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片圍繞一枚價值數百萬美元的神秘郵票,展開了託尼、巴拉兩個黑幫的爭奪和警方的追捕,瓦奈兄弟也捲入其中,獄裡獄外的追逐驚心動魄,跌宕起伏。最終,郵票浮出水面,瓦奈兄弟脫了干係,卻被外來者亞歷克斯攫去,風一樣消失。
片中人的願景、行為、動機,都沒有美國元素,不見美國範兒的影子。「美國範兒」所來何由?
一般說來,範兒應該是人的行為帶出來的味道、意趣、品格,成了流行的時尚。
一般情況,是經濟更發達、文化傳播力強的一方,向經濟相當落後、文化傳播力弱的一方輸出他們的範兒。
我們記得,1980年代初,年輕男女穿著大喇叭褲,提溜著收錄音機,放著鄧麗君歌曲的場面,曾出現在馬丁的漫畫裡,寄寓著對盲目追風(對港味範兒)的諷刺。
不止一位觀眾說,該片有濃鬱的好萊塢風格,好看。——這是不是一種美國範兒呢?
一般以為:一以貫之的緊張(懸念),生動合理、因果圓融的情節(邏輯),起承轉合完整、張弛有度的敘事(節奏),善惡兩分的正能量(道德),孤膽英雄歷險獲勝的大圓滿結局,演導拍音美剪臻於完美的電影工藝——這就是好萊塢影片的美國範兒。
然而,「範兒」的模仿與被模仿,其關係不是一邊倒:輸入方的「受」也不是單純、無條件的複製,也有改寫、歪曲、適應的補充、修正。輸出方獲得的不都是獨孤求敗的全盤大勝。
好萊塢作為電影工業、強勢意識形態輸出,是成功的,作為價值形態本身就未必了。因為價值形態需要不斷地探索、創造,要應對當代生活提出的倫理學問題。而好萊塢並不承擔這樣的使命、功能。
該片的形式確實學習了好萊塢模式,因為它一向擁有不錯的票房號召力,能保證投資盈利。作為電影工業的楷模,它到處都受到追捧。但是也需要看到,該片與好萊塢善惡兩分、張揚正能量不一樣,它表現的善惡界限是有彈性的,會移位的,「壞人」也可能有善行,警官也會顯出幾分邪性。甚至善惡對立本身也不是絕對的,在衝突中攸忽之間會換位,變得風輕雲淡。這些內容可以被調侃,成為冷幽默的來源,沒有新教倫理的嚴重性。
因為匈牙利作為東歐的一員,在歷史上夾在東西方之間 ,認同、距離和創傷甚至災難的生命體驗、理性認知都有。兩大之間難為小的尷尬和自主自為的堅持、堅定,糾結難堪,雜蕪並存。
所以,模仿好萊塢的敘事樣式,而對好萊塢的價值保持距離,甚至揶揄。這就是一種非典型「戲仿」。保持距離不是反對,而是異中有同、同中有異。
遊戲性模仿既是不同文本間的態度宣示,也暗含著自己的目的:有異中有同的順勢認同,有同中有異的保留反彈,也可能就是對戲仿文本的致敬;又或者,幾種情形兼而有之。本片應該就是這種情況。在戲仿中,使用者贏得了相當大的表現自由。
這種自由心態的鬆弛,給我們帶來了許多妙趣橫生、超越善惡、醒世慰懷的喜劇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