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審被判無期,現在仍然羈押、等待二審的於歡,今年22歲。據媒體報導:
高中畢業後,母親讓他進了廠子,於歡也沒怨言,什麼都做,跟工人一樣,吃、住在一起,穿的也都是那種油膩膩的衣服。
我在想,他如果上了大學,會不會還願意在三線城市的廠子裡上班?要是有一幫名校校友,去年4月他剛出事的時候,會不會有人替他吶喊,出現另外一種結果?
看看去年的雷洋案,雖然人不在了,但各級校友不斷接力,抱團發聲,籲求真相,並募捐救助家屬,支持司法訴訟。即使是檢方最終因情節輕微,不予起訴,校友們仍繼續接力籤名,並有清華等校的加入,要求申訴,支持家屬自訴。
此案,校友的聲援顯示了巨大的影響。無獨有偶,後來對外經貿大學的畢業生丁瑩,一位28歲的姑娘,在北京正常行走時,遭遇一輛奧迪車超速引起的連環事故,不治身亡。事發後,校友們在社交媒體集體發聲,通報事實,呼籲警方公正調查,同時安撫家人,提供經濟和法律援助。雖又遭遇不斷的刪帖,但校友們堅持不懈,輿論也在關注。
從他到她,校友維權,引人注目。從傳統的吃喝聯誼、為母校募捐,發展到進入公共領域、維護公民權利,校友維權成為中國社會一種新的維權模式,並列於上訪、甚至到外國上訪、託關係找領導批示、自己在網絡發聲、或通過激烈行為引起媒體關注等模式。本來這些通過司法公正、各級人民代表大會監督,都可以實現。
校友維權,亦喜亦憂。喜的是中國憲法雖然規定公民有結社的權利,但僅僅是印在紙上。正常社會公民參與的各種人權、工會、女權、社團等組織,以及這些組織為了主張權利發起的集會、遊行、請願,在目前的中國都難以實現。
而校友這個鬆散的形式,沒有結社那麼危險,通過網絡發聲,又不會像街頭集會一樣尋訊滋事,因此通過社交媒體這種虛擬的集會、結社模式,應運而生了。喜的是技術的進步為人所用,權利意識正在想方設法的體現。
但更多的是憂。技術既能被用,也會被權力掌控,阻礙使用。案件涉及警權濫用、司法公正、警民關係等敏感話題,官方媒體開始站在警方一邊,輿論反轉後,不再發聲,而社交媒體的帖子不斷被刪除,官方不願人們傳播討論此事。丁瑩車禍案,本來不涉政治,沒有那麼敏感,但由於等上了幾中全會,以及官方慣有的害怕民怨、維穩思維,也在不斷刪帖,不許討論。
發聲的校友也只是網上鬆散的形式,不是現實的校友組織,更不是官方認可的校友會。實際上他們的組織形式、言論、募捐等,經常受到來自官方校友會和當局的壓力幹涉。自身內部由於網絡特點,也很難整合協調,在策略、言論和風險方面,常有分歧和分裂。畢竟這些年從現實到網絡,對言論、組織和行動的管控,越來越緊。
而從更大的層面,由於公權力不作為、胡作為、甚至反作為,媒體被迫噤聲,獨立的公民組織難以生存,才有校友的發聲。
但對於許多沒有受過良好教育的底層家庭,更多初中沒畢業就外出打工被拖欠工錢、難有勞工權利的農民工來說,就像趙老爺訓斥阿Q也配姓趙一樣,他們也配有校友?
因此校友維權只是個案,很難推廣。一個社會的進步,是不管上過什麼層次的學,是否名校,公民權利都能普遍主張、有效維護,而不是只有名校、中產、精英,才受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