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到過雲南省西盟縣城的人,都會驚嘆這座小城的別致。佤族文化風格的建築,圖騰般矗立在國家4A級旅遊景區勐梭龍潭湖畔。盛開著各色花朵的鄉土樹種、外來樹種被巧妙地移栽在小城的水景觀和綠化帶上,形成地域特色鮮明的城市風景。這樣綠色生態的小城,自然成了鳥兒們的天堂。知名的、不知名的鳥兒在這裡繁衍生息,樹木蔭翳,鳥雀嘰喳,給生活在西盟的居民帶來無窮樂趣。
麻雀
鳥群中,麻雀當屬隨遇而安、知足常樂的「樂天派」。瓦楞間、屋簷下、草叢裡、樹梢上都有它們的安樂窩。山川空靈,小城寧靜,麻雀起起落落,透過晨霧,追趕炊煙。這些縱橫小城的精靈,又如一封密密麻麻寫滿鄉情的家書,帶著山水的眷戀,保留著眼眸中那份天真與純淨。
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就是我和小夥伴們的童年,就是一群野孩子撲向小河、奔進山野的快樂時光。麻雀清亮的叫聲,早已佔據了我的內心。飛翔、覓食,弱小的麻雀,春寒料峭裡,它們便偕妻帶兒紛紛起飛了。天南地北,像放飛希望的行者,在低處覓食,在人縫裡生存,用辛勞和汗水闖出一條通往幸福的道路。
「鳥語花香」是西盟小城的真實寫照。在這裡,麻雀的叫聲如影隨形,它們在小城啄食著一個個豐收的念想,它們唱醒了小城一個個清新的早晨。我想,一個城市要做到「花香」並非難事,但要做到「鳥語」卻來之不易。這需要人們在搞好園林綠化、改善生態環境的同時,還要善待鳥類,與它們和諧共處。
雨水洗亮的清晨,溼溼的晨風帶著花香來到我的院子。我坐在院子裡品茗、讀書,這時,幾隻麻雀棲落在院子的圍牆上,它們就那麼靜靜地蹲著,睜著滴溜兒的小眼睛打量我。我起身抓了一把碎米撒在院子裡,它們便毫不客氣地飛下來啄食。我想,它們是不是我先前放走的那3隻麻雀和它們的家人呢?
黑頭公
2013年,因工作調整,我的辦公地點搬到一幢磚混結構的兩層小樓,掩映在國家級水利風景區勐梭龍潭湖邊的綠林裡。在辦公樓前方20米的地方,生長著3棵枝繁葉茂的細葉榕。我常常看見頭頂長著一小撮黑色羽毛的鳥兒在樹蔭裡覓食、嬉戲、歌唱,給忙碌的辦公生活帶來了靈動與歡樂。
小時候,家鄉的人們叫這種鳥「黑頭公」。我觀察後揣測,一定是因為它頭頂上有一小撮黑毛,家鄉人才根據這個特徵給它起的名字。直到後來,看著湖邊榕樹上起起落落的「黑頭公」,我忍不住跑去百度查找,才知道它的學名叫「白喉紅臀鵯」:上額至頭頂呈黑色且富有光澤,上體灰褐色或褐色,尾上覆羽灰白色,尾下覆羽血紅色。
記得小時候,家鄉人對「黑頭公」沒有一點好感,因為它經常到菜園裡搞破壞。眼看長勢齊整的大白菜或豌豆很快就能上桌了,稍不留心,「黑頭公」就把它們弄得面目全非。因此,隨便哪家菜園裡都站著嚇唬「黑頭公」的稻草人,我還專門扎了一副對付「黑頭公」的彈弓。但我打彈弓的技術很差,連「黑頭公」的一片羽毛都沒射落過。
前幾年,我的辦公室又搬到一處水景觀旁,「黑頭公」更是成了一年四季的常客。它們唱唱停停、停停唱唱,有時還調皮地飛進辦公室裡,停落在茶几上或剛出版的雜誌上,歪著腦袋窺視著正在看書的我。見我沒有傷害它們的意思,就更加大膽地在我的辦公室裡轉悠了。
現在,我和「黑頭公」成了朋友,只要見它們飛來,我就馬上在辦公室門前的走道上撒些小米,看它們啄食,然後婉轉地歌唱。如此,它們快樂,我也快樂。
畫眉
畫眉堪稱「鳥中歌星」,其婉轉、靈動的歌喉令人陶醉。
我家住在西盟縣城郊區,房子背後有一片樹林,櫻桃樹、茱櫟樹、榕樹……華蓋擎天,成了鳥兒的樂園。每天清晨,各種鳥鳴伴著晨光,撲啦啦從天而降,委婉動聽。我聽得出它們各自的聲音,其中就有畫眉。
畫眉鳥小巧玲瓏,我經常看見它們站在樹枝上歡快地昂首高歌。每當這時,我都會搬出家中可以摺疊的桌椅,泡上一壺陳年普洱,坐在院子裡一邊品茗讀書,一邊聆聽這來自大自然的、原生態的音樂。晨曦初露,畫眉放歌,這樣的景致很好,心情也好。
也許是見我愛鳥,又在城郊居住的緣故,叔叔把他愛不釋手的一隻畫眉送給了我。雖然覺得自己還沒到「頤養天年」的歲數,但出於喜愛,我還是接納了這隻長著尖尖的嘴巴、圓圓的眼睛和黃褐色羽毛的畫眉鳥。
剛到我家那幾天,這隻畫眉可能有些怕生,不怎麼開口。可沒過幾天,它就對我們熟視無睹了,在我精心為它準備的籠子裡,想唱就唱,想跳就跳,不時還用自己的尖喙梳理光滑油亮的羽毛。春夏季節,畫眉喜歡在早晨太陽將要升起時高歌,秋冬時節,它更喜歡在傍晚鳴唱。
畫眉的歌聲輕靈婉轉,我無法找到合適的擬聲詞來形容。它的歌聲有時清悠,如潺潺的溪水流淌;有時低婉,似樹蔭下情人的竊竊私語。不僅如此,畫眉還善於模仿同類或其他動物的聲音。遺憾的是,它們不會學人說話,不然鸚鵡早沒市場了。
據說,畫眉鳥是上蒼賜予人間的神鳥。開天闢地之時,生命寥寥,到處寂靜無聲,於是天帝派來一隻神鳥,讓它每日在塵世間淺吟低唱,用悅耳的嗓音,為世間增添一份天籟。就因為這美好的傳說,每當屋後山林中傳來畫眉的歌聲,我就會舉目探尋,在一棵棵樹木的枝頭尋找畫眉的身影。我忍不住想,這小小的鳥兒,要說些什麼心事給我聽呢?
花花雀
被家鄉人叫作「花花雀」的這種鳥,在雲南好多地方我都見過。它可謂「雀中歌星」,聽花花雀唱歌,我總有一種高高低低、起伏搖擺之感。後來我查看了百鳥圖以及與鳥有關的資料,才知道花花雀其實是喜鵲的一種,是雲南大地的報喜鳥。
2007年春夏之交,我喬遷新居後的那段日子,每天早上六點半,不遠的山上都會準時傳來花花雀的歌聲。每天只要一聽到這歌聲,我就知道該起床了。聽,那歌聲多麼動聽,有時如小溪流出山澗,有時又如阿佤少女細碎而密集的鼓點,高低起伏搖擺,整個人都歡快起來。有時我也會想,花花雀是向我報喜呢,還是專門呼喚我起床呢?
說來也巧,2007年對我來說確實是喜事連連的一年。這一年家裡不但建起了新房,單位還給我安排了一個與文字有關的工作,這更加讓我眷戀每天早上在屋後山上唱歌的花花雀了。
如今,房前屋後都有人定居了,可我依然忘不了花花雀這位「只聞歌聲」的朋友。我不由想起了那句不知在何處看到過的話:「喜鵲飛翔,老樹就生出翅膀;喜鵲跳躍,村莊就有了狂想;喜鵲歌唱,天地就一派吉祥!」
(作者簡介:蘇然,雲南省作協會員,現供職於雲南省西盟縣文聯,任主席兼《佤山》雜誌主編。曾在《中國文學》《文學月刊》《山花》等媒體發表詩歌千餘首。著有詩集《水流過的路》《這大地多麼實在》《想起,或者遇見》,散文集《在佤山詩意的棲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