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路上,牽馬的老人用帶著濃濃納西語的普通話介紹沿途的風景。老人很瘦,牽著馬韁繩徐徐前行,背影有種難掩的伶仃。他除了間或說出途徑名稱,就是跟馬說話。開始,因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安全防護上,完全無暇顧及風景,更別說抽出手來拍照。
走過一段平整寬敞的水泥路後,進入茶馬古道遺址。茶馬古道,兩條逼仄的水泥或石頭路作為馬行道,夾出一個鬆軟的泥土溝。路很窄又硬,馬蹄踩在上面發出「嘚嘚嘚」的聲音,像穿高跟鞋走羊腸小道,出於生命本能的安全顧慮,心緊縮起來。這個時候,慢慢覓得一些玄機,懂得調節踩踏馬鐙的力度來維持身體的相對平衡。越到後面,道路變得越發難行,多是坡道,馬負重前行,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息,我禁不住生出惻隱之心。為了減輕馬的負荷,身體自然前傾,幾近匍匐在馬背上。此時此刻,馬似乎並非自己的坐騎,也無法享受茶馬古道騎行的樂趣,馬成了患難與共的手足,我與它同舟共濟。我相信這種惻隱之心的力量傳遞,馬能夠感受到。
馬道難,馬蹄偶爾打滑,發出清脆的響聲,越發險象環生,也深深體會到跑馬幫生涯的艱辛。從前馬幫走江湖,攜帶著商品長途跋涉,攜帶的貨物遠比現在沉重。「窮走夷方」,馬幫勞心勞力,離家別親,風餐露宿,逾年難歸。途中不僅要與殘酷的自然環境抗爭,還要面對土匪的騷擾,馬幫那種充滿冒險精神又充滿傳奇色彩的職業,生存環境實在沒有半點浪漫可言。
穿過一片樹幹黝黑的原始森林,再爬上幾個陡坡,在林子一片開闊地停下,老人說這是本次茶馬古道線路的終點,可以下馬來休息,拍拍照。
我抓緊馬鞍,小心翼翼抬起右腿繞過馬背,跳下馬來。因著裝不是那麼相宜,靈活度稍有欠缺。
下馬來,老人將馬牽到林子邊休息,隨即就有一個納西族老人手提蠶豆兜售,說馬匹辛苦了,買點糧食餵馬吧!言辭間的體恤和憐惜,可謂至情至性。我回頭看了一眼馬,實在沒做好餵馬的準備,於是搖了搖頭。
樹林邊,有一個柵欄,上面寫著茶馬古道的起源和通道,有幾張茶馬古道上馬幫隊伍前行的黑白照片。
另一邊,一根燒焦的木頭後面生著一堆篝火,幾根鐵棍焊接起簡易的鐵架子,上面坐著兩隻壺身燒得黑乎乎的鋁壺,旁邊放著一口鍋。壺很陳舊,壺鈕和壺梁已經壞掉,用鐵絲繞成提環代替壺梁,壺身壺蓋布滿厚厚一層菸灰,火苗子舔舐著鍋底。旁邊兩位納西族老人,衣著很樸素,戴黑帽子,坐在那裡聊天,時而用火鉗往灶裡添些柴火,有說有笑,很是清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