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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諸神的恩寵
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家訂閱過雙月刊雜誌《廣州文藝》。
它主要介紹廣東本土的人文知識及文學作品。其中，有一期裡有篇文章讓我印象深刻。文章的標題是《程前，祝你前程遠大》。標題左邊，印著一個美男子頭像。
這位美男子，是當時廣州電視臺的主持人程前。幾年後，程前離開廣州臺，進入央視工作。他身材修長，相貌英俊，颱風大氣，一亮相，就受到了觀眾的青睞。到九十年代中期，程前已經成了當之無愧的「央視一哥」。
有句話說：人們總問我飛得高不高，卻沒有人關心我飛得累不累。多數人都看到了程前的精彩人生，殊不知，他也是個不幸的人。
一、最無奈的「星二代」
說起「星二代」，人們總是豔羨不已。然而，有一類「星二代」，不僅沒能沾父親的光，反而因為這個身份壓力重重。
程前，就是這樣的「星二代」。
程前是六十年代生人。生他前，他奶奶做了個決定，這回三兒媳要還生男娃，就把這男娃過繼給自己的二兒子。理由是，三兒子家已經有男孩延續香火了，二兒子家卻至今沒有子嗣。
送孩子，在現在看來，不可思議。在那個年代，卻很平常。親屬間過繼孩子，更是常有的事。老太太的三兒子是孝子，妻子生完男嬰的第十五天，他就遵從母命，抱孩子去了二哥家。
誰也沒想到，三十年後，襁褓裡的這個男嬰竟成了中國著名的主持人！
小時候，程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大人指著他對面的一個男人，讓他喊「三爸」。他小腦袋一歪，不明白為什麼姐姐能叫三叔，自己卻要喊三爸。但他太小，不會多想，大人讓叫，就叫了。
程前的「三爸」，是我國著名表演藝術家程之。說起程之，人們最念念不忘的，可能是央視版《西遊記》裡的金池長老。這個角色，戲份不多，卻很出彩，讓人印象深刻。
1966年，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3歲的程前跟隨養父一家從北京來到江西九江生活。那段時光，父母經常吵架，程前的日子苦極了。
白天，大人忙著上班，沒人管孩子。作為家裡唯一的男孩，程前很想為父母分憂。九歲那年，他獨自去買米。他背著20斤米，步履蹣跚，卻不想求任何人。天黑後，母親找不到他，急了，於是打著手電筒沿鐵軌邊尋找，最後，才找到了氣喘籲籲的程前。
七十年代的中國，家家戶戶都很窮。程前經常去家附近的水塘抓蝦，每次抓到蝦，他都偷偷帶回廚房。巧的是，每次都會被養父逮個正著。他命令程前，快把蝦扔回水塘，不能佔公家便宜。
隨著時間的推移，程前越大，越像程之。兩人都長著小腦袋，都有一雙招風耳。這時，閒言碎語就多了起來。
程前的生父和養父原本約定，等他20歲時，再告訴他真相。然而，天算不如人算， 13歲那年，一件小事讓他知道了真相。
1976年，電影《難忘的戰鬥》上映。影片裡，有個反派叫武大癩子，扮演者正是程之。一天，程前和鄰居小孩正在玩耍。突然，一個孩子指著程前大喊，「大家快看，武大癩子就是他親爸！」
那一瞬，程前懵了。他含著淚回到家，追問父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養父母見瞞不過，索性告訴了他一切。
多年後，董卿問程前，兩個父親，哪個對你影響更大。程前沉吟片刻，哽咽著說，當然是養父。
養父去世前，他在病榻前幫養父剪鬍子。那一刻，他特別幸福。養父離去後，他哭得肝腸寸斷。在他心裡，養父是一本書，教會他如何做人。多年後，他把養父寫進了自傳裡。那一章，叫《父親是一本書》。
對生父程之，程前始終懷著複雜情感。成名後，他多次在採訪中說，自己有兩個父親兩個母親，複雜的家庭關係給他帶來許多困擾。他沒有和生父生母生活過，他叫不出「爸爸媽媽」。
1995年，程之因心肌梗塞病逝，享年69歲 。聽到噩耗後，程前從北京趕到上海。在太平間，程前走到程之遺體旁，彎腰在他耳畔叫了一聲「爸爸！」
這一聲遲來的稱謂，代表程前已經原諒程之。父子雖陰陽兩隔，卻猶如面面相對。
二、職業生涯和愛情雙雙「三連跳」
年輕時，程前是九江水泥廠的一名鉗工，可他一心想進文藝圈。
為此，他考過很多文藝團體，甚至還跑去杭州蕭山廣播站應聘過播音員。但試了十幾次後，還是沒有一家單位錄用他。19歲時，程前終於迎來轉機。他被九江話劇團錄用，這也為他今後從事文藝工作鋪平了道路。
事業有了起色，愛情也迎來了春天。在程前的前半生裡，經歷過三段戀情。每一段愛情，都讓他刻骨銘心。
程前的初戀，是個比他大三歲的女孩。一次，女孩用月工資的2/3買了個昂貴的娃娃，誠心誠意地送給了程前。後來，這件事被程前的養母發現了，她勒令程前把娃娃還回去。程前很聽話，照養母的話做了。
事後，養母告訴他，「你現在不能談戀愛，你要走出九江。一旦結了婚，就走不了了。」知子莫若母。的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一直是程前的夢想。為了夢想，他只能捨棄這段感情。
1985年，廣東電視臺正在籌備一檔普法節目，要招聘主持人。聽到這個消息後，程前連夜坐上綠皮火車出發了。良好的外形和流利的普通話，讓他從眾多候選人中脫穎而出。
這一次，他真的成功了！
上班第一天，領導給他發了一套綠軍裝。接過軍裝，他激動得想哭，多年來的委屈頃刻間都煙消雲散了。儘管那時的他，連粵語都不會說，連盒飯都沒見過。
1988年，是程前的好運年。這一年，他參加了全國主持人大賽，榮獲「全國十佳主持人」稱號。那時的他並不知道，這段經曆日後會改寫他的人生。
主持人成天活在聚光燈下，很容易吸引大眾的注意。作為主持新秀，程前在事業起飛的同時，愛情的種子也悄悄發芽。
當時，廣東電視臺和太平洋藝術團在一處辦公。太平洋藝術團裡，有個美女歌手叫王越。程前和王越經常在一些晚會中合作，一來二去，兩人就有了感情。
1992年，程前和王越領證結婚。他們沒有辦婚禮，甚至連一頓飯都沒請。婚後不久，程前被借調進央視，開始主持《天涯共此時》。兩年後，他正式調入央視。不久，王越放棄歌唱事業，隨丈夫一同來到北京定居。
那時，程前對外一直說自己未婚。起初，王越並未在意。她知道，主持人和明星一樣，要維護好人設。程前說自己未婚，是不想掉粉。這一點，她懂，她也理解。
後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提醒王越，程前經常和一個女子在央視出雙入對，兩人舉止親密。這時，王越才急了，她逮住程前，質問他有沒有這回事。程前倒也爽快，他承認自己確實有了外遇。王越一氣之下搬出了家。1995年，他們離婚了。
著名音樂人劉克親眼見證了這段婚姻。在他眼裡，王越溫柔美麗，程前隱婚且搞婚外戀，對不起王越。
程前的第三段戀情，對方是如今的「央視一姐」董卿。
1996年，董卿還在上海臺工作。那年的春晚，以北京為主會場，在上海、西安設立分會場。其中，上海分會場由程前和袁鳴主持。當時，董卿是劇務。籌備春晚的過程中，她多次和程前接觸，漸漸地，兩人互生好感，談起了戀愛。
2001年，董卿從上海來北京發展，而此時，程前早已在北京定居。隨後，兩人開始了同居生活。六年後，由於種種原因，他們和平分手。
這三段戀情都無疾而終。對程前來說，它們都是自己青春歲月的見證。愛過，就無悔。
三、只想本色做自己
1994年，正是程前主持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而此時，古裝電影也風頭正勁。
一天，導演劉國權找到他，想請他出演《梁山伯與祝英臺新傳》中的馬文才一角。和他演對手戲的，是臺灣明星胡慧中和實力派演員濮存昕。
沒人和錢有仇，更何況，還是和大明星合作。程前很爽快地答應了。此後，陸續有很多導演都拿著錢來找他。漸漸地，他習慣了邊主持邊拍戲的狀態。累得時候，看看鈔票，就不累了。
然而，凡事都有一個「度」。沒過度，怎麼都好說。一旦過度，就會帶來麻煩。程前四處拍戲撈金，讓一些同事看在眼裡，氣在心頭。
1997年的一天，央視領導鄭重地告訴程前，央視禁止主持人拍戲，他卻經常拍戲，高層已經忍無可忍，現在正式解聘他。就這樣，程前灰溜溜地離開了央視。
對此，有人說，程前自毀前程，也有人說，程前灑脫自在。無論別人怎麼說，程前依然我行我素。離職後，他甚至更加放飛自我了。
1998年，他出版了自傳《本色》。這本書在豆瓣評分7.6。有讀者評價：「這是我看到現在名人寫的最好的一本。感情非常真摯感人，我一直在流淚。」
2008年，他主演了電視劇《東方朔》。和他演對手戲的，是現在的當紅小生靳東。為了貼近角色，他在劇中不惜自毀形象，畫著八字眉，表情浮誇，語言搞笑。不看演員表，都認不出他竟是大帥哥程前。
做主持、出書、拍戲，程前的前半生精彩紛呈。然而，人們對於他的爭議也從未停止。無論外界怎麼罵，他都從不辯解。或許，在他心裡，自由比罵聲更重要。
如今， 年近花甲的程前早已結婚生子，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不知道現在的他，看不看春晚，有沒有後悔當初把「央視一哥」的寶座，拱手讓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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