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管虎拍攝了一部京味十足的電影《老炮兒》,讓當慣了導演的馮小剛過足了戲癮,還成為了金馬影帝,更有趣的是老炮兒一詞一度成為現象級的存在,引起了大家的熱議,看《老炮兒》,燃了,馮小剛演技嫻熟,氣場豔壓四方,京派老派古惑仔信守江湖道義,單挑外省飆車官二代,救兒子,也找回自尊和存在感,中年危機之一種。即便被詬病的花瓶男明星吳亦凡、李易峰表演也不敗。故事,節奏,輕重緩急,捏得好,成為當年年度華語十佳。電影就該是電影的樣子,管虎終於找到正確發洩荷爾蒙的方法。
老炮兒說白了就是一群老男人想要在世俗裡堅守江湖道義,不過我覺得《老炮兒》雖然好,但是21年前同樣有一部京味電視劇,讓我珠玉在前,並沒有給我太多驚喜,當然它很不錯,不過這部電視劇更不錯,直接翻看了無數遍,他才是我心目中的老炮兒,它就《人蟲》。
老北京有句話:這人要是精,成不了龍,也得成個「蟲兒」。 「蟲兒」指的就是在一個行當裡深入進去,成了行家裡手的那些人。 當今的中國人都知道,要是沒有改革開放,中國人就永遠擺脫不了貧窮。改革開放在每個小人物身上最 突出的表現,就是最大限度地煥發了每個人生存的本能。社會的變革必然帶來人際關係的變化,也必然使每 個人發生深刻變化。
人們在進行生存競爭過程中,不同的人適應著社會,順應著社會,物競天澤,適者生存。 每個在自己所能馳騁的天地裡有所造就的人,都在努力把自己變成那個領域裡的「蟲兒」。隨著改革開放年深久,這些「蟲兒」們的人生歷程,構成了我們這個社會色彩斑闌的眾生百態圖。
《人蟲——小人物的故事》取材於劉一達的紀實文學集《人蟲兒》。主要表現在我國改革開放的二十年裡,發生在北京社會生活中各行各業的「蟲兒」們身上的故事。 全劇採用大系列、小連續的形式,通過《買賣蟲兒的故事》《沈浮古玩蟲兒》《房蟲兒入海》《與票蟲 兒鬥法》的不同故事,以滴水見太陽的方式,塑造出了一個個鮮活生動的人物,描畫出當今社會變革給每個人帶來的巨大變化。
這部戲最大的成就可能是讓人知道李成儒,原來這個北京爺們也是一個老炮兒。
小人物是什麼?我其實說不清楚,如同有錢人的快樂我不能理解一樣,說句老實話,人蟲裡的幾個人物到了蟲的那個份上,已經從小人物蛻變了,不管是票蟲洪宇宙,還是房蟲李丁,買賣蟲劉威,最後到古玩蟲李成儒扮演的羅銀水。雖然他們都曾經在社會底層掙扎,甚至一度不被社會接納,除了李丁演的房蟲最後自食其果,其他幾個人都走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為什麼我最喜歡李成儒演的古玩蟲呢?其中有幾段段讓我記憶深刻:
羅銀水在接受記者劉一達採訪的時候說:我信兩條,一是別違法,你只要別違法,官道上的人就不會找你麻煩。二是別有壞心眼,動腦子鬥法都不怕,就是別老想著坑別人,你跟別人講交情,人家也就跟你講交情。有了這兩條心裡就踏實,心裡踏實了日子就不難過了。
記者:那是啊,您跟金大爺要是沒交情了,能有今天啊。
羅銀水:是這麼回事,交情有時候比交易更重要。
羅銀水上拍賣行諮詢報紙上拍賣前門樓子的事,被經理指出新聞是愚人節刊登的,受到眾人嘲笑。
羅銀水對眾人:(摔公文包)打住!你們有什麼本事啊,就知道拿老百姓打鑔。我不管你們在國外學這節那節的,中國自古以來,就沒有拿老百姓打鑔的節!你們跟老外學,你們倒是跟老外學點有用的本事啊,這叫什麼呀,我告訴你你敢賣我就敢買!甭看你們這一個個裝得跟文化人似的,狗屁!你們有膽拿老百姓開涮,誰有膽兒站出來,跟我似的(拍自己胸胸),把這事應下來,敢麼你們,嗯?嚇不死你們!(摔報紙揚長而去)
羅銀水:前兩天姚先生來了,給我這兒拍了一萬美元,說是讓我就是這個數,讓我給看著挑幾樣玩意兒,放他家裡擺擺。
記者:那您這信譽也太高了
羅銀水:這就是份人情,不是生意。這件東西我收的時候就是一萬美元的價,現在就是過過我手,一分沒賺。
記者:那您不是白忙活了麼。
羅銀水:要不怎麼說是人情呢,要說這幾樣東西,隨便讓我翻手就是幾十倍上百倍的利,對我跟玩似的,可這錢我不能賺,人家信任我啊。這年月,你能被別人信任,那得是多大的財富啊。做生意跟做人其實是一個理兒,眼光得放遠點兒。不該摳的地方一定不能摳,說句糙理兒,眼角裡面摳眵目糊,還想摳出五斤一塊的,行麼?不能夠啊。
羅銀水:欲望誰沒有啊,你掙了一萬就想著掙兩萬,當了碩士就想著當博士,當了科長就想著當處長,老人想多活幾年,小孩想多喝兩口奶,這不都是欲望。有欲望不是壞事,它能督著人往前走。
羅銀水他們這一代人,經歷了新中國成立,卻又在動亂中低沉,在改革中有的沐浴春風,有的卻面臨下崗失業,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們跟八零後大多數的父輩一樣,有他們的道義和底線,有他們的規矩和守則,他們不會像命運低頭,也不會在世俗中託大,他沒有經歷戰亂,卻經歷過更加瘋狂的苦難以及飢餓,在那樣的環境下,他們沒有喪失做人的標準,三觀依然坦蕩,一直是讓我這個八零後感覺不可思議的事情的,這幫人是不是成功不要說,但是起碼堅守的人,內心是比我們更加安定的。
房蟲孫大爺(李丁扮演)圖利,跟兒子說請馮主任吃飯,「就說我」停頓那一下立馬改成「你請他吃飯」。孫大爺跟兒女算計,一是因為吝嗇,二是因為早年間兒女不懂事害他挨批鬥。這樣就比葛朗臺老頭對家人的刻薄合理得多。「這輩子,疼我的就只有我那過世的老伴。」
他面對那樣一個富有、善良、雍容的「老太太」,厚著臉皮想跟人家過日子,自覺快成功了,還要通過幫老太太從中撈「自己家人」一筆,也許他真的心裡只有妻子那一個可靠的人。他斂財成習,房子應該是賺了一千多萬,買畫賠了200萬而已,每月收房租2萬比給兒子女兒的1500已經高出10倍以上,現在租戶停租他就氣得病倒。他自命不凡,恨自己一輩的的精明臨老走了眼丟了人,讓老太太當面寒磣。他有善惡的意識,只是信仰精英主義。「凡事得動腦子」「那九間房是你爸爸年輕時尋麼來的」」您這善就更襯出那惡了」。
買賣蟲霍春生(劉威)的買賣做到這麼大,照他的話來說,一沒權,二沒錢,只有腦子是自己的。這也是為什麼用街邊腦子有了毛病的孩子引出他。人不會窮一輩子,但沒腦子就只能聽天由命,靠著別人過日子。
人生是一場戲,也可能是一盤棋,不管怎麼樣,你都得去表演,你殺一盤,但是如果你能踅摸出其中的味道來,你可能就能成精成蟲了,蟲也好龍也好,不是你會了多少陰謀和陽謀,懂得怎麼圓滑和世故,是你堅定的東西,你一直堅定下去,或許你去看了《人蟲》這部老電視劇以後會有自己的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