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香蕉公社主理人 蕉叔
插畫| kwon_a （韓國）
這幾天春節放假，沒接正式的諮詢。
但手機裡時不時都會收到一些私信提問。
其中，有一個現象讓我印象深刻。
好幾個人都在抱怨同一件事：
伴侶寧可在床上刷短視頻，也不願意親熱一下。
趁今天情人節，我試著聊聊這個話題。
01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都愛看短視頻了。
春節期間尤甚。
無論是外出逛街，還是參加家庭聚會，雷同的背景音此起彼伏。
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都低頭樂此不疲。
昨天去看電影，附近有個小朋友用外響看抖音。
我前後提醒了三次，家長才真正下決心插手。
可見或許早已是他們家的常態。
以前我一直以為，這只是一個新興行業。
但當看到家人都在為此著迷時，我才認識到，這已然是一種新的生活方式。
有天深夜，我上洗手間路過爸媽的房間。
聽到兩種不同的背景音，從他們房間裡傳出來，在大廳迴蕩。
說實話，有點小震撼。
要知道，這兩個60歲的人，曾經一過11點就趕人睡覺，不睡就開罵。
現在卻熬夜刷小視頻，得多著迷啊。
我當然承認，這是科技的進步。
動一動手指，世間百態，人情冷暖，盡在眼前。
訊息從未有過豐富與便捷。
我自己也是一個短視頻用戶。
我非常理解，為什麼有人寧可刷抖音也不願意做愛。
上面的內容太豐富多彩了。
時而被驚豔，時而被感動，時而怒氣衝天，時而頹廢低落。
精彩應接不暇，情緒跌宕起伏。
我在想，如果給看短視頻的人，裝上檢測器，脈搏和血壓一定非常有趣。
更重要的是，這些刺激是即刻的。
不花吹灰之力，動動手指，即刻就能獲得一切。
性愛就不一樣了。
未必那麼新鮮，需要一些創造力。
尤其對長久伴侶來說，更是如此。
無法即刻滿足。
需要耐心，需要技巧，需要彼此配合，強調延遲滿足。
還可能失敗。
相比而言，誰的性價比高呢。
很明顯，短視頻，完勝。
所以，選擇短視頻，放棄性愛，常人所為。
02
但即刻且密集的精彩過後，感覺怎麼樣？
我個人的感覺是不太好的。
很多人性愛後會有賢者時間，也叫後「性交後憂鬱」。
刷短視頻同樣如此，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似乎是一種……悵然若失的沮喪感？
細品一下，好像還有對別人的羨慕與嫉妒，以及對自己處境的失望。
真是應了網友的那句調侃：
抖音時刻提醒我是個廢柴。
但更讓我有些不安的是，我對於「此時此刻」的感受力下降了。
長時間使用後，我對於現實中發生的事，會有些麻木。
覺得身邊發生的事情都沒什麼意思。
逛街沒意思，看電影沒意思，吃飯沒意思，跟人聊天沒意思。
一切沒有即刻高潮的東西，都不容易引發我的關注。
沒有感受力，缺乏行動力，也喪失了與人建立關係的興趣。
這種感覺，我的一個朋友描述得非常貼切：
一人一個手機，一玩一整天，除了吃飯，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想說。
退出短視頻，就好像「死」了一樣。
具體到性生活。
大部分有性功能障礙的來訪者，最大的困境，就是無法感受「此時此刻」。
不是焦慮未來，或者恐懼過去。
比如：
如果當事人擔心自己接下來的性表現，很快性興奮就會不足。
出現勃起困難或者陰道乾澀等性問題。
或者，一直在回憶過往的性失敗經歷或性創傷體驗。
同樣會導致類似的問題。
只有當事人，能回到自己的身體感受上，專注地體驗當下發生的一切。
性的功能才會有恢復的可能。
這也是性治療中最關鍵的過程。
但在這個瞬息變化的社會，這種能力正在迅速消退。
短視頻更是加劇這種消退。
因此，性功能障礙的人越來越多，我並不感到驚訝。
我有時會問來訪者，在性愛前的半小時在幹嘛。
幾乎全部會答，在看手機。
看手機成了前戲，這個愛怎麼可能做得好呢。
前一秒，腦子還在高速運轉，下一面，馬上就要啟動身體功能。
身體跟不上啊，來不及反應和適應。
出現性功能問題的機率，自然大大上升。
所以，我會建議我的來訪者：
如果兩個人當晚性愛計劃，手機不上床，會是一個好選擇。
少睡手機，多睡人。
03
下午，跟家人逛公園。
不出所料，公園不大，人很多。
剛開始有些失望，但走著走著，感受開始發生變化。
大家都沒看手機，邊走邊聊。
話題很輕鬆，歡聲笑語，瞬間親密了許多。
我們在大石上吃橘子，在池塘邊看魚，觸摸老樹的粗壯的根部，聞聞摘下來的樹葉。
有一種細微但確定的愉悅和寧靜，瀰漫在心間。
中途跟我姐發生了一次有意思的對話。
姐姐說，我們去找地圖看看吧。
我說不用，走到哪是哪。
這樣不會錯過一些好看的景點嗎？
現在這裡就是最好的景點啊。
姐姐有些遺憾：可惜就是人有點多。
我說，人也是風景不是麼？
姐姐沒說什麼，不知是不是覺得我在抬槓。
但最後還是隨了我，一家人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逛著。
而當我們不怕錯過高潮和精彩時，反而會發現更多精彩。
在鵝卵石上按腳，在單槓上比賽，在草地上躺著。
或者啥也不幹，就觀察別人。
會看到有老人歌唱團在排練，有民工在熱舞，有夫妻在打羽毛球，有年輕小夥打籃球。
身邊人，身邊事，看似平凡，卻真實可感。
很美好，是一種很鮮活的感覺。
或許，我們的生活：
不需要那麼多洗腦神曲，聊天或者沉默，是最好的背景音。
不需要時刻追求高潮，此時此刻，即是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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