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膛手傑克真兇找到了?究竟是真科學研究,還是為了蹭歷史的熱點

　　前段時間，《法證科學報》（Journal of Forensic Science）網絡版發表了一篇新研究，聲稱他們通過DNA手段確定了當時臭名昭著的開膛手傑克，就是被警察定為重要嫌疑犯的波蘭裔理髮師艾倫·柯明斯基。決定性的證據則來自案發現場的絲綢披肩。

　　艾倫·柯明斯基畫像（1865-1919） ，圖源：Wikipedia

　　簡單來說，就是利物浦約翰摩爾斯大學分子生物學高級講師賈裡·羅黑萊年（Jari Louhelainen），先找到柯明斯基以及開膛手傑克案的第四名受害者凱薩琳·艾道斯（Catherine Eddowes）的後代，又和利茲大學的生殖和精子專家戴維·米勒（David Miller）一起提取了披肩上的線粒體DNA（母系遺傳物質），並將他們與凱薩琳、柯明斯基的後代基因進行比對，發現他們相匹配，因此證明兇手的確就是柯明斯基。

　　另外，研究人員還表示，分析顯示，兇手是一名擁有棕色頭髮和棕色眼睛的男子，而英國人，至少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眼睛大部分是藍色的。而恰好在凱薩琳遇害現場，目擊者也曾向警方描述過遇到深色發的男子……

　　難道，百年謎案就要這樣告破了？

　　且慢，這不是第一次有人拿現代科學證據來證明柯明斯基就是開膛手傑克了。早在2007年，作家兼業餘偵探，外加本披肩的所有者羅塞爾·愛德華（Russell Edwards），就將這條絲綢披肩交給羅黑萊年研究，並且把結論寫在他的2014年的新書裡：《命名開膛手傑克》（Naming Jack the Ripper）。

　　而同年9月，羅黑萊年也把結果發布在每日郵報上。沒錯，這就是一條炒冷飯的實驗，當年結果出來的時候，其他遺傳學家看在同行的面子上，就稍微表示了一下沒發在學術期刊上，而且沒有具體過程的實驗不科學。然而2019年，又被這兩位研究員翻出來，加了一點DNA序列片段，試圖再次力證兇手真相。

　　然而，作為英國近代史上最出名的連環殺手，至今仍然有許多作家、犯罪學專家希望可以通過技術進步找出開膛手傑克的真面目。而在這些開膛手研究專家看來，這項實驗進行得實在是漏洞百出，結果完全不可信。既然他們把這不靠譜的結果一發再發，真專家們也不得不出來認真解釋一下。

　　首先，絲綢披肩的來源非常可疑——可疑到根本無法判斷是否屬於受害者凱薩琳。根據披肩持有人愛德華自述，這條披肩是當時的代理警長艾莫斯·辛普森（Amos Simpson）從犯罪現場獲得，並且私藏起來，囑咐家人好好收藏且要代代流傳，傳到某一代後，繼承人就把披肩賣給了愛德華。

　　這種說法對開膛手專家保羅·貝格（Paul Begg，寫了6本關於開膛手傑克的書）而言完全站不住腳。當時倫敦（包括現在也是）有兩支管轄權不同的警察隊伍：負責整個大倫敦區治安的倫敦警察廳（就是那個被兩代福爾摩斯瘋狂嘲笑的蘇格蘭場）以及負責倫敦市內治安的，也是英格蘭區最小的警察部門——倫敦市警察局。兩處工作互不幹涉，權力平等。而辛普森則是歸蘇格蘭場調配的警員。

　　1890年開始使用的蘇格蘭場舊址，新樓已搬遷

　　雖然開膛手傑克大部分的作案範圍都歸蘇格蘭場管轄，可凱薩琳卻恰好死在了倫敦市警察的轄區。而且辛普森警長的巡邏範圍也根本和案發現場沒有關係。所以邏輯上非常難以理解這位辛普森警長為什麼要跨區執法，還偷偷藏匿現場證據，還把證據完好保護，代代相傳？隨意歸根結底，這披肩是不是凱薩琳的，誰也不能證明。

　　貝格還實名diss了研究員們關於目擊者證詞的片面描述。當時警察詢問了從凱薩琳遇害地附近酒吧出來的三位男性，他們看到一男一女在那裡交談，隨後沒多久發現凱薩琳遇害。然而只有一個男人能勉強看清楚當時男性的樣子，至於女性是不是凱薩琳誰也不知道。所以這段目擊者證詞根本不可靠。

　　凱薩琳的遇害地修了一個紀念碑

　　至於從披肩上得來的DNA，就更容易被詬病。即使不是法證專家，只要是熱愛看破案片的人都知道法證人員在取證中是如何小心謹慎防止DNA被汙染。而披肩這樣代代保存，經手人無數，DNA早就被破壞了。而曾經檢驗過理察三世基因序列的遺傳學教授特裡·金（Turi King）更進一步質疑整個研究沒有可重複性——這是判斷科學實驗成功與否的標準。

　　研究人員聲稱擁有整個線粒體DNA基因組，但是卻只公布了幾個片段（還不能證明是獨有片段），因此很有可能有大部分人都擁有這個片段。而想要獲得凱薩琳家族後代的線粒體DNA也非常容易，只要他們在這個披肩旁邊呼吸幾下就行。愛德華之前也表示在實驗之前曾經讓凱薩琳的後人與披肩單獨相處過兩天。

　　另外，整個研究的奇怪之處還在於選定了線粒體DNA研究（男性無法傳遞線粒體DNA），因此這個「後代」與柯明斯基誰是什麼關係，研究員絲毫沒有解釋。

　　而這個模糊不清的地方恰好涉及了重要的科學倫理問題。金教授當年在比對理察三世的基因序列時，曾詳細告知理察三世的後人自己最後需要公布整個基因序列，也要公布比對人的基因序列，在得到授權之後才發表了研究結果。然而這個實驗，金懷疑也許研究人員根本就沒有和「後代」比對人提及這個問題，但是這個研究結果發表出來，會讓吃瓜群眾迷糊地把後代理解為疑似開膛手的後代。誰會願意把自己的身世和連環殺人犯扯上關係？如果不告知就公布，那麼作為研究人員就是嚴重失職。

　　總而言之，期待破解謎團的人只能是空歡喜一場。真心想說，我們之所以相信、尊重科學探案，是因為它嚴謹而公正，衷心希望掌握科學力量的學者不要瞎搞研究結果蹭熱度博關注，破壞了科學探案的初衷。

　　尊重！

　　本文選題：楊騫；編輯：Orchidbi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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