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自我介紹,男,單身,剛25歲,2018年本科畢業,機械專業,老家江西萍鄉,外號「追料章」。之所以有這個外號,是因為這一年半以來,我不是在追料,就是在追料的路上。目前在一家科技公司,供應鏈管理部門,公司總部位於北京,號稱最年輕的世界500強。
算下來,我應該是幽哥群裡面跳槽最頻繁的人之一了,畢業兩年半,換了三次工作,待過四家公司,混過央企/民企/外企。
我是2017年11月畢業前一年秋招時進的幽哥群,是通過史蒂芬的文章得知幽哥的。
2017年9月,我開始秋招找工作,主要目標是進入汽車行業。當時第一份offer是江鈴進出口公司的,月薪3500,一年16薪,職位是海外KD專員,公司在南昌。我覺得這個崗位挺牛逼的,因為有海外出差的機會。
所謂KD-knock down,就是指將零部件發到海外工廠去組裝整車,KD又分為CKD和SKD,completely knock-down全散零部件和semi knock-down半散零部件。關於KD,在海外有工廠的公司,應該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消費電子和汽車行業都有自己對應的KD業務模式。
第二個offer是東風本田的設備崗,工作地點在武漢,因設備崗要倒班,遂拒。
2017年10月底,拿到中車電力機車有限公司的offer,號稱年薪12萬左右,於是趕緊毀約江鈴進出口公司,與中車籤三方,央企。
公司在湖南株洲,株洲號稱中國電力機車之都和中國動力谷,是個以重工業起家的城市,航空方面,有中航608所/331廠;軌道交通方面,有中車集團旗下三家重要的一級子公司,中車株洲電力機車有限公司(簡稱株機公司)/中車株洲電力機車有限公司(簡稱株所)/中車株洲電機公司(簡稱電機公司)。
其中株機公司作為主機廠主要造和諧號/復興號/地鐵/磁懸浮等整車,旗下有多個如城軌/機車等不同的事業部;株所主要造核心部件,株所旗下有三大業務版塊,時代電氣/時代電動/時代新材,時代電氣主要造地鐵/火車/高鐵上的核心電氣部件,時代電動主要造電動大巴,時代新材主要做一些特殊材料和風電產品。時代電氣和時代新材已經上市,時代電動的電動大巴在國內已經排前三,僅次於宇通和比亞迪;電機公司主要生產地鐵和機車的牽引電機。
我被分到株機的機電分公司,機電分公司負責整個株機公司生產型設備的維修維保,被分到機電分公司也就算了,還被劃到負責塗裝設備的組去。汽車行業的人都知道,整車廠主要有四大工藝,衝壓/焊裝/塗裝/總裝,其實造火車也一樣,主要也是這四大工藝。
我當時為啥被分去修設備的邊緣部門?主要原因還是學校出身不好,我那一屆一共入職了270個左右的新進大學生,裡面研究生佔多數,985/海歸一大把,C9的也很多,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從傳統軌道交通院校裡招來的,比如北京交大/西南交大/華東交大/大連交大/蘭州交大,華東交大/大連交大/蘭州交大雖然是雙非院校,但在軌道交通行業裡,這幾家比985還好使。
以株機公司為例,一把手董事長是華東交大畢業的,二把手總經理是大連交大畢業的。南昌大學這種末流211在株機公司的校招行程裡面,就是墊底的水平。不過話說回來,本科或者讀研選擇以上幾家交通院校,也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畢業以後中車/鐵路局/地鐵公司隨便進。
我是2018年7月畢業當月入職中車株機的,公司針對新進大學生有近一個半月的集中培訓,包括公司歷史介紹/產品介紹/黨課等,還安排去工廠的各個車間參觀學習,現場學習公司的產品是怎麼做出來的。
這一個半月,應該是我畢業之後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集中培訓是以小組方式進行的。我所在的組也是大佬雲集,有清華碩士,浙大本/海歸碩,西安交大本碩,等等。集中培訓結束後,我和三個「酒肉朋友」搞了個F4組合。
在我沒離職前,我們四個就經常一起吃火鍋/串串/燒烤,每次完事兒,我們都會回宿舍泡上一壺好茶,吹上一個小時牛逼再各自回去睡覺。
我2019年4月從中車離職,至今已過去一年半,期間我四次回株洲和三個好兄弟一起吃火鍋/燒烤/吹牛逼。但凡是出差地點離株洲近點,比如南昌/武漢等,我都會想方設法回株洲和那三個好兄弟聚聚。
言歸正傳,先說說我當時為啥要從中車離職。被分到維修維保部管塗裝設備以後,我一直憤憤不平,塗裝車間環境不好,工作日也經常沒啥事做,成天去車間晃悠,所以很想換個部門。
2019年年初,公司一級職能部門質保部計劃內招,我當時去應聘。質保部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出面找機電分公司總經理要人,但機電分公司不放人,內部轉崗失敗,所以我開始尋求外部突破。一波海投簡歷和幾次面試下來,拿到了消費電子大廠OPPO的採購崗offer,於是在2019年3月提出離職,2019年4月入職OPPO。
入職OPPO後,頭一個月啥也不做,只是在公司學習流程和企業文化。OPPO的核心價值觀和本分和結果導向。在後面的一年中,我深深地體會到了這兩點。一個月之後,領導開始安排任務,我當時是被分在攝像頭小組。
對手機來說,核心三大件是平臺/攝像頭/屏,最近幾年,手機上最大的改變就是攝像頭,從單攝變多攝,各種主攝/廣角/長焦/潛望/微距/景深等層出不窮,從200萬像素到1億像素,這也帶來了手機影像系統的革命性提升,DXO榜單上的評分也不斷被刷新。
華為從P20系列開始主打影像性能,其他幾家終端如三星/小米/OPPO/vivo/蘋果,在影像系統方面,也都有自己的建樹和賣點。
對供應鏈來說,攝像頭可以說是目前手機上最難搞的物料,結其構複雜/配置多,攝像頭模組廠如歐菲光/舜宇/三星電機很強勢,攝像頭模組的三大核心部件Sensor/Lens/VCM馬達,也都是難搞的物料,攝像頭原材料供應商也非常強勢。
CMOS image sensor的主要供應商有索尼/三星/豪威/格科微等,都是半導體行業的大佬,sensor涉及到晶圓製造和封測,這些製程涉及到供應商有臺積電/中芯國際/華天/晶方等。
目前半導體行業整體產能緊張,和手機攝像頭個數的增加有密切關係,半導體行業整體產能沒擴充多少,而攝像頭晶片的用量成幾倍增加,這也導致了如電源IC/屏driver IC等的緊缺,其他行業也波及。前段時間,一汽大眾和上汽大眾還因為汽車電子晶片缺貨導致停產。
Lens供應商如大立光和舜宇光學,也都是非常強勢的供應商,鏡頭行業門檻很高。近段時間,舜宇因進入蘋果的供應鏈體系而股價大漲,舜宇將從2021年開始給iPhone和iPad的廣角鏡頭供貨。
2019年5月中下旬開始,領導安排我去供應商那裡出差,去認識和採購工作強相關的人,比如供應商的業務/PMC/PM/品質等,同時也學習一下攝像頭的工藝製程。從此,正式踏入消費電子行業,開始996/007,瘋狂加班出差,端午/中秋/國慶/元旦/春節,這些法定節假日也加班,而且沒有加班費。
所謂結果導向,就是不管多晚,不管節假日,只要有問題,你都要立馬搞定。OPPO的項目經理/PMC/產銷部門很強勢,有問題很快就會捅到老闆那裡去,一個產線停線/耽誤項目上市的帽子扣下來,那壓力簡直泰山壓頂。
OPPO/realme/一加三個品牌一起,每年上百個項目,攝像頭還各種配置,所以攝像頭物料非常難搞。我在OPPO經歷過兩次項目集中上量,一次從2019年7月開始到9月結束,一次從2019年11月開始到2020年1月結束,兩次都去供應商那裡駐廠追料,期間都非常痛苦,各種缺料,各種被捅。
2019年12月的那次駐廠是最痛苦的一次,在寒冷的12月,去山東淄博沂源縣的一家供應商駐廠半個月,把供應商的VP抓到現場一起檢討,期間被ODM廠三次捅到採購總監那裡去,後面我領導也飛過來蹲了幾天,最後的結果也不算太好。
時間再快進到2020年1月,疫情爆發,緊接著就是一天到晚線上開會檢討供應情況,春節期間也如此,印象中,也就大年三十那天沒有處理工作方面的事。大年初一開始在家線上辦公,白天收集整理各種數據,模擬供應缺口,晚上和老闆們一起線上開會檢討,那段時間經常搞到晚上12點。
疫情期間我開始投簡歷,3月份的一個下午,萬寶盛華的一個獵頭打電話過來,說有一個蘋果外包的工作機會,崗位是GSM-global supply manager,估計因為這是個外包崗位,所以要求不高,兩輪面試下來,就拿到offer。四月初從OPPO提離職,四月底就去蘋果供應商惠州伯恩駐廠去了。
總結一下在OPPO的工作經歷,就是工作量特別多,壓力特別大。之前在中車的時候,是典型的國企工作模式,五天八小時還整天划水摸魚,而OPPO作為消費電子行業終端,節奏巨快,壓力巨大,項目巨多,供應端的異常也特別多。
對比一下,這兩家公司簡直就是兩個極端。消費電子行業,基本上都是996,甚至007,任何時候只要有異常,都要快速處理,否則造成產線停線/影響項目進度,會被PMC/項目經理捅死。
回顧在OPPO的工作經歷,我總結了一下,我當時最大問題就是不善於和領導溝通,和老闆/大老闆溝通太少,有時候出現異常,也沒有跟老闆及時匯報,這往往是很致命的。我在OPPO的時候接觸到的那些當老闆的,下到主管,上到部長/VP,做事都是雷厲風行的。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日常被老闆叼飛。在辦公室裡被老闆拍著桌子罵一個小時的有,出差在外被老闆打電話叼一個小時的也有。可謂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但總的來說,我還是感謝OPPO給的平臺,壓力歸壓力,還是漲了不少見識,供應商大部分都是年營收百億,甚至是千億級別的。除與供應商的業務人員打交道以外,供應商的高層也認識不少,這對畢業一年的人來說,多少能提高自己的格局和視野。
我之前的主管跟我們說過:OPPO的供應商,不管是索尼三星,還是什麼AAC,只要你不罵他娘,其他的你怎麼叼他們都行。資源開發部長也說:以OPPO在業界的體量和影響力,任何一家供應商都不敢得罪OPPO。畢竟OPPO+realme+one plus三個品牌一起,2019年全年有近1.5億臺的銷量。這個數據,對比三星的2.9億臺,華為的2.5億臺,蘋果的1.9億臺,小米的1.2億臺,vivo的1.1億臺,OPPO系整體算全球第四大手機終端品牌。
時間再來到2020年5月,我開始在伯恩駐廠,主要跟進apple watch上的BC-back crystal項目,也就是手錶的玻璃陶瓷後蓋項目。當時項目剛好還處於EVT階段,5月份開始DVT,並開始risk ramp。
一起駐廠的有Apple 的APO MD team- Asia procurement and operation manufacturing design team,team member 主要有以下:GSM- global supply manager負責整體的supply工作,MDE- manufacturing design engineer負責工藝製程,MQE-manufacturing quality engineer負責品質,SME-subject matter engineer負責如PVD/coating等特殊製程。
整個MD團隊都是on-site辦公,每一個site都有一個site leader,比如在玻璃這一塊,伯恩和藍思site 都有對應的site leader來統籌supply management的工作。因為蘋果的產品多,iPhone上有BG和CG,iPad上有CG,apple watch上有BC和FC,這就需要一個leader去統籌。
在伯恩駐廠的時候,有morning meeting和close meeting,早上過昨天的生產報表,包括input/output/WIP/shipment等數據,還有就是相關品質問題。基本就是上午早會過問題,下午去產線audit巡線發現問題,晚會在看看問題要怎麼解,進度如何。
watch BC的工序有近200道,包括CNC/Polish/coating/injection/assembly等,整個製程下來近五周的時間。從項目開始ramp up 到最後順利MP,daily output meet到目標產能。看著每臺設備/每條線體完成qualification,get approval for input,FPY也從最初的40%到最後的60%,這是整個團隊一起努力的結果。
蘋果的這段經歷,我的收穫主要有兩點。
第一,學習蘋果是如何管理供應鏈的,為什麼蘋果的供應鏈管理是天下第一,蘋果對供應商的掌控太強,蘋果把供應商的工廠當自己的工廠來管理,非常注重detail細節。
第二,英文水平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蘋果的工作語言是英語,郵件和文件都是英文,和Cupertino那邊開會也是用英語。因日常工作上要用,為了提高自己的英語水平,在工作之外,我每天還會花幾個小時的時間學英語。
比如早起背單詞,往返供應商的路上聽BBC/VOA,每天用英文記錄critical issues,晚上回到家看CGTN,一段時間下來,效果非常明顯。以上學英語的習慣,我到現在還保持著,聽說讀寫已經沒什麼障礙,英文口語交流沒什麼問題,CGTN看英語新聞直播也沒什麼問題。關於蘋果的那段工作經歷和如何學英語,我想後面有時間了再細寫兩篇文章分享一下。
其實對於外包身份,我是一直耿耿於懷的,從2020年9月份開始,我又開始投簡歷,按照幽哥方法,多平臺求職,海投多面,也面了不少公司,10月底拿到現公司的offer,年薪漲了一點點。
後於2020年11月中旬入職現東家,主要負責ODM管理和display採購工作。現公司感覺還是不錯的,不打卡,早上9.30左右到就行,晚上一般8點左右下班,有雙休。同事之間好溝通,直線領導人也不錯。
入職半個月就開始出差,至今已去南昌/重慶/成都,後面還有武漢/無錫/深圳等好幾個地方等著我去。我出差去供應商那裡,供應商都說我說話做事比較成熟,不像是本科畢業兩年多的人。或許這就是兩年換三次工作四家500強企業鍛鍊出來的吧。
關於我的經歷,先寫到這裡,後續會針對求職/面試/背景調查/競業協議/學英語/外企/消費電子等話題,再寫文章出來分享自己的心得體會。
說實話,跳槽這麼多,我自己都嫌棄我自己,目前的這份工作我想儘可能幹久一點,未來也有讀在職研究生提升學歷的計劃。最後,再闢謠一下,群友一直調侃我是58萬章,實際我年薪大概30萬,大家以後還是不要再造謠了。
本科畢業2年半了,這工資也不算高,還跳槽這麼頻繁,群友裡畢業1年的學弟也有年薪40和60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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