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10日，德國對俄羅斯的第68分鐘，尚未蓄起鬍鬚的傑羅姆-博阿滕被紅牌罰下了——他成了首位在國家隊處子秀被罰下的德國球員。
那一年過得不好的博阿滕遠不止這一位。
彼時，博阿滕家的大哥，喬治-博阿滕剛剛走出柏林的監獄，未來一片黯淡；
家中的二弟，繼承父親「王子」綽號的凱文-博阿滕也繼承了父親的桀驁，天天在FIFA門口吵吵著要改國籍：德國容不下我，我還有加納呢！
似是命運的安排，一年之後博阿滕兄弟在世界盃上相遇了。這也是世界盃歷史上，頭一回兄弟間的火併。
然而那屆杯賽，只是兩人足球生涯的一次短暫交匯。博阿滕的夏天悄然過去，他們走向各自的未來。
柏林街頭的兄弟
他們是兄弟，曾住在柏林的平民街區，都是柏林赫塔的青訓產品，足球啟蒙都來源於哥哥喬治。
他們的足球卻截然不同。
兩個弟弟，卻是兩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這是大哥喬治的評語。
傑羅姆時刻保持著冷靜和克制，精進每一個細節，更像個嚴肅的德國球員。而他尊敬的二哥凱文，是他生活的反面。
那時的凱文-博阿滕身形魁梧，肌肉結實，兼具技術和力量，天賦異稟，才華橫溢。
他成了豪門垂涎的「王子」。
徜徉於讚譽之間，凱文似乎打算提前獎勵下大家口中已經成材的自己。混跡於夜場，破曉方歸，放縱的生活讓他從「王子」變成了「壞孩子」，那具95公斤的身體裡，塞滿了各種飲料和垃圾食品。
職業生涯的前五年，凱文-博阿滕輾轉三國，換了五家俱樂部。他有才能，但紀律散漫，遊手好閒，成了一塊燙手山芋。
彼時，傳控足球大行其道，這恰好是凱文不太擅長的東西。09-10賽季在樸茨茅斯，他傳球成功率還不到80%——加上他莫測的性格和糟糕的個人管理，這類球員豪門用不好，中下遊也不敢接手。
德國本該是他最後的港灣，但凱文似乎也回不去了。當年的足總杯，他爆鏟巴拉克，中場老臣世界盃夢碎，德國也失去一員虎將。
這是凱文的窘境。多特蒙德時期，克洛普給他灌輸了激情，卻沒有給予他面對挫折的勇氣。被馬丁-約爾拋棄的恐懼揮之不去，能給予他安全感的不是足球，而是握在手裡的真金白銀。
凱文不想改變自己。他在等待，那個屬於自己的機會。
聖西羅的另類王子
聖西羅的王子席虛位以待，紅黑軍團迫切需要一個新的領袖。
在加利亞尼的運作下，凱文-「王子」-博阿滕便加盟了AC米蘭。
對於那些見慣優雅王儲的米蘭球迷來說，新來的王子似乎不太一樣。
「米蘭每個位置上都有超級巨星。我一開始一直踢替補，因為那裡的每個人都有著天賦和技術。也許唯一技術稍遜的就是加圖索，但他可以狂奔120分鐘，就像打了雞血一樣。」
「我必須要有自己的獨特之處，所以我帶來了我的拼搏精神。不懈地跑著、踢著，直到有一天大家都說：他是新的加圖索，新的角鬥士。」
凱文在米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活法。伊布的強悍淡化了中場組織的需求，阿萊格裡的戰術解放了凱文。
於是米蘭的球迷們發現，那個身披王子之名的傢伙，用身體撕扯著對手的防線，像是進攻端的一頭蠻牛。
他切入的毫不講理，在11-12賽季歐冠對陣巴薩時演繹得淋漓盡致。面對阿比達爾之前，凱文步伐並不穩健，但他硬生生用腳後跟磕球鑿出了一個機會，隨後的外腳背爆射擊敗了巴爾德斯。
那兩年的米蘭，文藝復興落幕，凱文成為了鐵血米蘭的代表。在阿萊格裡治下，他們橫衝直撞，一往無前。
可惜後來，伊布和蒂亞戈-席爾瓦去了巴黎，阿萊格裡中途下課，義大利本土的種族歧視也讓凱文心生去意。
13-14賽季，凱文-博阿滕收拾行裝，回到了德國。此時，巴拉克事件已過去三年，當年的恩怨，很多人都記不清了。
他離開的幾年裡，弟弟傑羅姆更高了，也更壯了，已經成長為德甲頂級中衛。
腳踏實地的德甲徵程
在哥哥揚名立萬的這兩年，弟弟傑羅姆依舊踏實前行。
07-10年在漢堡聲名鵲起，10年世界盃上位成了主力右後衛，到了曼城稍有不適，便很快去了拜仁。在哥哥回歸前，小博阿滕已經歐冠冠軍加身了。
視二哥為童年偶像的傑羅姆可能不會料到，兩年後，他會成為博阿滕家最出色的那一個。
「凱文-博阿滕不守紀律，很自私，相比起足球能力和頭腦，他弟弟傑羅姆要更加出色。」
薩默爾的評語坦率而準確。從性格看，傑羅姆確實比哥哥更成熟。
他自信，謙和，在綜藝節目上和觀眾打成一片。即便世界盃後為了厄齊爾出頭，他也能把場子圓回來，和高層們面兒上一團和氣。
傑羅姆是個低調的人，以至於人們抓著他被梅西晃倒的瞬間，揶揄他的呆滯，卻將他的高光時刻拋諸腦後。
被梅西晃倒之前，傑羅姆兩次靠身位瓦解梅西的突破，飛身擋出了內馬爾門前的橫傳，勤懇地在後場出球。沒人提起這些。
這就是傑羅姆-博阿滕成為2016年德國足球先生的原因。
他沒有哥哥凱文耀眼的天賦，沒有最頂級的球感。關於足球先天的部分，除了身高，他沒有得到最好的。
但傑羅姆足夠勤勉，也樂於思考。年少時打磨的基本功和司職右後衛的經歷，使得他在控球中衛的位置上如魚得水。
他的出球不像凱文那般隨意，因為他知道自己沒什麼可揮霍的。
傑羅姆善於控制，場下如此，場下亦然。
年少的時候，傑羅姆訓練時會帶一塊秒表，測試自己的20米，50米和100米衝刺，縮短每一次衝刺的時間。
冷靜，理性，計算一切，掌控一切，這就是小博阿滕。成功沒有捷徑，這是傑羅姆生涯的寫照。
殊途同歸的兄弟
數年間，凱文-博阿滕四處漂泊，一年一隊。但在薩索洛，他終於開始思考屬於自己的足球：
「這麼說吧，我對自己更寬容了，不再像過去給自己壓力，一定要出彩要徵服觀眾。我想有所表現，但現在我懂得服務球隊更優先。」
巴薩的垂青，或許是對他開竅的褒獎。
傑羅姆-博阿滕的職業生涯更順利，也更穩健。凱文-博阿滕則順心而行，浪蕩一生。
凱文斂起鋒芒，傑羅姆也越發剛強。他們不再是柏林街頭懷揣夢想的少年，也經歷了各自的高潮和低谷。傷痕累累也好，毀譽參半也罷。
到頭來，他們都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足球。
文：池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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