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睡不著,刷朋友圈,都是聲援diduan人口的,就連一向不怎麼關心時事的朋友都在轉,打開一看,好多都是從來不寫這些話題的號。
有人在朋友圈發了段10秒的視頻:一群男女老少拖著大包小包往外走,隊伍足有一公裡長。「如果不聽聲音,還以為是在拍辛德勒的名單。」他說。
越看越氣,越氣越覺得無力,除了在朋友圈裡發兩句牢騷,接力轉發之外,似乎改變不了什麼。天亮的時候,又會作為一個政府口中的diduan人口被裝進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地鐵車廂運往一條又一條搬磚流水線。
坐在出租屋的床上敲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在想,之所以沒有被趕走,可能是因為魔都政府還算仁慈,如果真要趕你也是分分鐘沒商量。你有暫住證嗎?你租房有交稅嗎?光憑這兩條就可以把你轟走。
知乎上有個網友說他在北京年薪60萬,算是中產中的中產了,還是照樣被轟走。更誇張的是,早上通知他搬,下午就得走,等他回到出租房,已經被砸得稀巴爛。
如果有房會不會好一點呢?凡是沒有戶口的都是盲流,都難逃被驅逐的命運。無論你住在三裡屯國貿還是宇宙中心五道口。
我在北京和上海都生活過,經常被人問起,你喜歡北京還是上海啊。從生活便利性來說肯定喜歡上海多一些,但是從文化角度還是喜歡北京,北京接地氣,不排外,三教九流在那都可以有個自己落腳的地兒。
現在看來,這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或許這個不排外,只停留在我在北京的那段時間吧。
十多年前的一個冬天,我從上海北上實習,一出北京站就被北京的大氣震撼到了,好傢夥,走個天橋都要花十分鐘。
那會是窮學生,住在中關村雙安商場旁邊的一個地下室旅館裡,整天看不到太陽,一個房間睡五六個人,如果以今天的標準,這樣的地下室肯定也是要被拆的。
中關村那會還沒通地鐵,每天起來在門口早餐攤買兩饅頭往公交站趕,車上人擠人,但是售票員大媽有一種特殊的本領,甭管多少人,她都能把人理得很順。「小夥子,來勞駕往裡再擠一擠。」大媽嗓門特別大,聽著也特舒坦。
實習的地方在宣武門,後門就是慶豐包子鋪,中午常常跟同事點二兩包子就著一碗粥,十塊錢不到,後來到了上海,很多沒去過的朋友都要去那朝聖,我說你們別去了,去了肯定要失望的,還不如上海的路邊攤。
後來條件改善了,住進了筒子樓,在石景山一個叫八角遊樂園的地方。門口有間老家肉餅,比慶豐包子鋪還便宜,一張牛肉餅不過幾塊錢。那時候石景山的房價不過五六千塊,新華社在那搞了個集資房,3800一平。
那都是2004年的事兒了。此後十年,房價一路飆漲,足足漲了十倍。現在聽說石景山那片已經漲到六七萬了。
在窮人被轟走的時候,中產的日子也並不好過。省吃儉用做牛做馬每個月還上萬的月貸買了套離幼兒園近點的房子,結果過了幾天發現孩子身上滿是針眼。
前幾天,金馬獎把最佳影片頒給了血觀音。導演說:「在這個主張正能量的社會我們拍了部批判社會的電影,我覺得只有披露社會的陰暗面才能讓社會進步。」說完他拉了一個橫幅:「沒有人是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