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老兩口住在四樓，上面是五樓，下面是三樓。樓上樓下，鄰裡鄰居的，儘管相互來往不算太密切，但見了面也都點個頭，問個好的，關係說得過去，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上邊五樓的鄰居，迷上了打麻將，一打起來就是整天整夜的，而且麻將子像喝醉酒的醉漢，「啪嗒啪嗒」老往地上掉，鬧得人睡不好覺。
老伴氣不過，要上去找他家說理，老鄭攔住了：「算啦算啦，人家打麻將又沒有犯法，為這點事鬧出矛盾，不值，咱們還是忍忍吧。」
老伴氣呼呼地說：「忍忍忍，再這麼忍下去，還不把人忍成了神經衰弱？你忍他不忍，哪像個鄰居樣！」
老鄭想想老伴的話有道理，深更半夜麻將子掉地上的聲音，簡直就是折磨人，再這麼下去誰受得了？最好的辦法就是用一種比較巧妙、比較隱晦的方式，向樓上傳達出自己的不滿。那麼，用什麼方法呢？老鄭撓破頭皮，苦思冥想，終於想出個向鄰居提意見的方式：弄些石子什麼的東西，仿照成麻將子，在他們安靜的時候也往地上扔，噼裡啪啦，讓他們也嘗嘗麻將子「夜半騷擾」的滋味。
說幹就幹，老鄭和老伴從建築工地撿來一堆小石子，放在家裡，等到樓上不打麻將了，安靜了，就把石子拿出來，往地上扔，「噼裡啪啦」就像麻將子落地的聲音，清脆又響亮。老鄭只是覺得樓下那戶人家有點無辜受害，心裡有點歉疚。
說來也怪，自從老鄭發明了這種「麻將落地」的聲音後，樓上比以前小心多了，麻將子落地的聲音也少了。可老鄭高興了沒兩天，樓上又「噼裡啪啦」地響起了麻將子落地的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老鄭實在忍不住了，便又把石子拿出來，往地上使勁地扔，「噼裡啪啦」，「噼裡啪啦」，樓上樓下，石子、麻將子撞擊水泥地面的聲音，響成一片。
這天吃過晚飯，「嗵嗵」有人敲門，老鄭起身開門，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樓上那位。樓上那位驚詫地望著老鄭問：「你也有麻將子癮？不夠班，三缺一，二缺二？」
老鄭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回敬道：「誰有麻將癮?我聽到麻將聲，覺都睡不著，哪還有心思打麻將？」
「那『噼裡啪啦』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老鄭一聽，火氣更大，原指望委婉地提醒他，讓他注意點影響，沒想到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白忙活一場，於是老鄭的嗓門就大了：「我是被你們整天整夜麻將子落地的聲音騷擾得沒法，就用石子往地上扔……」
樓上那位一聽，哈哈大笑起來：「我還以為你跟我們一樣呢，搓麻將人手不夠手痒痒，故意弄出些麻將聲過乾癮哩！實話告訴你，我家裡那些麻將子落地的聲音，是我故意弄出來的，因為湊不齊人手，心裡難受，就用這種辦法讓自己滿足一下；再說啦，就這麼點小事，你完全可以跟我們講一聲嘛，你放心，今後我再也不會把麻將子往地上扔了。」
樓上那位說完轉身就走，從此後真的聽不到麻將子落地的聲音了。但是沒過兩天，樓下卻響起了麻將子落地的聲音，「噼裡啪啦」煩死人啦。老鄭知道樓下住的是老的和小的，不大會搓麻將，他想看看是咋回事，便跑到三樓，敲開房門。誰知道三樓的人氣呼呼地說：「你還說哩，我正準備上樓去找你們算帳呢，前些日子老聽到你家麻將子落地的聲音，這倒好，我們家的孩子聽上癮了，晚上聽不到這聲音就不睡，逼得我們沒法，只得天天晚上弄一堆麻將子往地上扔。你說說，你們也都是老人，沒事幹嗎扔麻將子呢？」
老鄭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文/張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