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青惠
小的時候,會經常克嘎嘎屋裡玩,俺屋隔嘎嘎屋走路也就十來分鐘就到了,每次到她家裡,么嘎公(外公的弟弟)隔好遠就會喊我:惠兒來了啊,來,么嘎公跟你買香蕉冰棒七!
聽姆媽港,么嘎公蠻作咧,年輕時候老婆就死噠,一個兒子精神還有滴滴兒不正常,屋裡窮的叮噹響。但是么嘎公人蠻好,過年到他屋裡拜年,他哪門都要留幾個桔子把我,類時候過年有些人蠻喜歡炒些枯彎豆,我牙齒被蟲啃噠,七不動枯彎豆,么嘎公就克別個屋裡拜年,看到有花生就悄悄兒抓一把放袋袋裡拿回來把我七。
在我八歲類年,克他屋裡拜年出來後,他硬要跟我塞一塊錢壓歲錢,我懂事些噠,不肯要,他跟鬥我趕好遠,硬把錢塞到我袋子裡,他港:好滴滴兒讀書,咧個錢你買本本兒,再等么嘎公攢錢噠跟你多給滴滴兒壓歲錢,現在想來我鼻子都是酸酸地。
後來再過些年,俺小舅舅結婚,家裡有了臺黑白電視機噠,么嘎公到擦黑黑兒時候端一碗飯就過來了,那時候流行點歌,誰誰誰結婚、小孩滿周歲、屋裡有人做三十六歲啊,親戚都出錢會點歌,屏幕上的字就會滾動播出。
一天,我聽么嘎公在念,王小華祝姨姨姨丈新婚偷稅,哎呀,這結婚還偷稅啦?么嘎公使勁喊。
我上初中了,搞不懂新婚偷稅是什麼意思,沒吭聲就使勁看屏幕,那上面寫著王小華祝姨姨姨丈新婚愉悅!
我一下就沒忍住,硬嘎嘿(笑)死,我告訴么嘎公那句的正確讀音,他就端起飯碗嘿嘿走噠。
他掉了兩個牙齒,港話不關風,一天他拿個農家歷問我:結婚周年之牙爾是什麼意思,又把我給愣到了,其實那上面寫的是結婚周年之雅稱,諸如此類的笑話鬧過很多次,別人笑他不識字就不要裝,但他還是樂此不疲的,總是熱心腸幫人家解夢,他這樣念到:夢見掉到類坑,哎呀你要發財了,有屎門子,我知道那句肯定是掉進糞坑,他不認得那個糞字,就當類字念。
我長大後就出門打工,克嘎嘎屋裡就玩的少了,一天聽姆媽港,說么嘎公跟別個撿漏換瓦,從屋頂上摔下來,送醫院克都沒氣了,那時候家裡都窮,也沒有什麼保險意識,就大概湊了些錢草草安葬了他。
中秋節回老屋,我買了掛長鞭炮,姆媽帶我到他墳前給他磕了幾個頭,姆媽在墳前念著,惠兒來看么嘎公噠,么嘎公要保佑她清清吉吉,掙多點錢,那時候我就很想哭了,覺得不好意思在姆媽面前掉眼淚,忍住了。
成家後為了生計,還是在外面漂著,但是老家的一草一木都歷歷在目,嘎嘎屋前拋子(好像後來又叫柚子)樹上地拋子,熱天拍地甜酒,是那麼的美味,就算現在有錢買到這些,但再也吃不出當年的味道了,純樸善良老去的親人們,多希望你們能醒過來,幫我搖浦扇趕蚊子,幫我納鞋底做布鞋,我也想跟著你們一起去車水栽秧,有空蒸發糕七。
么嘎公,願你在那邊安息,保佑我們這些後輩無災無難,願家鄉的親人一切安好!想念你們!
© 作者:王青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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