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毒眸」(ID:youhaoxifilm),36氪經授權發布。
文 | 夏曉茜
編輯 | 何潤萱
「一開始他們就想好了怎麼鋌而走險,用我們的網紅概念炒高股票,掩護他們逃離。」
7月30日,一篇題為《我想用這段無腦血淚史來還原一下國內MCN併購第一股失敗經過》的文章傳開,指控三五互聯大股東龔少暉疑似因巨額債務用MCN概念炒高股票,忽悠MCN快速籤訂併購協議,但遭監管處罰後股價暴跌,套現失敗、放棄收購。作者姜韜正是上海婉銳的法人代表及實際控制人。
事件中的三五互聯是一家SaaS服務供應商;上海婉則銳是一家成立於2012年的MCN機構,號稱有5億粉絲,擁有知名品牌「網星夢工廠」。就在今年前不久,這場聯合還曾經被看成是MCN資本化的節點之作,僅在6個多月後,就發生了上述事件。
姜韜曾發朋友圈表達對收購要約的驚喜
三五互聯則和姜韜的說法大相逕庭。7月28日晚間, 三五互聯公告稱,終止收購上海婉銳的主要原因是核心條款沒談攏、收入的持續性和真實性存疑。至此,持續半年多的收購演變成激烈對壘。
某種意味上,三五互聯和上海婉銳的這場風波也是國內MCN行業的一個寫照:曾經熱鬧過,甚至接近資本巔峰,但喧鬧過後徒留一地雞毛。
目前已成功獨立上市的MCN機構僅有如涵控股,但其股價已經跌到4.16美元,遠低於發行價12.5美元。而行業內的融資動態也十分冷清,從融資趨勢來看,今年不少初創MCN會面臨資金難題。克勞銳發布的《2020年中國MCN行業發展研究白皮書》顯示,2020年,48.6% 發展1-3年的機構表示有融資計劃,61.9% 發展超過5年的機構持觀望態度。
唯一一家正在籌備上市的MCN是起家於直播公會的眾妙娛樂,6月7日,其向港交所遞交招股書。成立於2016年的眾妙娛樂僅在2017年1月完成了數千萬人民幣A輪融資,今年4月,才引入盈銳創新科技有限公司、榮基有限公司兩個新投資者,募資約1003萬港元。其商業化能力並不樂觀,2017-2019年,眾妙娛樂收入僅為5022萬、7461萬和8302萬;毛利率一路走低,分別為73.5%、69.6%、67.1%。
圖源:眾妙娛樂官方微博
競爭者魚貫而入,MCN行業經歷了高速發展的幾年,如今終於走到了大浪淘沙的「進化期」。中航證券網際網路與傳媒行業分析師裴伊凡告訴毒眸(ID:youhaoxifilm),「電商、視頻網站、短視頻APP、影視公司、廣播電視機構紛紛布局MCN ,但無論是平臺還是主播,資源大部分都集中在頭部,二八效應顯著。」
而在激烈的競爭和頻繁的淘汰中,MCN們逐漸意識到,僅僅做「流量中介」沒有前途,自身也進行了革新以適應變化,或增收紅人,或轉型直播帶貨,或進軍線下消費娛樂,以期在下一輪洗牌中佔據先機。
「之前講過,商務合作由我們來決定,是我聽你的還是你聽我的,你一定要搞清楚!」
4月13日, B站UP主「林晨同學Hearing」在視頻中講述了和MCN「不差旅行」的解約糾紛。林晨提到,不差旅行從未提供籤約費、報酬、內容運營支持,卻在自己想要解約時索賠300萬元,理由是不按公司要求接廣告,未履行合同義務。
圖源:林晨的視頻截圖
林晨的這則視頻在B站的播放量達到835.7萬,點讚數106.2萬。事實上,像林晨一樣,KOL和MCN機構矛盾不可調和、引發公眾關注的例子不在少數。從2019年到2020年,已有多位KOL與籤約MCN機構發生摩擦,法律糾紛愈演愈烈。
2019年5月,B站UP主羅漢解說被其公司強制要求籤五年霸王條款,籤約費是0,違約卻要賠償500萬,同時B站帳號被經紀公司控制。
今年5月,全網粉絲2000萬的Vlog博主「翔翔大作戰」與所籤約MCN機構「震驚文化」解約,他的原帳號被「震驚文化」凍結。6月21日起,他不得不啟用新帳號「拜託了小翔哥」,重新吸納粉絲。
一個月之後,小紅書美妝博主侍知也曾控訴所籤約的MCN,對方要求用190萬元買回帳號所屬權。而就在今年4月,侍知還作為快速漲粉的案例被小紅書官方推薦。
圖源:侍知在B站發布的視頻截圖
過去幾年,國內MCN機構數量和市場規模都在迅猛增長。據艾媒諮詢的報告,2015年,國內約有160家MCN,2020年預計將達到28000家,增長了100多倍;2020年中國MCN市場規模預計將達245億元,2015年還不足10億元,年複合增長率高達89%。
而隨著行業的高速增長,各類參差不齊的入局者進入, MCN行業的弊病也逐漸顯露。
通常來說,一家MCN公司的業務範圍包括:KOL篩選、孵化、內容開發、對接平臺、用戶運營、商業變現、IP開發等。
其中,最重要的環節,就是篩選與孵化KOL,MCN機構會在各個平臺上尋找合適的創作者。而在與創作者的溝通中,一些機構會利用信息差忽悠博主。例如一些尾部MCN會在和博主的溝通中,謊稱自己有獨家籤約的知名KOL。UP主「都市麗人菜」曾被MCN機構私信邀約加入,機構資料顯示的一位籤約KOL是其現實朋友,但朋友並沒有和這家公司籤約,機構純屬渾水摸魚。
到籤約這一步,MCN機構的「套路」就更多了。
在籤約前,有些MCN機構會對創作者做出承諾:提供海量的流量加成;專業團隊的指導;無限的廣告資源……但具體維度的數據可能並不清晰。
UP主「硬核的半佛仙人」就曾發視頻拆解籤約合同的具體條款,提醒創作者要事前約定清楚,比如「分成基數」「分成比例」「MCN是否有權收回帳號」等。不少人在彈幕和評論中講述了MCN的槽點,一條評論寫道:我在MCN做過,領導直接說合同裡面全是坑,找人籤合同,等著人跳……是真的坑。
除了頭部機構,大部分MCN的專業程度和效率並不是大眾想像得那麼高,精力也有限。當創作者滿懷期待地籤約後,可能會發現MCN機構提供的幫助主要是拍攝場所和對接一些商務資源,完成程度和承諾效果天差地別,「成為宇宙博主」的夢想破碎。
在林晨的描述中,籤約後的3個月他沒有得到任何平臺推薦資源,公司還要求博主自行出資買粉,還說公司為每條視頻付出16萬元成本。但這家MCN機構前員工提到,在實際運營人力上,公司只有一位正職運營,對應的是六十多位籤約KOL。
美妝博主戴戴曾和一家頭部MCN機構解約,要回自己帳號的代價是返還公司投放的2倍微博粉絲通的金額。現在,戴戴選擇自己獨立對接商務,完成內容產出。她告訴毒眸,博主和MCN分成比例是「三七分」,博主是30%的那一方,所以收入大頭還在公司那邊;而寄希望於MCN幫助建立人設也不現實,「大部分MCN不具備孵化紅人的能力,公司都是等人紅了,再去培養,紅人是憑自己潛力闖出來的,和公司無關。」戴戴說。
而即便是頭部機構,在MCN這個以人為主的行業,不可控的因素依然很多,無法保證複製頂級KOL。
洋蔥視頻2017年初成功孵化了頭部IP「辦公室小野」,1個月做到全網粉絲400萬,彼時洋蔥視頻曾計劃推出一系列與辦公室相關聯的垂直IP,打造「家族化IP」概念。雖然2018年也孵化了七舅姥爺、代古拉K等帳號,然而此後IP矩陣並未形成,新的頂流也未出現。
過去幾年,如涵試過培訓、社交媒體曝光等方案來培育新網紅,卻始終無法擺脫「張大奕依賴症」。目前,如涵共籤約了159名紅人,但頭部紅人僅有3名,成熟紅人有8名。而張大奕的店鋪為如涵撐起半邊天,2017-2019財年分別貢獻了50.8%、52.4%、53.5%的GMV。
如涵的部分獨家籤約紅人
謙尋孵化了包括薇婭在內的36個頭部主播,並將其與頂級主播「薇婭」深度綁定,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卻也沒有製造第二個薇婭。今年6月22日-28日的淘榜單主播Top20榜單中,謙尋有5位主播上榜,其中薇婭佔據榜首,小僑Jofay、大英子LOVE、小樂小主、安安anan分別位列第6、第10、第13、第15,差距仍然明顯。
美腕也有過度依靠頭部主播的隱憂。2016年底,美腕通過「BA網紅化」計劃挑選了200名素人,兩年後,也只出現了一位頂級KOL李佳琦。今年2月小葫蘆發布的《MCN機構估值TOP100》中,美腕旗下僅4位藝人,李佳琦一人貢獻了超77%的估值。李佳琦本人也曾調侃,美腕「複製」李佳琦很久了,也沒有成功孵化出來。
超級博主萬裡挑一,可遇不可求。盛景嘉成董事總經理劉迪曾在論壇活動上說:「紅人沒有辦法批量複製,一個頭部網紅的出現,一定是有天時地利人和的。MCN也同樣面臨傳統經紀公司沒能解決的問題,這是我們沒有投資MCN的原因。」
2019年上半年,公眾號創業者晴矢看到短視頻的風口,賣掉公眾號「筆稿」,創立短視頻MCN。不到一年,他花掉出售公眾號獲得的400多萬元,在抖音上建立十幾個帳號、總粉絲量達到2700萬,而廣告收入只有30萬。入不敷出之下,晴矢於今年3月關閉了自己一手創辦的MCN。
圖源:晴矢文章評論區
轉型失敗的晴矢在個人公眾號總結了31條經驗教訓,著重強調的一條是10%的頭部帳號貢獻了90%的收入。他在文中舉例:假設3億粉絲,可以帶來3000萬收入;3000萬粉絲,可以帶來300萬收入;那麼,300萬粉絲,其實很可能沒有收入。
而晴矢的朋友,長沙牌面傳媒的老闆羅亮的境遇也並沒有好到哪兒去:一年燒掉 380 萬,在抖音建立1000 萬垂直劇情類帳號,在短視頻廣告和直播帶貨上都看不到效果,已暫時解散了團隊。
晴矢和羅亮的損失驚人,但和方雨的調研大致吻合。據界面新聞,WeMdia集團副總裁方雨調研了300-400家MCN機構,其中包括頭部和中腰部,截至今年3月,有200家MCN面臨或已經倒閉,也就是50%的機構會在競爭中退場。MCN達人說的聯合創始人則直言不諱,MCN的2020年「紅利散盡」。
資本也越來越不看好MCN,近年來國內MCN融資數量已呈下降趨勢。艾媒諮詢數據顯示,2016-2019年,中國MCN行業融資數量分別為165、136、79、35起;2020年初到7月底,MCN行業發生了15起融資。
而且,融資到中後期的MCN機構屈指可數。據投資界統計,除了2013年在海外成立,專做全球美食視頻的Tastemade已完成E輪融資、微念科技完成C輪融資外,MCN機構融資輪次基本在B輪及以前。
借殼上市、強強合併、融資減少……多方競爭和擠壓下,MCN行業的「馬太效應」越發凸顯,頭部MCN越來越強。上述白皮書介紹,2019年,8%的MCN營收規模達到1億元以上,而41%的MCN營收規模集中在1000萬-5000萬元,44%的MCN營收規模在1000萬元以下。
一方面行業在被逐漸祛魅,另一方面,MCN機構也迎來了一個發展進化期。
上述白皮書指出,MCN機構頭腰尾收入規模差距較大,頭部MCN機構開始收購尾部MCN、小型工作室及內容帳號,「大魚吃小魚」形態加劇。3月13日,小象互娛和大鵝文化兩家頭部遊戲直播MCN合併。傳媒分析師Eason告訴毒眸,由於遊戲直播收入依賴打賞,變現方式有待多元化,兩家公司業務重疊的比較多,合併可以提高商業效益和規模,減少不必要的競爭,也為之後上市鋪路。
中小機構的生意確實難做,但毒眸在採訪一些頭部機構時發現,經營情況也並未像外界揣測的那麼不利。
成立於2019年7月的奇光是由影視公司轉型MCN的範例,今年多次位列抖音MCN月榜TOP10,旗下有「科學旅行號」「酷酷的滕」等帳號,粉絲總量3.5億左右。
雖然外界評論MCN行業越來越艱難,但奇光MCN副總裁雷翔宇認為這是自然競爭,優勝劣汰 ,「(機構)一窩蜂湧入,就會呈現良莠不齊的狀態。很多MCN即使活下來了,沒有核心競爭力,處於持續支出狀態,遲遲變不了現,或者是說收穫了一波流量,仍然無以為繼。」他告訴毒眸,奇光今年的業績比去年還要好。
十二棟是一家以形象IP運營為核心的MCN機構,其擁有「長草顏糰子」「Gon的旱獺」「製冷少女」等知名IP。受上半年受疫情影響,十二棟線下損失較大,但下半年已經回暖,IP授權等業務也呈現持續向上態勢。
十二棟COO亂亂說,「MCN的頭部效應確實在增強,但是這是不是好的格局或者說是否會繼續保持下去,我持觀望態度。」談到MCN行業的發展趨勢,她認為,和汲取平臺流量進行變現的早期MCN機構不同,十二棟屬於MCN2.0形態,深入到線下消費娛樂場景來完成商業閉環,因此未來會有更多想像空間。
由於培養超級博主沒有捷徑,MCN最常用的增收手段是「籤約更多博主」,但同為頭部機構,節奏和快慢卻有所不同。
摘星閣成立於2018年5月,目前是小紅書頭部MCN,已籤約150位KOL,包括「因為我是tyt」「杜拜奶奶」等。頭部博主平均月收入在40萬元左右,大部分收入集中在中腰部博主。
摘星閣部分博主合照
摘星閣創始人侃烴告訴毒眸,摘星閣籤約博主節奏一直較慢,今年納新更慢,新籤約了十幾位博主,對新人要求也更高了,會選擇有一定粉絲基礎的創作者,顏值基礎之外,同時需要有性格或經歷上的特色。「比如說博主的本職是海洋飼養員、金融行業從業者、留學生等,這些標籤能幫助博主快速建立起人設,商業變現路徑也會更全面。」侃烴說。
奇光的規模擴張速度則更加迅猛。奇光今年仍然在積極招募新人,總的籤約KOL近600人,相比2019年底新增了近200人。雷翔宇說,「現在各種廣告的訴求都有,我們還是缺合適的人,比如說之前一直缺美妝達人,達人增加,成本不一定大幅增加,因為一個運營團隊可以同時服務多個達人。」
為了擴充IP矩陣,十二棟今年也新籤約了國內萌系形象Toby系列,在三個月內圍繞其做商業開發,曾和完美日記的子品牌「完子心選」推出聯名款,近日推出了Toby毛絨玩偶新品,目前已售罄。「現在更講究『效品合一』,先求效果,再談品牌影響力,只能傳播流量的機構沒有真正解決商家的銷量痛點,商務單可能就變少了。」亂亂說。
Toby毛絨玩偶
揣著發家致富的夢想,眾多MCN機構被李佳琦、薇婭等頂級KOL吸引入行,最終絕大部分都沒有成功的資質,淪為「吞金獸」。
從眾星捧月到門庭冷落,MCN為何走到了這一步?曾經風光無兩的MCN,其實從來都不是一門高回報的生意。據公開消息,頭部MCN蜂群文化2018年營收過億,利潤率約為30%。
如上述,在MCN最重要的KOL資源上,複製頂流是偽命題,中腰部網紅才是主流存在。如涵沒有培養出第二個張大奕,美ONE也沒有找到第二個李佳琦。如果紅人過於強勢,MCN話語權降低,就會變成「個人工作室」。
MCN對網紅的附加值主要體現在商業化接單、日常運營等方面,是相對容易被取代的角色,強勢MCN會擠掉一些機構的位置,紅人也會擇優籤約。今年3月,抖音巨量星圖公布了《2019年度MCN熱榜》,TOP10的機構有無憂傳媒、古麥嘉禾、華星酷娛、Papitube、門牙視頻等,而星城微創、影遊文化等2018年頻頻登上月榜TOP10的機構,卻消失在2019年度榜單中。
除了依賴紅人,MCN機構也依賴平臺,是生態鏈上的一環。而在網際網路世界裡,平臺總是整個生態鏈中最強勢的一方,過分依賴平臺的MCN很容易被掣肘。
國內MCN萌芽於2012-2013年,起初並沒有明顯增長,而2016-2018年迅速膨脹,和各個內容平臺真金白銀的扶持和鼓勵密不可分。
2017年,微博成立30億基金扶持MCN機構,主要用於內容電商、優質短視頻、泛文娛領域的投資;2018年,微視也砸出30億元補貼內容生產者;抖音於2018年9月開放使用商業化溝通平臺「星圖」,認證MCN可獲得平臺商業變現支持;快手則於2018年7月上線MCN合作計劃,截至2019年7月底,入駐快手的MCN機構已超過800家,涵蓋了多數頭部機構。
如今,平臺的內容生態已經初具規模,補貼逐漸減少,審核力度加強,不管是老牌機構,還是新機構,都沒有早年的紅利和資源。上述白皮書就提到,在營收來源中,2018年,50%以上的MCN擁有平臺補貼收入,2019年這個比例降至34.1%;在2020年的重點布局營收方式中,只有1%的機構選擇了「平臺補貼」。
加之,在和MCN的接觸中,平臺也逐漸在進化出MCN的功能,試圖親自上陣。今年4月,今日頭條斥資百萬成立上海星睞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拿到營業性演出、演出經紀的項目許可,大有直接進軍MCN的態勢。自帶平臺資源進場的血緣機構,無形中提高了新MCN入場的門檻。
而繼續拉高門檻的,還有近兩年新入場的跨界玩家,他們本身擁有強大的現金流、供應鏈和紅人資源,對本就孱弱的中腰部MCN機構來說就是降維打擊。
例如,央視、湖南、浙江、山東等省級衛視也在布局MCN,湖南廣播電視臺娛樂頻道總監李志華曾公開表示,2020年湖南娛樂MCN收入全面超過傳統電視廣告經營收入;今年3月,家居集團美凱龍稱將線下428個家居商場的私域流量池導流到線上,布局MCN業務。
湖南娛樂如今是抖音頭部MCN之一
亂亂就告訴毒眸:「如果現在還有人要下場做MCN的話,自己本身有穩定現金流,或者說是有產業基礎,可能會更保險。」
多方混戰之下,不少MCN在今年轉型電商直播和短視頻帶貨,據克勞銳調研,在新成立1年以內的MCN機構中,帶貨收入比例已經超過廣告營銷,達到58.34%;40.2%的MCN會在2020年布局電商直播業務。
例如,奇光在明星+大主播的模式之外,開展了「店鋪直播」業務,免坑位費為各個電商平臺的店鋪直播,從中抽傭20%,奇光為此成立了一個電商直播中心,並設立了一個電商店鋪直播基地。這一模式的優點是,免坑位費為品牌合作降低門檻,為缺少預算又需要直播帶貨的品牌提供性價比較高的選擇。
短視頻帶貨和直播帶貨都被寄予厚望,但同樣是紅海競爭,很多MCN機構並沒有能力站穩腳跟。
從短視頻轉向直播帶貨,除了價格,還取決於粉絲的忠誠度和粘性,定位不夠精準的帳號帶貨必然要經歷「滑鐵盧」。晴矢嘗試過短視頻帶貨,尷尬的是,劇情類帳號短視頻獲得千萬次播放,但商品銷售額不到十萬元。他在推文中提到,「如果你沒有變現終端的定位,不建議做短視頻。」
雷翔宇告訴毒眸,「同樣是100萬粉絲,有垂直定位和專業內容的帳號變現能力相對較強,如美妝、萌寵、美食種草等垂類帳號,因為他們已經是意見領袖,而純劇情類內容變現能力就差很多。」
因為沒辦法保證高轉化率和銷量,一些MCN不可避免地會損失掉一些商單。有頭部MCN從業者告訴毒眸,銷量是不可控的,所以他們不接純佣金帶貨的商業合作。
除了直播帶貨,MCN也在嘗試承接全案營銷,試圖從廣告公司那裡「虎口奪食」。
7月15日,上市公司星期六公布的2020年上半年業績預報中提到,旗下MCN機構遙望網絡下半年將進一步推出並增強全案營銷服務。
華星璀璨是一家網紅經紀公司,總部在成都,在北京、武漢等地開設分公司,旗下業務涵蓋娛樂直播、MCN相關短視頻業務、電商、遊戲商業化等。華星璀璨廣告商務總監唐甜告訴毒眸,今年在以自身優勢資源與同行優勢資源的基礎上往廣告公司轉型,會幫品牌完成一部分全案營銷的工作,如單個品牌項目的線上線下推廣方案,由北京廣告總部來策劃與執行。
華星璀璨的頭部達人
MCN直接對接品牌做營銷服務,仍有局限。據「刺蝟公社」援引廣告行業人士說法,類似於金融、地產、科技類企業通常不會選擇MCN機構合作;一些廣告公司已經在向MCN機構轉型,MCN也沒法簡單搶到大單。
還有一些機構通過賣課賺錢,試圖割掉最後一波想暴富的「韭菜」。
據自媒體「顯微故事」,有淘寶MCN機構會先在一些平臺上發布免費的直播課程,針對渴望直播帶貨致富的人進行推廣,緊接著銷售價值3750元的整套課程。這套看起來並不高明的銷售手法之所以能不斷賺錢,是因為行業流動性太強,總有人後進,也總有人想走捷徑。
但對於身處這個行業之中的人來說,可能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等待行業進化了。
根據boss直聘的數據,2020年上半年,帶貨主播的平均月薪為11220元。但平均數下還有更多無助的小主播,今年隨MCN一起入場的有大量涉世未深的年輕人,只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仔。
「痛苦的是底下沒人,還要播5、6個小時」。在《電商在線》採訪中,晚上6點,主播們鑽進各自的直播間裡,一直到深夜,不厭其煩地講著產品特點,直到解說詞成為記憶的一部分。
播了幾場,毫無收穫,也是常態。「有小主播賣不出貨,自己飯錢都沒有賺回來。」在這些新主播的眼裡,月入百萬、年入千萬確實只是遙遠的造富神話。
無法適應行業規則的新人,很快會選擇離場,下一撥人又會及時頂上,直播間看上去仍然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