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的青春又疼了?

2020-12-12 虎嗅APP


冷嗖嗖的電影市場,雪中送炭者是郭敬明,而他的電影水平和電影審美卻又遭到《演員請就位2》的觀眾吐槽。


截至目前,由郭敬明監製、落落執導的《如果聲音不記得》,馬上坐滿一周的單日票房冠軍。2.1億票房壓過了陳立農、李現的「雙流量」雙男主奇幻大片《赤狐書生》的1.6億。



而這部豆瓣評分只有4.2的青春片的逆襲,也再次讓圍觀群眾無語問蒼天。但其實,它已是郭敬明攜手光線影業的第二次成功。


真正的打樣是《悲傷逆流成河》——用社會話題包裝疼痛青春片,上次用校園霸凌,這次用抑鬱症,郭氏青春片再次成功抓住了「正在年輕」的95、00後受眾。


而如果說2018年3.6億票房的《悲傷逆流成河》還只是曙光乍現,2019年同樣有著霸凌話題的《少年的你》狂攬15億票房,才真正讓業內感受到疼痛青春片的市場回歸。


春江水暖,各方騷動。近日饒雪漫在《演員請就位2》上邀請丁程鑫出演《沙漏》,宣告該項目在擱置3年後高調重啟。


一度遇冷的青春片,正在以全新面貌滿血復活。究竟是因為出現了新的青春人,還是拍出了新的青春片,抑或是產業環境選擇了青春片?


一、讓青春再次疼痛


摻雜科幻元素的《如果聲音不記得》乍看相當有人文關懷。其故事涵蓋了抑鬱症、家暴、性騷擾等新鮮社會話題,個個是熱搜常客。


但若細究,還是疼痛青春的內核,上演的還是青春虐戀。雖然沒了墮胎、劈腿、車禍三件套,但失憶、自殺、生死別離這些優良傳統一個都沒落下。


2013年,趙薇導演處女作《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以7億票房開啟了國產青春片的疼痛潮。此後《匆匆那年》《左耳》《何以笙簫默》《同桌的你》《梔子花開》等接連襲來、大同小異:改編自熱門小說IP或懷舊金曲,流量小生出演,主打懷舊牌,以讓觀眾在電影院潸然淚下乃至泣不成聲為宣傳口號和成功準繩。



但這些同質化嚴重、橋段誇張脫離現實的青春片很快就被市場拋棄,倒是留下不少經典的吐槽段子。


從2016年開始,青春片票房明顯下滑。吳亦凡、劉亦菲主演的《致青春》續集僅收穫3億票房,卻仍是當年青春片的票房冠軍。Angelababy、井柏然主演的熱門IP《微微一笑很傾城》票房不足3億。


到了2017年,青春片市場更是一敗塗地,降至冰點。靠「主創下跪門」博關注的《閃光少女》僅獲得6000萬票房。黃子韜、楊採鈺主演的《夏天19歲的肖像》與歐陽娜娜、陳飛宇主演的饒雪漫IP《秘果》統統票房不到千萬。



降至冰點後,青春片在2018年開始觸底反彈。出現了兩部3億票房的影片,一部是靠校園霸凌話題營銷的小說改《悲傷逆流成河》,一部是靠新穎兄妹題材突圍的漫改《快把我哥帶走》。


及至2019年,同樣延續校園霸凌話題的《少年的你》獲得15億票房,終於打破了《致青春》保持了6年的青春片票房紀錄,一下抬高了青春片的天花板。


這批捲土重來的青春片明顯變了:一是疼痛青春被包裝成更具社會意義的影片;二是青春片的受眾換了。它們不再是主打80、90後的懷舊戲,而是拍給當下更年輕的95、00後受眾的校園戲。


對比《金剛川》在貓眼想看用戶中24歲以下觀眾佔比僅為27%,《悲傷逆流成河》翻倍達到53%,《少年的你》佔比62%,《如果聲音不記得》更是佔比高達驚人的76%。《快把我哥帶走》則直接是改編自主打00後受眾的快看漫畫IP。



被80、90後嫌棄的疼痛青春,正換了面貌在95、00後那裡再次疼痛。而有意思的是,當電影圈的疼痛重啟,電視劇領域的疼痛卻早早退場,如今是甜劇當道。


2016年《最好的我們》《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兩部青春劇橫空出世後,劇圈就興起了90年代懷舊劇和校園甜寵劇兩股新勢力。


今年的小爆款《風犬少年的天空》《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仍是90年代懷舊劇的延續。校園甜寵劇更是數不勝數,有《冰糖燉雪梨》《全世界最好的你》等等。


青春片就是要疼,但青春劇是不能疼的。2018年,有著「十年青春最強IP」之稱的《涼生,我們可不可以不憂傷》播出前一年傳出售價高達11億天價,播出後慘遭滑鐵盧,被質疑收視造假。郭敬明的《悲傷逆流成河》劇版幾經折騰,改名《流淌的美好時光》播出卻毫無水花。



從改名就可以看出,電視劇的審查尺度和電影相差很大。《悲傷逆流成河》電影版可以保留原名上映,電視劇卻只能改名換姓。電視劇版的《匆匆那年》也明顯比電影版陽光積極很多。當初,《少年的你》最先找上劇集公司改編,卻沒人敢接。爾後順利被改編成電影,還成了爆款。


電影給了疼痛青春得以延續的空間,服務於正在崛起的年輕影迷。而甜劇正齁表明,受眾主力軍在25歲~49歲的劇圈,真的更愛「撒糖」。成年人的生活,苦啊。


二、搭上光線,郭敬明的第二春?


此前硬糖君分析過《晴雅集》背後資方大換血,曾經入股《爵跡》《小時代》系列的金主都沒有出現,郭敬明在資本市場遇冷有目共睹。


除了日薄西山的老東家樂視外,光線成為第二個與郭敬明連續合作的資方。從《悲傷逆流成河》到《如果聲音不記得》,我們可以明顯看出郭敬明的參與度增強。《悲傷逆流成河》主演幾乎用了全光線藝人班底,沒有郭敬明的最世文化參與出品,也沒有將郭敬明監製作為宣傳點。


到了《如果聲音不記得》,最世文化署名出品方第二,郭敬明捧了合作演員孫晨竣作男主,搭檔光線小花章若楠,宣發環節還請來了老熟人吳青峰唱同名主題曲。看來,郭敬明迎來了事業第二春,攜手光線扶起自己的「最世」作家系導演。


打了很久青春牌的王長田能與郭敬明碰撞出火花,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2015年,光線註冊了定位年輕受眾的「青春光線」,主攻大熱的青春類型片。從《左耳》開始,5年間光線主控出品了8部青春片。當2016年青春片遭遇滑鐵盧,觀眾吐槽《誰的青春不迷茫》:青春熱也該消停點了吧,不是誰的青春都要拍吧?


《誰的青春不迷茫》製片人、光線副總劉同卻說,青春片的市場體量還遠遠還不夠。而且,《誰的青春不迷茫》雖然只有1.79億票房,但電影的投資成本僅3000萬,宣發費也比光線以往的項目都要低。相比同期楊冪、鹿晗主演的《我是證人》,票房也才2億。這筆帳算下來,《誰的青春不迷茫》的投資回報率相當高。



王長田也力挺青春片的未來,他認為青春片與其他類型的結合是未來的一大趨勢。在周冬雨主演的《陽臺上》栽了跟頭後,光線抓住了更懂年輕人的郭敬明。


硬糖君曾分析喜歡郭敬明疼痛青春故事的90後已經老去,但00後正在崛起啊。從《悲傷逆流成河》《如果聲音不記得》24歲以下想看用戶佔比高達53%、76%,便可知年輕觀眾對於疼痛青春的需求。


互惠互利,郭敬明也幫忙提點了光線的藝人。主演《悲傷逆流成河》的任敏在郭敬明參與的《演員請就位2》的舞臺上,受到各路製片人褒獎、片約不斷;主演劇版《快把我哥帶走》的孫千也出現在該節目中,從行業小透明躋身潛力小花。



除此以外,光線的年輕男演員也迎來大爆發。丁禹兮因甜寵劇《傳聞中的陳芊芊》一炮而紅,胡先煦因主演高口碑青春劇集《棋魂》名利雙收。光線原本平平無奇的藝人業務,如今在行業裡終於有名有姓。


三、窮日子裡的性價比之選


受疫情影響,今年電影備案數銳減。光線卻立項拍攝連連,大力加碼了三部青春片。《我們的樣子像極了愛情》由《我在未來等你》的編劇執筆,《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匯聚了光線當紅小花任敏與小生丁禹兮,還有丁禹兮、彭昱暢合作的《天才遊戲》。



一覽備案目錄,雖然主旋律還是佔主流,也有不少片名一聽很青春的項目。連行業老大哥華誼都備案了一部講高考的青春片《未來的未來》。還有今年因《三十而已》大紅大紫的檸萌影視,也備案了一部青春片《十六歲來信》。


疫情下節衣縮食的窮日子裡,劇圈盛行成本低、周期短、回報高的甜寵劇,電影圈則又將目光轉回高性價比的青春片。擱置3年的饒雪漫IP《沙漏》,一度傳聞鍾漢良執導,韓寒監製,現在開始招募演員重啟,證明資方對於青春片的態度回暖。


其實,在電影市場萎靡很久的臺灣地區,一直是靠各類低成本青春片盤活。大量案例證明,青春片是以小博大的賺錢之選,而且青春片很容易培養、捧紅年輕演員。比如內地引進的臺灣黑馬青春片,2012年票房賣到7000萬的《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捧紅了柯震東、陳妍希;2015年收穫3.6億票房的《我的少女時代》,捧紅了王大陸。



這些年,內地資方也挖掘了不少臺灣高口碑的青春片導演來內地拍片,但大多水土不服。比如最早2011年,《九降風》導演林書宇拍了幾米漫畫改編的《星空》,票房不及預期後鎩羽而歸;2017年,《逆光飛翔》導演張榮吉與黃子韜合作了犯罪題材青春片《夏天19歲的肖像》,口碑票房雙失利。


當然也有成績不錯的臺灣導演。《我的少女時代》的導演陳玉珊拍了王大陸、林允主演的《一吻定情》,票房1.7億,起碼回本了;《聽說》導演鄭芬芬拍了漫改片《快把我哥帶走》,票房3.8億,且口碑票房雙收,目前與萬達合作的續集已殺青。


相比臺灣,內地青春片的類型創新和想像力仍待挖掘。周杰倫跨界執導《不能說的秘密》穿越奇幻愛情故事極具想像力,還有講述雙胞胎姐妹故事《寶米恰恰》,以及像《聽說》這類牽涉聾啞人議題的愛情故事。


也不怪郭敬明雞賊地套用社會話題包裝青春片,當下內地青春片的題材確實單一,類型範圍太窄。《誰的青春不迷茫》的導演姚婷婷玩點奇幻元素的《我在時間盡頭等你》,就能嘗鮮地拿下5億票房。



好在內地青春片也開始了新探索,除了青春虐戀,還可以有兄弟姐妹親情,可以講追夢、談理想,也可以很鄉土很有社會價值。像侯孝賢的《戀戀風塵》《風櫃來的人》,楊德昌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


青春可能真是一個尋找疼痛、感知疼痛的過程,但大可疼出些花樣來。畢竟現在母單這麼多,恐怕消化不了如此巨量的人造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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