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大魁梧的身材沒有年輕時偉岸,曾經筆直的腰杆有些佝僂;他的一雙大眼沒有了曾經的神採,無論看什麼,都是那樣呆呆的;曾經,他走路那麼快,他從你身邊走過,像一陣風;如今,他常低著頭在街上慢慢走過,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彈指一揮間,他50多歲的人了。比起曾經年輕的時候,顯得無精打採。是啊,歲月不饒人,再英俊的人兒,也經不起歲月的打磨。
80年代,他和她相識。所有人都看好他倆,都說他們是神仙伴侶,一個郎才,一個女貌。
他和她在一個小鎮開了一家照相館,生意很好。那個年代,沒有手機,相機不流行,照相館的生意特別火爆。他和她的照相館,常常擠滿了俊男靚女。
他是攝像師,見慣了來他的照相館照相的美女。他英俊瀟灑,拍攝技術高超,能把青春年少的大姑娘的倩影定格,自然被很多小姑娘崇拜。
生意做久了,他和她攢了一些錢,生活條件比周圍人好太多。不知道哪一天開始,他非常喜歡來照相的小姑娘們,也不知道為何,他因為一個小姑娘惹事了。
因為他好色被人追打,90年代,他和她不得不把生意從這個小鎮搬到了另外一個小鎮。
他和她的生意更加火爆。因為一般照相館的拍攝技術都沒有他和她的拍攝技術好。他和她和藹可親,依然能招來很多來照相的人,尤其是俊男靚女來的多。
他依然不改毛病。他特別喜歡美女。他喜歡跟美女眉來眼去,喜歡跟美女勾勾搭搭。因為他的這個毛病,他和她沒少吵架,她勸告他:孩子都很大了,注意自己的形象。他似乎聽懂了一些,把毛病收斂很多。
90年代還沒有過完,他和她把生意從小鎮搬到了縣城,依然生意紅火。
跨世紀的2000年即將到來,他和她發現照相機和手機盛行後,照相館生意大不如從前。他和她毅然關掉照相館,在縣城開了個規模很大的婚紗攝影店。
他和她從80年代20多歲開照相館至今,積攢了雄厚的資金,有靈活的經商頭腦,他和她幹掉了很多做婚紗攝影的同行,一度把自己家的婚紗攝影店開到全縣知名,甚至在方圓幾百裡內聞名。財源滾滾來,他和她心裡這樣認為。
他和她除了開婚紗攝影店,還做起了婚紗。愛美的姑娘太多了,婚紗成了姑娘們的結婚必需品,結婚前買嶄新的婚紗,結婚當天穿過的婚紗壓箱底珍藏成了新娘子的流行愛好,所以,婚紗,供不應求。
他和她的婚紗生意盛行一時,很多年輕的做婚紗的姑娘慕名來打工,還有各行各業三教九流的和婚紗和攝影和婚禮有關的生意人跟他們都有業務聯繫甚至是很好的朋友關係。
他從來沒有這樣膨脹過。當人有很多錢的時候,常常忘乎所以。他也不例外。他「好色」的毛病有過之無不及。
她和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大吵大鬧過。可是吵鬧過後,兩人依然要過日子。兩個人經過30多年的磨合,無論是生意還是生活,都讓他們無法離開對方。
他和她商議後,把縣城的店關閉,搬到了大城市。曾經關閉店面時,有太多行內行外的朋友和對手替他們惋惜:這麼生意火爆的店面,說關門就關門,說搬遷就搬遷,這經濟損失巨大啊。
他和她想著,錢還可以掙嘛。可是,他和她搬到大城市後,生意忽然就蕭條了。在小鎮和小縣城混的響噹噹的龍,到了大都市竟然變成了無人問津的蟲。
曾經門庭若市,現在,門可羅雀。每天賠幾千甚至上萬,一年不出,賠了上百萬。
她突然得了癌症,很快死了。再也沒有人因為他好色生氣,再也沒有人為他設計生意路,再也沒有人陪他打拼了。
他回想年輕時的她,溫婉,典雅,脾氣好,相貌好,有生意頭腦。不是她,他也不會把生意從小鎮做到縣城再搬到大城市,也不會聚攏那麼多流動資金和固定資產。
因為她癌症死去,他開在大城市的店面賠了幾百萬後徹底關門。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帶著一身的傷痛和滿心的傷痛回到他和她奮鬥了20年的小縣城。
這裡,有他和她奮鬥過的足跡,有他和她創下的基業,有他和她吵吵鬧鬧的影子。
回到小縣城,他又開了一家婚紗攝影店。生意雖然大不如從前,可是足夠謀生,比一般同行開的店生意要好一些。
他的大眼睛裡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激情和光澤。就算有美女離他很近,他也不會心動。相反,他對任何美女都麻木了。他寧願做著生意享受孤獨,也不願意和任何美的女子或者不美的女子親近。
他想她。天天想她。她死了好幾年了,他還是忍不住想她。想她20多歲時和自己在小鎮打拼,想她30多歲40多歲時和自己創業,想她曾經和自己掙的那些房子和票子。
他在夕陽裡走過。他高大的身形佝僂著,他頭髮花白,他低著頭,看著地面,像在尋找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