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省外貿的日式大型運輸車輛長年累月在信豐偏僻的鄉村道路上來回穿梭,這在餘干縣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人們紛紛打聽,這車是怎麼回事?一來二去,竟然驚動了政府。一九八五年七月的一天,我在福州常駐的橰兜旅社來了位中年男子,此公高高個子、氣宇軒昂,點名要找我。服務員引領我們見面後,來人作了自我介紹:我叫石中玉,是江西省人民政府駐福建辦事處主任,找你了解餘干縣與福建外貿進出口公司食品出口交易情況,請你詳細談談。 我生平第一次與這樣的大幹部對話,心中發怵,腦子一片空白,訥訥的不知從何說起。石主任打破僵局,談話用一問一答的方式進行。 我答:「我是餘干信豐農場的,信豐盛產鴨蛋,我們與福建省糧油進出口公司做的是蛋品生意。」 石主任繼續問:「何種幣種結算?外匯比例各佔多少?」 石主任驚㤉:「用我們的產品出口創匯,憑什麼人民幣結算?」 我無奈地回答:「我們與福建的合作屬原料貿易,用人民幣結算便捷、快速、保險,貨到福建驗收合格立即付款,我們不承擔出口境外口岸驗收時所存在的不確定風險。」 石主任忍不住提高音量:「你好糊塗啊!福建進出口公司深加工出口,用你的產品出口創匯,外匯收入卻進了他們的口袋,你不覺得你們的交易是在為他人做嫁衣嗎?為什麼不通過我們江西省的外貿公司出口?」 石主任的批評頓時激起我滿腹委屈,我氣衝衝地回答:「通過江西出口?你以為這麼容易?江西省外貿配額少的可憐,各路神仙手眼通天,我們廠分到的配額指標經常被無緣無故變更乃至突然取消,我們深受其害,幾乎倒閉!」頓了頓,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繼續說道:「只有另謀出路,到外省尋找銷路,我們的廠子才能存活,廠裡三十幾號人才能維持生計。福建省的鴨蛋需求量是多多益善,並且價格公道。您知道嗎?經我們再三努力,我們銷到這裡的原料蛋價格幾乎與供應江西省公司的成品蛋價格一樣!信豐農場蛋源豐富、品質好的確是事實,但若不能外銷便只能廉價內銷,沒有了利潤誰還會去養鴨子?長此以往,恐怕鴨子、鴨蛋在信豐會大量減產。我們的好資源,與福建外貿的好渠道結合,各取所需,有什麼不對?話說回來,我們的廠子在配額政策下哪怕有一絲絲存活希望,我們也不願意背井離鄉跑到外地來謀生路,我們當然願意多為自己家鄉創造利潤。」
聽了我的話,石主任有些驚訝,他喃喃地說:「這個問題要解決,這個問題要解決,不能光看著人家去創匯,這是我們省的外匯損失啊。我給你寫封信,你去南昌找倪獻策省長匯報,他會責成省糧油進出口公司解決蛋品配額問題。」石主任又說:「倪省長是個年輕實幹家,是個幹事業的領導,相信這個問題他會處理好的。」 持信人是餘干蛋品廠廠長樓耀宗。由於種種因素,我省大量鄱陽湖邊放養的鴨蛋成為兄弟省市的創匯資源,江西的大好資源沒能給自己省帶來外匯收入,非常可惜! 我後來曾經懷揣此信去過兩次南昌的省政府,都被門前警衛攔住。前一次被告知:倪省長去北京開會了。第二次被要求登記預約等通知,那時沒有通訊工具,只留下一個地址,從此便杳無音信。一年後,倪省長事發。當年沒能聯繫上倪省長雖說有些遺憾,卻也可能就此避開了一場大麻煩,不得不說世事難料,人生如戲、福禍相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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