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舞萬歲
大媽舞的看點不在「舞」而在「大媽」,只要是大媽在廣場,她們如何舞,舞得如何,那是其次的,誰也不計較。
今天廣場的前面是幾個單位在搞宣傳,聲勢很大,喇叭都支在那裡,領導的口氣很雄壯,震的滿空轉。可大媽舞是雷打不動的,依然在舞,毅然地舞。她們手裡握著紅扇子,三排成方陣,把扇子一收,啪啪啪一起響,整齊成空裡的一片彩雲。個個大媽寬闊的綢褲子,又能蹲作馬步,還可以單腿提起來作個抱劍樣。真是一個晴朗美好的上午。這裡廣場太大了,如果她們是在一個小窩裡舞蹈,遠觀之,是不能把一鍋紅豆稀粥與她們分得清的。
我的親愛的朋友們,這些大媽們如果有演出任務的時候,她們很認真,認真得要和靈魂比賽似的,有時候還要求她們打扮得有點魔幻,嘴唇抹得血紅,顴骨也要刷一片彩,眼睫毛也要梳理一番,她們照做。當然演出是沒有報酬的,她們從不在乎,只要讓她們在人前飄蕩一通,她們就滿足得飄飄欲仙了。如果有個人要在裡面找他(她)的媽媽,這時候就很難,像一棵樹上有無數的花朵,你認識哪個呢?
小妖的姨媽就在這裡面。小妖的姨媽按說只有四十多歲,混在這群大媽裡明顯不夠格,年歲有點小,可她沒事,一直沒職業,丈夫在加油站工作,她吃了飯就混跡其裡,圖的高興。聞慣了汽油味兒的她,其實對廣場這裡沒有汽油味兒還不甚滿意。
宣傳的那裡很快就散了,領導講了話就撤去,剩下的人也就急著回去。樣子做得及格就行了。大媽們也到該歇的時候,一下子圍過來,把桌子上的宣傳資料席捲而去,她們知道那些材料作為坐墊或者在家裡包東西也能湊著用。她們現在的哲學就是實惠。她們一來,那裡就稀亂開來,都急著拍照,收搜散發傳單的影像。一切非常好,熙熙攘攘,該拍的拍到了,該抓的抓到了。走,於是一起走。
我從那裡經過。突然從大媽林裡狩獵似的撲過來一位大姐,說認識我。我真驚奇她那絕壁一樣的眼光。我在這裡被百分之八十的中年婦女認識,可我從不關注她們,能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要說我關注那些年輕女人嗎,我也不,我是很不用眼重視女人的男人,比寺廟裡那些修行多年的和尚還要有耐性。訣竅是我會想像她們臉上有非常不如意的坑或鳥屎,使我心裡起叛。這個大姐說認識我,還給她一個同舞者介紹說我是她的學生。我是她的學生,跟隨她學過什麼呢?我趕緊朝天上看,為了不使我的眼睛受到驚嚇,我不得不這樣做。她還在誇我學舞的努力和具備的靈氣。我始終如一,堅如磐石地站在那裡尷尬,任她誇我吧。誇我畢竟是好事,比罵我我感覺好多了,在尷尬裡我的細胞也要脫落到腳面似的。就在她誇得無詞再誇時,她竟眼冒金星著忽然說她認錯了,把一個長得像我的人當我了。嗨,我把他當老馬了。我說我是老呂。旁邊那個魂魄一樣的女人說,一個馬一個驢,當然易搞錯了。
宣傳的人早走了。桌子也抬走了。電影散場的感覺。我問我自己,你對舞蹈感興趣嗎?我當然感興趣,可我對大媽們實在不感興趣。
小妖姨媽的背影自然比其他人的要好看。我不看,我說過的,我不看女人。涼風起了,秋葉如詩。
202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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