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臺灣詩壇而言,1980年代的主潮是後現代詩,1990年代的主潮是都市詩歌,步入21世紀以後,臺灣詩歌似乎進入了一個沒有主潮的時代。2016年的臺灣詩歌,儘管有現代主義、後現代主義甚至是超現實主義詩歌的散點收穫,但總體來說,現實主義創作仍然是臺灣詩人普遍的藝術追求。
首先是表現「地理臺灣」。對民生疾苦的關注,歷來是臺灣詩歌的傳統。臺灣是地震、颱風等自然災害頻發的地區,因此詩人感悟而動,發言為詩。《乾坤詩刊》夏季號推出「臺灣南部強震專輯」,《葡萄園詩刊》夏季號開闢「南臺震災」專輯,對2月6日的高雄大地震進行祝禱。《孩子不哭》《當死之時》《愛要即時》《請死神睜開眼睛》《碎片》等幾十首詩作,均表達出悲天憫人的人道情懷,祈望在死亡的廢墟上誕生愛、溫暖與關懷的精神不死鳥。還有很多詩作抒寫對臺灣自然山川的熱愛,如傅予《港都夜曲》、林秀蓉《日月潭之約》、葉日松《土地情懷》、陳良欽《新寮瀑布》等。
其次是書寫「文化中國」。書寫對中國的文化鄉愁,也是臺灣詩歌的一個傳統。余光中、席慕蓉、白靈、簡政珍、楊澤、趙衛民、陳黎、羅智成等早年的部分詩作,均表達了對「文化中國」的心靈渴慕。近年,隨著兩岸商貿合作、文化交流和人員往來日益頻繁,1980年代後期興起的「懷鄉詩」又呈回潮之勢。古月的《謐語》在大地的遼闊與人生的渺小之間,以虔敬的心情讚美了內蒙古的貢格爾草原、河流和山巒的壯麗;楊拯華的《梅裡雪山》《南迦巴瓦峰》《巴松錯》《羊卓雍錯》盛讚了雲南藏州的雪山、西藏的「眾山之父」南迦巴瓦及其澄明的聖湖;益人的《雪落長安》《雪飄落大明宮》則是對古都西安的歷史與文化暢想。
長篇史詩《英雄博爾朮》(《文訊》3月號)不僅是席慕蓉最長(1060行)的作品,也是2016臺灣敘事詩的重要收穫,更是文化鄉愁的典型文本。近十餘年來,席慕蓉潛心探索蒙古文化,以原鄉為創作主題,由她作詞的《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廣為傳唱。《英雄博爾朮》從博爾朮13歲寫起至暮年與曾曾孫在草原的秋日對話結束,時空跨度很大,記敘了博爾朮與鐵木真少年的相遇、分別、思念、相知和相惜以及一生的友情,表現了博爾朮肝膽、忠誠與勇敢的品格與赫赫戰功。情節跌宕起伏,風格大氣磅礴,敘事與抒情一體,實現了歷史真實和藝術真實的有機統一,在與博爾朮和鐵木真等民族英雄進行跨越時空的靈魂對話中,詩人重返生命的精神原鄉和文化中國。
再次是表達「個人情懷」。因為詩歌是最私人化的文體,所有這類詩歌數量最多,內容也更加多樣。或託物言志,如向明《種子》、蘇紹連《麥子的手勢》、小荷《春日山茶花》、曾美玲《秋天的小花》;如借景抒情,如莊源鎮《春色》、齡槿《夏夜》、塗靜怡《秋意》、林彧《冬日下午》;或抒寫親情,如牛蘭學《母親》、星子《父母的四部曲》、徐進江《獻給我老爸》;或吟詠愛情,如閒芷《遇見你》、莊雲惠《漫思》、琹涵《你的名字》、林茵《相思慢》等。社會生活富足,詩人多有閒情逸趣,是這類私人化「小詩」繁多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