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皂角樹,有較長一段時間,除了隱約記得它高大的枝影,別的印象完全模糊了。最近有點新感受,女兒問起植物收穫上的事,就說給她聽,她鼓勵我還是該多寫些,便記下幾處。
重啟皂角的記憶開關,很巧合,那是因為記錄構樹生長。去年寫《惡名傳千年》,觀察構樹比較多,也查閱到公元761年,杜甫寓居成都草堂,曾作有《惡樹》一詩,發出「常持小斧柯」「惡木剪還多」的感嘆。請教朋友後,知道他寫的「雞棲」,其實就是皂角樹,不是剛開始我想的構樹。
1000多年前的草堂,看來樹木也不少,雜樹多得要杜甫動手去砍了。寫構樹那篇文章,自己花了一些功夫,像剛拍完劇的演員總容易閃回劇情,寫完後,腦子裡印下了這兩個樹種及其生境,皂角樹從心底浮了起來。就開始留心起皂角來,這算一件意外收穫吧。
老家還是川西鄉村的時候,房後的河堤邊,有一株老皂角。只記得很大,有很長的針刺,樹枝寬寬的一大片。
對鄉村孩子而言,爬不上去的樹子,都算不得好樹子。皂角用針刺做武器,抵擋了動物啃食樹枝樹葉,也讓我們沒法上頂探鳥窩蜂巢了。現在想來,這也許是我對皂角不太上心的一個原因吧。
而依稀記得起的,是母親用豆莢泡水洗衣的場景。我們在太陽下吹泡泡玩,也是用豆莢水。那時的芙蓉牌肥皂,家裡是不太捨得的。如果打井水洗頭,才偶爾發給我們用用。後來肥皂、洗衣粉多了,不需要皂莢洗衣洗頭,慢慢地,皂角樹的身影就很淡很淡了。
二十幾年後,重新回到皂角面前,是去年5月下旬的一個清早。上班路上,忽然看到一株大樹,掛有豆莢,怎麼也有幾十年的樹齡了吧。時間比較緊,我還是為它拍了幾張圖片,這是我第一次留下皂角影像。沒過多久,又在城裡發現幾株滿樹綠葉的皂角,樹不大但還很高,豆莢稀疏躲在枝葉中間,不太方便辨識。
到了冬季,落完葉,枝上掛著豆莢,皂角樹的形態特徵暴露無遺。我這才發現,怎麼到處都是皂角呢?
城裡街道拐角,見過有很大的老皂角樹。新建的大道旁、一些公園和居住小區,移栽多年的大皂角也不少。有的看上去已經存活了十來年。它們的樹枝灰黑,剛硬地伸在空中。豆莢掛在樹枝上,老遠的地方一眼能辨,像是給熟識的人們打著招呼。
還有一件事,覺著有點奇怪。這幾個月,我時常走過的幾公裡路段,見過大約20來株皂角,今年寒冬下了雪,它們大多樹葉落盡。唯獨我第一次遇見的那株大皂角,掛有豆莢,也掛有樹葉。這是在表示對它關注的回應麼?我搞不明白。
現在,只有花期的皂角沒有觀察到,我完全記不得皂角開花什麼樣了,刷了刷網上圖片,不帶勁,也不借圖了,還是開春自己感受吧。
話說回來,當初杜甫以「惡木」下筆寫皂角,如同他在草堂作《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一樣,是心憂天下、借物言志,並未妨礙今天人們對皂角的默默關照。只要放慢點腳步,你就會發現,老城街頭皂角樹的記憶美好,其實就在你身邊——那些不遠的地方。
川西平原習慣稱「皂角」。標準中文名:皂莢。豆科、皂莢屬,生中國北部、南部和西南地區,中國本土特有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