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可笑, 我常常這樣想:馬雲是億萬富翁,和他比,我就是個窮光蛋。我們不妨,做一個有趣的假設:如果我倆此時都變得一文不名會怎樣?可能結果會出乎大家的預料,我想我應該還能頑強的活著,馬雲很可能會死掉!為什麼呢?因為他的心裡落差實在太大了,大得讓他內心根本無法承受。我呢,就會很麻木,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因為現在的馬雲已經不是之前的馬雲,而我還是從前的我。這正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到儉難。
離開了小鎮,來到大城市讀中專的文展此時就有了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這讓他一時極難適應。
那麼文展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那一天我總算看清楚他的樣子: 文展瘦瘦的胸脯像塊洗衣板,但他卻堅持解開了襯衫上 面的三粒扣子。我想,在他的襯衫晃蕩晃蕩地兜著空氣的時侯,他能體會到類似飄逸的感覺吧。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是他的兔唇,他的嘴倔強地扛著一個角度,因而格外惹人注目。在我的記憶裡,少年時期的孩子最愛惡作劇,就是發現並嘲笑他人的生理缺陷。每個小孩一旦意識到 自己某部分的缺失,總是要戰戰兢兢地小心隱藏著,生怕被 發掘、放大,甚至一輩子就被這個陰影裡,但文展是個例外。我因此對他有種莫名的崇拜一一文展是我見過的唯一 個降伏了缺陷的孩子。在他身上透出了「硬錚錚的精氣神!」
這就是作者眼中的文展——「天才文展」。
忘不了當初的那支「文展軍團」,他是當然的領導者,有那麼多人像上課一般,每天固定時間來他家報到。可見他的號召力有多強,看來他是有領導能力的,因為他比這些孩子有更高的理想。
他把那麼多孩子組織在一起聽憑他指揮調遣,就是是為了鍛鍊自己的領導能力。
他從九歲開始就知道整理中國歷史大綱,他說「是因為我在 中考的作文裡可以大量運用歷史知識,這應該能保證讓我拿 到不錯的分數,然後,據說公務員考試,如果能用歷史故事說道理,也很能加分。」 作者幾乎是屏住了呼吸聽完這番話的,發覺自己此前活得太天真 太儍。
「我怎麼樣才能也擁有這樣的人生啊?」,驚訝和莫名 的恐懼,讓作者講出了文縐縐的話。 「你要找到自己的路,」即將離開小鎮,前往大城市的文展非常篤定,「我會在大城 市裡等你的,我相信你。」他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想,這應該是從一系列抗戰劇中的將軍們身上學的,說這話時他顯得那樣的意氣風發,豪氣幹雲!對於說話的對象,他有著一種天然的優越感!
果然後來他上了重點中專,進了大城市,這時的文展是小鎮的寵兒,這也是他人生中最後的高光時刻。
也許一路走得太過順利了,讓文展逐漸蒙蔽了自己的雙眼,開始無法直視自己的內心,看不清前面的路。其實那路上布滿的荊棘和坎坷正在不遠處等著他!
這時的文展心態發生了變化,這從一些細節可以看出其中的端倪,「一旦有人去叩門,文展的母親會說:『文展覺得和你們說話沒意思,他要一個人想想怎麼做大事。」這時的文展開始看不起別人,而又太看得起自己。
「到了大城市,你會發現咱們這些這種小鎮捏出來的人有多粗陋。」「然後你會恨生你養你的地方,它拖累了你」以上是文展和作者的對話,那天之後,作者有意疏遠了文展,「我不再願意和他聊天了,和他說話,就如同和一個人在水裡糾纏,你拉著他,想和他一起透口氣,他卻拉著你一起往下沉。」有這種感受的絕不止作者一人,應該包括他周圍的很多人。文展有句口頭禪「因為我想,我是天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分明沒把對方放在眼裡。在我們這個地方,凡是誰做了不不大靠譜的事,或者是說了不靠譜的話,我們往往會這樣罵上一句,「真他媽是個天才!」或許文展就是個這樣的「天才」。
到了大城市的文展傻眼了,他不知道城市的水有多深!面對全新的陌生環境,他明顯缺乏足夠的心裡準備的。在新同學眼裡他不在再是什麼天才,就是一個來自鄉下的土豹子。還常常因為兔唇被同學嘲笑,這裡沒人再慣著他。這讓他極不適應,他開始失落甚至變得憤怒。他發誓他要通過努力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心生恐懼和敬畏。然而一切努力適得其反,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他很受傷,他膽怯了。他開始變得自卑……
理想和現實錯位,他活在虛空的自我世界裡,一切以自我為中心,直至在殘酷的現實中,四處碰壁,直至頭破血流。進入大城市前的文展一切都太順了,他是在別人的羨慕聲中長大的,到處是鮮花和掌聲。可到了大城市,他發現一切都不是之前想像的樣子,他不能再對周圍的人呼風喚雨,他發現自己身邊有太多比他優秀的人,他的某些長處此時恰恰成了他的短處。他發現他為自己編織的夢是那麼不真實,那麼虛幻,現在夢該醒了!他意思到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天才,理想轟然崩塌了。然而他還不願承認這個現實。他假寐在夢想中,不願醒來或者說不敢醒來。
這時的文展變得黑瘦黑瘦,頭髮乾枯枯的,毫無生氣。殘酷的現實已經把曾經那個鮮活而又高傲的文展糗磨得不成樣子。
就這樣在大城市苦熬硬撐了幾年後,心心念念要紮根大城市的文展在母親的勸說下不得不灰頭土臉的回到了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那個曾經讓他十分厭棄急於逃離的小鎮,在小鎮廣播站當了一名不起眼的電工,負責機械維修,對此他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可又有什麼辦法呢,他只能自怨自艾。活又苦又累又枯燥,工資低到只有一千多元。
在單位裡,文展同樣混到沒朋友,因為文展在工作中看不上同事的粗俗,單位的日子也越發難受。文獻的母親,到處奔走試圖為他說一門好親事,但由於兔唇和工作一般的緣故,一直沒成。
而此時家裡那個沒念過幾天書,讓他瞧不起的哥哥卻成了家,還抱了娃,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兩年後,文展再次走了,這次不是去往任何一個城市,而是他向廣電系統申請,跑到一個只有幾千人口的小村莊,挑起附近地區發射臺的維修看護工作。這更像一次逃避。
悲哀的文展!
細細想來,造成文展悲劇的原因可能有下幾個方面:
1.理想和夢想傻傻分不清,使理想變成了空想。
沒有理想的頭腦就像沒有蠟燭的燈籠。做人必須要有理想。可文展有夢想沒理想!
夢想的基本特徵:描述未來,依賴個人經驗,有時夢想還具有虛幻性,往往脫離現實
;理想,是對未來事物的美好想像和希望,也比喻對某事物臻於最完善境界的觀念。在人的心理天平上,「理想」較多的是代表既定的並且會努力實現的目標。「夢」和「理」,有虛幻與現實之別。夢想與理想的相通之處,又同在一個「想」字上。人的想法很多時候都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在現實生活基礎上想到的,必須有現實的東西來依託。一個人的理想想應當源於現實而又高於現實。
夢想往往是虛幻的浪漫的;理想往往是理性的,務實的。這裡有個度的問題,文展就是沒有很好的把握這個度,結果使夢想變成了空想!
2.定位不準
「因為我想,我是天才」他看不起別人,又自視過高。
既然是天才就要有遠大的目標,文展當然有目標。文展的目標在天上,但文展並不是什麼天才。
設定的目標要務實,要翹翹腳能夠得著,如果蹬梯子都夠不著,那目標就沒有意義。
魯迅先生說:「哪裡有什麼天才,我是把別人喝咖啡的時間都用在工作上了。」
而文展是把別人喝咖啡的時間都用在了人生規劃上,而未必是踏踏實實的行動上。他的規劃實在是過於理想化,不切合實際,以至於他就像「被風拋到空中的浮蓬,墜入了一種毫無依託的虛空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四處毫無抓手,又不能落地為實。」他的理想或者說他為自己設定的人生目標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當他發現自己即使蹬梯子都夠不到時,他失落了甚至是頹廢了。可他又不能及時修訂自己的人生目標,悲劇就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其實他給作者制定的目標就不錯,」你得想好自己要擁有什麼樣的人生,然後細化到一步一步做具體規劃。「不要著急,按照生活規律一點點做好,生活會給你答案的。
然而我很懷疑文展的個人規劃只是停留在紙面上,並沒有落實到行動上,只是紙上談兵而已。
3性格缺陷,他很敏感偏激,甚至還有些自私。他討厭周圍的人,無論同學還是同事,他覺得他們都是那麼的粗陋。他甚至厭棄那個她曾經生活過的小鎮,她覺得是小鎮拖累了他。是故鄉的水土汙染了他,使他走到哪裡都洗脫不掉那種讓人瞧不起的土腥味。他也恨自己的家太窮,以至於自己只能「極力控制分數」去考中專,而不能向作者那樣去考大學,使得自己獲得更好的平臺。即使在家和自己的哥哥也很難和平共處,他們一直處在冷戰中。
得知文展回鄉,供職於北京某大報社的作者回來特意探望他,文展卻不領情,反而感到受了巨大的侮辱。此時的文展十分敏感脆弱,見不得別人的好。他憤怒的對作者吼道,「你說,為什麼是你?為什麼不是我?」在他看來好像是眼前這個人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4骨子裡的自卑
「因為我想,我是天才。」能說出這樣話的文展會自卑?!沒錯,他確實是自卑的。
其實這自卑是根植於他骨子裡的,只是屬於隱性沒有很快顯現出來而已。一旦土壤,溫度,氣候適宜,就會像決堤的洪水必將傾瀉而出。面對別人對他近況的關切時,他開始變得自欺欺人,只會用一句「我正在做一件很偉大的事來搪塞和敷衍。」可見他活得有多掙扎卻,內心早已被傷得七零八落,卻又不敢面對現實。想想此時的文展是不幸的,可悲的,也是挺可憐的。
無奈的他最終選擇離開了小鎮,去了一個只有幾千人口的小村莊,又何嘗不是一種逃避呢!
他內心十分清楚,此生很可能已回不去故鄉,卻註定永遠也到達不了夢想中的遠方。
正應了那句話,「你不努力,沒人給你想要的生活。」
「你說,憑什麼是你?為什麼不是我?」可以看出面對現實,對於現實文展內心有多麼不甘。
希望文展不要就此沉淪,能夠重新振作起來。面對殘酷的現實能夠用行動和汗水演繹一場精彩的人生逆襲大戲!
即便不能如此,作為一個善良的人,至少我希望文展能在那個只有幾千人口的小村莊,真正能夠找到自己內心的那份安寧。
最後我還想替讀者朋友問一句,後來的文展究竟怎麼樣了?他就像我們生活中走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