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學數學分析的時候,有很多的習題不會做。甚至是吉米多維奇的習題集我也做不全。同時,在1982年左右的時間裡,課外參考書很少。我記得只有《吉米多維奇習題集》,克萊鮑爾的《數學分析》,以及Polya & Szego的《數學分析中的問題和定理》等寥寥幾本書。1983年夏天,顧先生把他自己的書——徐利治的《數學分析的方法及例題選講》借給了我,我如獲至寶。在整個1983年暑假中,我反覆學習研究徐利治書中的習題。我甚至抄錄下該書中的所有習題。該抄本我珍藏至今。
1983年的秋天,我將徐利治的書還給顧老師。顧老師問我看得怎麼樣了。我說基本看完。顧老師問我有沒有看過陶貝爾定理,我說只看了小o陶貝爾定理,Littlewood的大O陶貝爾定理太難,看不下去。結果顧老師說了下面一句話使我終生難忘:「要有恆心,慢慢看就會懂的。」我一直謹記顧老師的這句話,凡遇到困難,決不放棄。一定要到搞懂為止,不管花多少時間。
到了美國我才知道,有恆心、不放棄在美國被稱為persistence。我看到的大數學家們無不有persistence的素質。哪怕只是寫一篇博士論文,也必須忍受至少二、三年的挫折和孤獨。如果沒有恆心,可能連博士也畢不了業。
在交大本科的時候,我除了十分幸運地遇到顧老師之外,還十分幸運地遇到了陸少華老師,他教我們高等代數。
聽陸老師的講課是一種美的享受。陸老師的課立意精確,又不拘泥於繁瑣。他往往能在眾多表象中抽出最本質的東西。可以想像,對於一個高中剛畢業的我,陸老師的高等代數課向我展示了數學的深謹和美好。
我至今還記得陸老師給我們做的一道習題:「證明在 n 維歐幾裡得空間中不存在n+2個非零向量 v1, v2 , … , vn+2 使得它們兩兩之間的夾角都是鈍角」。當n=2時,該問題是顯然的。但是高維的情形對一個大一的學生來講可以說是一道難題。我做出了這個問題,直至今日,我還能記得解決該問題後的歡欣和喜悅。
和顧老師一樣,陸老師對我的鼓勵和鞭策也是我終身難忘的。
在交大本科的學習中,還有許多老師教過我的課。我能回憶起來的有張益傑(解析幾何、機械識圖),陳大新(常微),陸心傑(復變),樂經良(數理方程),概率(許重光),統計(徐明鈞),胡鴻釗(數值分析),謝如彪(非線性方程),倪弘傑(矩陣計算),屠規彰(微分幾何),何煥熹(Fortran和Unix)。
如果說顧、陸兩位老師對我的本科學習幫助極大,那麼陳志華先生對我的幫助、指導和提攜,奠定了我在美國發展的堅實基礎。
在大四下半學期的時候,我旁聽了陳志華先生的「多複變函數」課,立刻被深深地吸引了。很難描述我當時的感覺,應該說我是十分shock。大四的時候,我對自己的數學能力十分自滿,但陳老師的課我幾乎只能聽懂20%。陳老師讓我看到世界上還有如此艱深、漂亮的數學。我毫不猶豫地跟了陳老師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