這樣一些文字描寫海嘯之初的慘狀:「泰國:天堂島成地獄」,「印尼:屍體掛在樹上」,「印度:漁村夷為平地」,「馬爾地夫:首都2/3被淹」,「馬來西亞,海船被拋向高空」……
唐山大地震造成的損失更為慘烈。
一
1976年7月28日凌晨,地震發生了,人們在酣睡,突如其來的災難使無數遇難者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就永遠墜入了死的深谷。跟歷史上多次大震之後一樣,唐山也下起了大雨,廢墟中開始一片片地滲出血紅的水,雨下著,匯成一條條血的小河,這是那些蒙難者殘損的屍體流出的血。
而眼見著的、活生生的死更令人慾哭無淚。陸軍二五五醫院的護士豐承渤,地震發生時正在值班,不幸下半身被死死鉗在一塊樓板下,她的戰友們用鍬和鎬都無法掀動那塊樓板,而整個災區還沒有開進一臺吊車。由於沒有條件輸血,又無法截肢,人們只能眼看著她慢慢走向死亡,戰友們輪流陪著她,有人送來半個西瓜,用勺子一口一口地餵她吃。她提出的最後要求是讓朋友給自己梳好頭髮。這位才20歲的姑娘就這樣安靜地死去了,像是睡在了廢墟之中。
二
僥倖活著的人們佇立在廢墟旁發呆。有人手裡捏著一隻死鵝,不知撒手。更多的人赤身裸體,甚至忘了找件衣服遮身。一個叫陸實的倖存者,回憶當時的情況時說:因為大都是光著身子從廢墟裡爬出來的,所以用什麼遮體的都有。有相當一部分人(不分男女)都穿著寬袍大袖、長及腳面的外國睡衣,我知道這是從服裝廠弄出來的出口服裝;幾個小夥子穿灰制服,頭戴新四軍帽,有兩個居然戴著日本戰鬥帽,還有一個光著膀子穿著日本馬褲,這一定是京劇團的戲裝,因為這都是《沙家浜》裡的東西。有個拄棍子的白鬍子老頭,光著乾瘦的身子,下邊卻圍了一條姑娘穿的花布裙。一個十多歲的小孩攙著一個中年人走過來,那人腿受傷,一拐一拐的。他右手搭在小孩肩膀上,左手卻緊握著一把魚皮鞘的寶劍,鮮豔的桔紅色劍穗飄然地在他腿邊蕩來蕩去。大概是祖傳的吧……
大地震過後唐山居民在街道旁歡送解放軍
災難沒有預報?
在印度洋海嘯發生後,人們驚奇地發現,在印度洋沿岸,竟然沒有一個海嘯預警中心,海嘯是由地震引起的,可在地震之後,居然沒有一個國家預料到這種危險。美國地質調查局在檢測到大地震後試圖通知印度洋沿岸各國,可竟然無法找到與這些國家溝通的途徑。
唐山地震的中期預報是成功的,到臨震預報的決斷時卻失敗了。
當中國國家地震局人員出現在地震廢墟上時,遭受了雨點般的石塊襲擊,憤怒的唾沫和辱罵撲面而來。人們認為國家地震局一直在重點監視京津唐的地震活動,如此強度的地震事前竟毫無預報,慘烈的災難他們要負直接的責任。
唐山地震前半年時間左右國家地震局向國務院上報《關於京、津、唐、渤、張地區一九七六年地震趨勢的報告》,報告中稱京津唐渤張地區有發生5至6級地震的可能。還指出,唐山與朝陽之間和京津之間兩個地區尤應加強工作。然而,隨後的多次地震使情況變得複雜。4月6日,內蒙古的和林格爾發生6.3級地震。4月22日,河北大城發生4.4級地震。震後,華北地區異常情況現象消失。這給地震預測增加了難度。
儘管如此,幾位持華北地今年將強震的觀點的地震工作者堅持己見,他們相繼發現了京津唐地區八大異常,認為仍有爆發地震的可能。他們分別向北京市地震隊領導、北京市科技局領導、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室和國家地震局領導作了匯報。
距唐山地震前16天,中國地震「群測群防經驗交流會」在唐山召開。國家地震局汪成民趕到會場,向代表們呼籲注意唐山、灤縣一帶,並散發三百多份調查表,希望一有臨震突變異常立刻報告。
而這時的中國,政治領域的鬥爭趨於白熱化,在這半年裡胡耀邦失去中國科學院領導人的位置,地震局領導小組組長胡克實被迫靠邊,而當時的國家地震局局長劉英勇應付政治運動就已經身心疲憊。
最後一次技術人員就監視、預報京津唐張地震要求領導召開的會議在1976年7月27日上午10時———距唐山地震17小時。會上介紹震情的汪成民宣讀了匯報稿,要求大家緊急動員起來。而採取什麼措施,似乎還是希望領導定奪。地震局領導最後拍板,要求他們拿出詳細資料,用一周時間圈出危險區,並決定第二天派車去核實水氡異常現象。然後會議結束。
從此時算起15個小時之後,唐山特大地震發生了。唐山的一切,已無法挽回———地震預報徹底失敗!
四面八方的援助
受災嚴重的國家已展開了大規模的自救行動,世界各國紛紛伸出援助之手,中國政府提供了大量的資金援助,並派出了醫療隊,此舉得到了國際社會的高度評價。
而在唐山地震後,中國獨力承擔了巨大的損失。
唐山地震帶來了巨大的損失,據統計,唐山市的直接經濟損失約30億元,唐山地區的損失達54億元。當時,中國和西方國家的關係已經好轉,美國、日本、聯合國以及國際紅十字會都提出願意向中國提供援助,然而,中國拒絕了。拒絕的原因主要是「左」的幹擾,人們以為自立更生就不該接受外援。《人民日報》發表社論,表示中國將在毛澤東思想的領導下自立更生。中國駐聯合國大使專門在聯合國散發傳單,婉言謝絕一切外援。西方國家都感到難以理解,美國有家雜誌問:中國是不是太傲慢了?到今天,中國在大災之後已然能坦然接受外援,當年之事,真不堪回首。
唐山的一切都是全國人民一肩承擔下來的。僅救治傷員一項就非常感人。
地震後,許多傷員都集中到機場,然而機場的藥品越來越緊張,又沒有大型的醫院,只有一個40人的醫療衛生隊,如何救助這麼多瀕臨死亡的傷員?
下午2時,3架飛機載來遼寧省醫療隊。下午4時,5架飛機分別載來大同、陽泉、撫順、淄博、淮南各礦礦山救護隊,來自全國各地的二百多個醫療隊,一萬多名醫護人員,在唐山的廢墟上展開救援工作。當天晚上,剛剛趕到的解放軍總醫院在唐山機場搭起最早的3個搶救手術臺。
當時簡易手術棚外的土坑裡,堆滿了截肢截下的殘臂斷腿,白森森、血淋淋一堆。沒有衝洗的自來水,僅有一雙手術手套,條件極其簡陋。搶救者們踩在遍地的血泊中搶救傷員,在汽燈下做開顱、剖腹和截肢手術。沒有血漿,許多傷員在手術臺上死去。運送傷員的汽車下流不完的血灑滿路面,汽車常常一路走、一路停,不時抬下具具死屍,又馬上拉上傷員。
7月30日,國務院決定:將唐山傷員向全國11個省(市)緊急轉送。一場全世界罕見的全國範圍傷員大轉移開始了。在這場大轉移中,截至8月25日,共發出火車199列次,飛機470架次,一共將100623名傷員運往吉林、遼寧、山西、陝西、河南、湖北、江蘇、安徽、山東、浙江和上海。
於是,在全國人民的努力下,黑色的1976年,成了永遠的過去!
本文據錢剛《唐山大地震》
責任編輯:劉家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