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紅色的錄取通知書終於拿到手的那一刻,我收拾行囊的速度立刻被按下了快進鍵,迫不及待地想和過去那看不到盡頭的日子徹底再見,奔向傳說中滿是快樂的無憂國度。
打開衣櫃,忽然掉下來幾件不久前塞進去的校服。本想隨手一扔不予理會,但那白色的布料拿在手裡的時候,突然覺得分外柔軟而親膚——嫌棄了1000多個日日夜夜,這一刻竟然萌生了愛意。原來日久生情也可以這樣。
正因為是校服,不管它之前是髒了還是破了,都不會心疼難過。現在卻像件珍貴的紀念品一樣被我疊好儲存在衣櫃的角落。但那件格外大的校服外套,碼數是180的,疊了又疊還是沒有安置成功。
這是一件我在運動會上拿錯了的某位男生的校服,最後也沒能順利歸還。對於它的主人,我一直一無所知,也無處去尋找。
就像個總是令人浮想聯翩而沒有結局的故事一樣,至今我仍想知道他是誰。這件碼數180的校服拉鏈有點壞了,領口起了很多毛球,袖口的鬆緊帶也有些鬆了,這該是個怎樣的男生呢?他或許是性子比較急?或許是喜歡運動?
千萬千萬,不要是他就好了。千萬千萬,要是他就好了。
那個埋在心底的他,是隔壁班的同學。恰巧,錯拿衣服的那天,是我鼓足勇氣去為他200米賽跑加油的那天。兩個班級休息區挨得很近,大家的校服都零零散散地擺在看臺上。汽水、零食、吶喊聲、狼人殺,構成了我對那天最後的記憶。
那我的校服又在哪兒呢?我們究竟是兩個人拿錯了還是一群人拿錯了?
我所知道的是,青春,是一群人的青春。每天大家按照固定時間起床,然後漱口,洗臉,牙刷牙膏全部放回原位,就像使用之前一樣。
還有一些奇妙的憧憬我們會偷偷地藏在心間,表現就是在晚自習之後會不動聲色地摸一下自己貼在牆上的理想大學, 然後晚上做一個很看場合的好夢。
嘿,同學,我的校服碼數是170的,袖口裡面有我的名字首字母簡寫,記得替我保管好它。
終於,這件巨大的校服被衣櫃徵服了。合上櫃門的一瞬間,仿佛這三年都在眼前重新放映了一遍。我把無數個夢境也都濃縮成在了這一瞬間,把無數個星星凝練成一個月亮。
解鎖手機屏,QQ上99+的消息讓人既充滿期待又感到信息爆炸。為了融入大學,我加入了各式各樣的新生群,急切地想要了解更多關於學校和專業的情況,每天期待著一個聯繫人的小紅點。
各類的學校組織、社團看得人不經眼花繚亂,像上了一大桌的菜,卻不知先嘗嘗哪一份。學長學姐們都說著需要合理選擇,卻依然會產生一種吃遍每道菜的衝動。新鮮、美好、自由……自己的時間終於輪到能自己支配的時候。
膽小、懦弱、害怕出醜等種種心理讓我從未參加過任何一次運動會。我喜歡給運動員加油吶喊,我樂於成為一個為他人的精彩而驕傲的人,卻從未想過自己去贏得這份精彩。就像是那屆拿錯校服的運動會,明明有機會參加100米賽跑,但我終究選擇當了逃兵放棄機會。
如果當時我勇敢一點,去參加運動會,是不是可以在隔壁班男孩的記憶裡稍微劃出一道細小的痕跡?如果我勇敢一點去求證被錯拿的校服主人,是不是就不用平白多出這些無用的遐想?
也許,青春本來就是遺憾和美麗並存的吧。那麼勇敢的青春,不是我的青春。
但現在,已然是未知的故事和新的徵程,有許許多多需要勇敢的地方。而那些曾沒有匯聚的勇氣,也是時候該匯聚在一起了。我不想在四年以後說著和上文一模一樣的話。
高中向大學的過渡是一個既平靜又激烈的過程,這其中混雜著對大學的憧憬和憂慮,對高中的不舍和訣別,有時我們不得不重新鑽進高中的回憶,尋求安慰。
但是我們不經意間已經把那青春之火放進了大學的校園裡,不需要後退而依戀著餘熱,只要前進幾步,那火光又將重新照亮你的內心。
編 輯 · 鍾雪絨 · 鄺偉傑
圖 片 · 《我只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