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鄉,正是春暖花開時節——青春作伴好還鄉!
我帶著七歲的兒子,像脫離樊籠一般,坐車出了城區,漸漸地奔向憧憬中的天地。
打開車窗,隨著車行漸遠,外面湧入的空氣愈來愈新鮮,眼前的視野也愈來愈開闊——鄉村的輪廓也愈加清晰!
終於,車子到站了。下了車,當雙腳踏上故鄉鬆軟的土地,撲面而來的泥土的氣息,混合著油菜花的芳香,沁人心脾。珠玉般的陽光,立時灑滿全身。和風吹在臉上,像母親的撫摸。
張開雙臂,來一次深呼吸,把因疫情防控宅家裡鬱積於胸的廢氣穢氣和怨氣,都統統排洩一空,頓感有如脫胎換骨般的輕鬆。
放眼四觀,藍藍的天空,曠遼無比,且渾圓完美。我自心醉神迷時,兒子亦早已歡呼著,像一頭淘氣的小獸,在鬆軟如酥的田埂上,快樂地奔跑、竄跳。鳥兒在頭頂啾啾地鳴叫,蝴蝶在花間翩翩地舞蹈。兒子抬起雙眸,揚起雙手——我想,他正如兒時的我一樣,也想生出一對羽翼,隨鳥兒蝶兒一起自由的飛翔;尤其對於一直在城裡長大的兒子,這種願望會更加的強烈。
碧綠的青草,詩一般爬滿鄉間的胸膛,仿如人世間最宜人的地毯;輕輕踩上去,綿柔而豐實。此時此刻,我的心感動著。復甦的樹木,在陽光與和風的雙雙撫慰中,把春天的信息,驕傲地向四方八面傳達。特別是那些剛剛吐出嫩芽的小樹,恰似身旁的兒子,在春天濃濃的愛意裡,幸福而蓬勃地向上生長,那麼無憂無慮,那麼生機盎然。
花草樹木,陽光空氣,鄉野的一切,潔淨而環保,是最純粹的「原生態」——這是城裡難以企及的一種境界。兒子在一旁無拘無束地笑鬧,歡娛。我則默默地想,等我百年以後,我會讓我的屍骨,連同我的靈魂,一併返歸故裡,以求取一份真正意義上的安息,一如我的祖輩。
翻過一座土丘,那邊傳來人們勞作的聲音。
映入眼帘的,是一幕幕繁忙耕種的圖景。在那泛著金光的水田裡,有幾個漢子,正各自駕馭著一頭膘壯的耕牛,一邊吆喝著,一邊鞭策著。人與牛同心同德,並力向前。犁鏵翻動,驚醒冬眠的土壤,翻出今秋的希望。兒子驚嘆:這麼大的動物,居然這麼聽話,要比城裡動物園的老虎獅子,可愛得多。還有幾位婦女,正提著竹籃,弓著腰,往那肥沃的土壤裡,播灑下一把把金色的種子。「一年之計在於春。」春的序幕已然濃重地拉開。
一路春風拂面,一路陽光追隨,一路鳥語花香。通向老屋的那一條蜿蜒如蛇曲折如帶的小路,熟悉而又陌生;靜默而又親切。我和兒子的腳印,留在了這個春天的路上,然後會隨春天一道,被流金般的歲月珍藏。
近了,近了,那讓人魂牽夢縈的老屋,愈來愈清晰地呈現在視野裡;更見那一柱嫋嫋升騰的炊煙,猶如老屋噴薄而出的思緒,成熟,滄桑,樸質,溫馨——那是爹娘的眼睛,無論我走到哪裡,都忘不了老屋的炊煙,都走不出爹娘的凝望。
到了老屋跟前。老屋邊上是一口波光粼粼的池塘。這裡,給了我太多的童年的樂趣:釣魚,捉蟹,遊泳;或者將一隻紙船,輕輕地放到水中,看它慢慢地隨風飄浮。我情不自禁地從池邊拾起一塊石子,向水面扔過去。石塊貼著水面飛馳,濺起一路春水,也濺起一串童年的回憶。
走入老屋院壩,爹娘聞聲趕出。見到久違的兒與孫,爹娘滿是皺紋的臉上,綻開春花般的微笑。旁邊那一樹盛開的桃花,繽紛,絢麗;在陽光下,爹娘的臉,與桃花相映成趣,互為背景——這是我今春見到的最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