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越開越多,從門裡洶湧而出的都是關於我青春的點點滴滴。可有一扇門卻緊緊地關著,任憑我在外面如何敲,它總是不願意回應我。
當我最後一次敲響的時候,門開了,裡面是一個大男孩,身穿白色的T恤衫、牛仔褲。你衝我笑,手不知所措地摸著後腦勺。
我想起我得結石的時候,醫生叮囑我每天要去醫院打吊瓶,每次七瓶,於我而言,這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那時候爸爸媽媽的工作很忙,我沒讓他們陪我。可當我看到臨床的病人都有親朋好友相守時,內心不免生出形單影隻的悽楚。
那天是周末,我試探性地問你是否可以陪我一起去醫院,沒想到你一下就答應了。我們一起坐公交車去醫院,你就坐在我旁邊,穿著白色T恤衫、牛仔褲。我想起很多次我和你去操場散步,晚霞暈染在天邊,風輕柔地拂去一天的燥熱。我和你一圈又一圈地在塑膠跑道上走著,一人佔一條跑道,彼此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可是現在,沒有了白色的界限,你的白色T恤衫緊緊挨著我亞麻色的衣擺。我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破這微妙的平衡。
終於到了醫院,你我又開始大大咧咧起來。護士姐姐幫我打針的時候,悄聲問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我故意笑著說,怎麼可能,我是他姐。後來醫生也來詢問我的情況,你沒等醫生說話,就搶先開口:「我是她哥。」說完,我們都哈哈大笑。窗外暮色漸濃,時間流逝的痕跡如此明顯。
回家的時候,我們還是坐公交車。我打開車窗,看到了路燈沿著直線依次亮起,我看到一個奇怪的店名,欣喜地想回頭告訴你。一回頭就掉進你的眼睛,你的眼睛烏黑透亮,那裡沒有人間,只有我的影子。目光交會的瞬間,像平行的跑道突然相交。我們慌亂地收回目光,假裝鎮靜。那晚,車窗外的風不停地吹過來,風中有柏油路和汽車尾氣的味道,也夾雜著綠化帶中草木的氣息。
當初我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三緘其口,那些平靜表面下的暗流湧動只有自己清楚,不管怎樣,那些秘而不宣的心事總是美的。記憶中你還是那個少年,可是,有些愛也只能這樣,止於唇齒,掩於歲月。
我不停地打開門,問候一遍,又一一地關上,與其鄭重告別。我知道每種味道都藏著一些夢想和青春,人生代代無窮已,青春年年望相似。這味道就像是一隻蝴蝶,隨意地扇動翅膀,掀起心臟與之共振。閉上眼睛,就能聽見它輕輕地叩門。
「聽見了嗎,我的青春?聽見了,就請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