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不敢回頭,那個黑影已經跟了她一路。
她有些害怕。
於是她緊了緊外套,踏著小高跟鞋加快步伐。
黑影還是死死地跟在後面,四五米,不長不短,是最噁心人的距離——像一場貓逗老鼠的惡作劇。
離家還有一小段路,陽子是個畢業沒多久的女生,996的工資租了間996的小公寓,房租在這個城市裡算不上貴,地方偏僻也只好接受了,日子過得緊巴巴。
後面的黑影還是窸窸窣窣地跟著,不近不遠,像只幽靈。
沒有什麼不得體吧?
長褲長袖,外面還裹了件小夾克。
嚴嚴實實,她想。
她記得不久前也是這條小巷,有個小姑娘被殺害,聽說血跡從巷尾直直延伸到巷口,那姑娘的手臂被地上的砂土磨得見骨,來辦案的警官都不忍心多看。
女人真是越來越難做了。
她嘆了口氣,聽說公司又要裁員,領她入門的一個很優秀的前輩就因為懷孕被辭退了。
不知道自己又能待多久呢。
她迎著寒風快步走著,高跟鞋急促地敲擊著路面,噠噠的聲音在死寂的黑夜裡顯得突兀又詭異。
快了,還有一條街,轉個彎就有路燈了。
到了到了,再走兩步。
她忍不住開始欣喜。
突然,她的嘴被從身後捂住。
重新陷入黑暗。
完了。
陽子腦子裡只迴蕩著這兩個字。
完了。
她掙扎,發出嗚咽地求救聲,用力地把鞋跟踩在那人的腳上。
他低低咒罵一聲,惱了,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伸手將內衣扯下來塞進她嘴裡,啐了口唾沫。
陽子無助地哭了。
她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是一場夢吧,」她想,「我做錯了什麼?」
她聽見了他解褲帶的聲音,幾欲昏厥。
她想起來小時候也有這種金屬卡扣的聲音糾纏著她,也是一個幽深冷寂的夜裡,她的一個叔叔來到她的床邊。
那時她也這樣驚慌無措,她隱隱約約覺得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但她不敢睜眼去問他。
當時她想著的是什麼呢?
被奉為真理的長輩是不會害她的。
但第二天早晨起來清洗內褲上乾涸的痕跡時,她還是感受到一種心理上以及生理上的厭惡。
她莫名覺得羞恥,即使她並不清楚她的那位叔叔對她做了什麼。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口腔裡是濃鬱的血腥味。
不要害怕陽子。
不要害怕。
活下去,然後殺了這個畜牲。
恍惚中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
「我報警了。」
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皮膚白皙,身材苗條,一襲長裙。
她揚著手機,冷靜地盯著男人。
那人發出幾聲低低地怒吼,但也只好不甘心地離開。
女孩走過來給陽子把衣服穿上,沉默著抱住了她。
「沒事了,沒事了。」
陽子於是大哭,埋在她懷裡無助地顫抖著。
「我正要去參加朋友的生日派對呢,要一起嗎?」
女生微笑著低頭看她。
「那裡很安全,我們步行過去。」
陽子怔住。
良久,她才低聲說:
「我想回家一趟。」
「我想最後再看看他們。」
她扶著牆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渾身是傷,淚珠掛在腮邊打溼了鬢髮。
陽子躺在街邊。
陽子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