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裡奇 國外的流浪漢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2021-02-28 認真撒野

前兩天美國大選,我看到一條新聞說,有些乞丐打出橫幅"GIMME A DOLLAR OR I VOTE FOR TRUMP" (給我一美元,不然我就投川普的票),然後這條新聞下面還有一條留言是「不是說美國沒有乞丐嗎!!!」


總之,看完之後我一臉懵逼。想起在紐約時一個大媽在跟我說了十分鐘Trump的壞話後,最後問我一句,你們中國人可不可以穿泳衣的?平時穿bra嗎?

 

這種心情大抵是一樣的,就是那種尷尬症都要犯了的感覺。原來活在自己認知世界裡的人在哪裡都有。不過當時我還是一臉認真的跟她解釋了,我說中國人也是現代人好嗎!我們穿bra的!當然,發達國家也有乞丐好嗎,而且挺多的。(解釋這個讓我也覺得有點尷尬)

 

突然想起我手機裡還存了段錄音,是有一天夜裡在諾裡奇的街頭,我碰見一個乞丐,準確來說應該叫流浪漢。當時他在吹笛子,整條街都是流淌著他的笛聲,真的蠻好聽的。不知道那天我是心情特好還是太無聊,再加上我小時候學過橫笛,有點兒遇到同學的意思,就跟他坐在一塊兒攀談起來。

 

這個流浪漢小哥叫Daniel, 跟他聊了二十分鐘的人生後,我說我給你錄個像採訪你一下吧,他死活不肯,他說萬一以後哪一天他不做流浪漢了,不好。也不肯拍照。最後是在徵得同意的情況下,錄了這段語音,還拍了一張他全部家當的照片。☟


以下是對話的文字版:

 

Sonya: So, what do you think of life? 你對生活的看法是什麼?

Daniel: I love it. 我愛生活。

S: You love life? 你愛生活?

D:Yea. 是的。

S: Why you became homeless? 為什麼你會變成流浪漢?

D: Why I became homeless? Because at the age of seven, I got put into care. And from the age of fifteen, my family didn't speak to me. And from there on I just became homeless. And I』ve been that way for four years now. I’m 21.

為什麼我會變成流浪漢?因為我七歲的時候,我被送進孤兒院(監護所)。在十五歲的時候,我家人都不再跟我說話了。從此之後,我就成了流浪漢。到現在四年了,我21歲。(小哥是不是數學不大好 -.-!)

S: You like it? 你覺得好嗎?

D: I enjoy it. I enjoy it very much. 我挺喜歡的,我很享受。

S: I’m so surprised that you can earn a lot money, even more than me.

我真的挺驚訝你可以賺那麼多錢,甚至比我還多。

D: A little bit. A little bit. I earn enough to survive. That’s all I busk for.

一點點啦,一點點。我賣藝也就是為了賺足夠的錢生存而已。

Someone passing by gives a sandwich to him.

(這個時候有路人走過給了他一個三明治)

S: So, do you normally have people like that, like they give you food?

你經常可以碰到這樣的人嗎,比如說給你食物之類的?

D: Yes, sometimes people pass by and give me food, but sometimes they give money or they say that they are going to Tesco and then bring you a sandwich back. 

是的,有時候人們路過然後給我食物,但是也有時候他們給我錢,或者他們說他們去超市然後給我帶三明治回來。

S: Really? They are so nice! So I told you that British people are very nice.

真的嗎?他們人真好!所以我就跟你說嘛!英國人超友善的!

D: They are quite nice. But you got some people that ain’t so nice.

他們是不錯。不過你也會碰到一些不是很友善的。

S: Do you think most of people would understand you? 

你覺得大多數人會理解你嗎?

D: No. 不會。

S: No? 不理解?

D: A lot people basically tell me that I should get a house, I should get a job, I should have a girlfriend… I should have… understand? But that's just not what I want. I just want to go where I go, do what am I doing, playing my instrument, and then just go to sleep and wake up and do it all again. I love it. It’s like being at a constant festival.

很多人基本上都會跟我說我應該有個房子,我應該有份工作,我應該有女朋友…我應該怎麼怎麼樣…你懂吧?但是這就不是我想要的啊。我就想想去哪裡去哪裡,做我在做的事情,演奏樂器,然後去睡覺然後醒來然後周而復始。我就愛這樣,就好像每天都在過節一樣。

S: So, is there any stories that impress you during the whole years?

這些年有沒有什麼讓你印象深刻的故事?

D: To be honest, I keep myself to myself. I don’t really have anystorie, but….

老實講,我還蠻把事情藏在心裡的。不也真的沒什麼故事,不過…

S: Is there anything that makes you very warm or something, like very moved?

有沒有什麼讓你覺得很溫暖的事情,或者讓你很感動的事情?

D: My music basically. I basically live for music. I live for music. I can play seven different instruments.

主要還是我的音樂。我主要還是活在音樂裡,為音樂而活著。我可以演奏七種不同的樂器。

S: Wow, like what? 哇,比如說?

D: I can play the clarinet, the flute, the pennywhistle, the recorder and the piano. Actually that’s six.

我可以演奏黑管、長笛、哨笛、舌簧八孔直笛和鋼琴。實際上是六種樂器。(數學真的不太好!)

S: That’s cool. Could you play that one for me? I am recording.

很酷哦!你可不可以再吹那個笛子給我聽聽?我正在錄音。

D: Yes. 好啊。

S: It’s so nice. Really. 你吹得很好聽,真的。

D: I just try. I will just try. 我試試,我試試。

S: You said it’s horrible, but I don’t think so. It’s really nice. 

你說很糟糕,但我真的不覺得哦,真的很好聽啊。

Daniel starts playing the flute. (Daniel開始吹笛子)

 

除此之外,Daniel還告訴我,他在做流浪漢的這些年還交過女朋友(女朋友不是流浪漢)。在一起幾個月後,女友跟他商量說,要不不要做流浪漢了,你住來我家吧。他說他「不願意放棄自我」,寧願不要這段感情也要堅持做流浪漢!(就是這麼任性!)

 

他也曾跟其他的流浪漢過過群居生活交過一些朋友,但是他說流浪漢都特別小心眼,比如誰哪天少了一瓶腋下噴霧劑,就會懷疑是對方偷的而起爭執。

 

他說他一點也不覺得做流浪漢有何不妥,他每天都在公車站、在路邊吹笛子,這就是「靠雙手賺錢」啊。一個月少的時候也有1500磅(折合人民幣大概15000塊錢),多的時候就幾千鎊(上萬塊錢)。他說就是特別喜歡這樣的生活方式,一個城市待膩了,就到另外一個城市生活。

 

以前我一直不知道流浪漢是一群什麼樣的存在,他們有手有腳有腦子為什麼不去賺錢呢!是不是就是懶!朋友說,失業率那麼高,不是每個人都受過教育能找到工作啊,可是我覺得去餐廳刷碗去工地搬磚也不需要受過教育啊,做點體力活也是受人尊敬的。

 

以上大概是我過去的固有想法,跟Daniel聊天的整個過程中我都憋著沒有質問他,因為覺得這樣太rude. 但聊到後面,我的種種疑問突然不想問了,我覺得好像任何一種營生也好,任何一種你想要的生活方式也好,在不作惡的情況下,都應該被諒解。

 

畢竟,選擇「以天為蓋地為廬」,這也是人生來的自由啊。

 

(備註一點:職業乞丐另算,職業乞丐以乞討為生、不流浪。表演苦難博同情,實際上有家有口高收入,比較過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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