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金強 美麗而神奇的紅腹錦雞，被中國古人神話為鳳凰。龍鳳呈祥，則成為中國上千年的文化圖騰;它流布海外，更新了國際上對觀賞鳥的認識，它被視為東方審美文化的使者;它的出現，也改寫了中國現當代鳥類學研究的歷史。
紅腹錦雞（學名：Chrysolophus pictus）又名金雞，為我國特有鳥種，分布的核心區域在中國甘肅和陝西南部的秦嶺地區。雄鳥羽色華麗，頭具金黃色絲狀羽冠，上體除上背濃綠色外，其餘為金黃色，後頸被有橙棕色而綴有黑邊的扇狀羽，形成披肩狀。下體深紅色，尾羽黑褐色，滿綴以桂黃色斑點。雌鳥頭頂和後頸黑褐色，其餘體羽棕黃色，滿綴以黑褐色蟲蠢狀斑和橫斑，腳黃色。全身羽毛顏色互相襯託，赤橙黃綠青藍紫具全，光彩奪目，是馳名中外的觀賞鳥類。
紅腹錦雞，可能是人們熟悉而又陌生的鳥類:提到鳳凰，大家耳熟能詳;提到錦雞，大家又覺得有些生疏，其實，世界上本無鳳凰，古人臆造的神鳥鳳凰，它的現實原型就是錦雞。古人把錦雞的模樣放大許多倍，進行神話加工，於是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佔據著重要地位的鳳凰就產生了。周代的書籍《禮記•禮運》中說，麟、鳳、龜、龍，謂之四靈。《詩經•大雅•卷阿》中說:「鳳皇於飛，翽翽其羽。」《大戴禮•易本命》中說:「有羽之蟲三百六十，而鳳凰為之長。」「鳳鳴岐山，興周八百年，」這個周代的典故，讓周原有了一個吉祥的「鳳翔」地名。周穆公時其女弄玉吹簫引鳳，鳳凰棲於鳳翔東湖岸邊，所以今日的鳳翔東湖又名飲鳳池。後來簫史與弄玉雙雙駕鳳向西南飛去，棲於鳳州，今天，秦嶺西部群山中便有了「鳳縣」之名。在鳳縣，人們把一隻放大的錦雞形象，雕刻在城中流過的嘉陵江邊，它為這個縣城賦予了許多靈異的色彩。在陝南的古戲樓上，人們用木刻展現錦雞的形象，把心中的鳳凰和現實中的錦雞進行了完美的嫁接。周人在岐山腳下成就帝業，周人把岐山和秦嶺山野中最美麗的鳥類--錦雞當成了鳳凰來歌頌，後世的人們逐漸神話這種鳥類，於是錦雞便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這個鳥類的歷史記錄和身影，從周代開始變得撲朔迷離。漢東方朔《神異經•東方經》中說:「扶桑山有玉雞，玉雞鳴則金雞鳴，金雞鳴則石雞鳴，石雞鳴則天下之雞悉鳴。」金雞報曉的成語，應該就從此出。《爾雅•釋鳥》對鳳的解釋是:「雞頭、蛇頸、燕頷、龜背、魚尾、五彩色、高六尺許」。這樣的鳥在自然界中是不存在的，它只能是人們的臆想。錦雞體態優雅，步履輕盈，雄雞體長約一米，身披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羽毛，光彩奪目，炫彩繽紛，腹部羽毛是豔麗奪目的血紅色，現代學者因此為它定名「紅腹錦雞」，它的背部除少量濃綠色羽毛之外，其餘大部分羽毛都是金黃色，它的頭上還有金黃色的絲狀羽冠，一直披到頸部，在陽光照射下，金光閃閃，十分耀眼，所以民間百姓都稱它為「金雞」。錦雞長達75釐米長的漂亮尾羽，在古代常用來製成異常名貴的雉尾扇，專供王公貴族使用。古人賦予錦雞許多神話色彩，認為錦雞和天穹中的「天雞星」相對應，傳說國家有重大喜事進行大赦時，天雞星必定出現在天空中。所以，在舉行大赦儀式時，人們把錦雞綁縛於七丈長的高竿頂端，再用黃巾裝飾雞頭，頸項上垂下七尺絳幡，人們舉起裝飾好的錦雞高竿，在選好的吉辰遊行於街衢，然後召集罪犯，擊鼓宣讀大赦令。這種大赦儀式，似乎唐代還很盛行，唐代詩仙李白流放夜郎時，曾寫詩云:「我愁遠謫夜郎去，何日金雞放赦回?」錦雞在唐代開始頻繁進入詩人的眼界中，唐代詩人伊夢昌在《鳳》中寫道:「好是山家鳳，歌成非楚雞。毫光灑風雨，紋彩動雲霓。竹實不得飽，桐孫何足棲。岐陽今好去，律呂正悽悽。」
宋代朱輔在《溪蠻叢笑》雲:「金雞，羽族，似雉者;金項，火背，斑尾，揚翹，志意揭驕，籠之不能馴。」錦雞難以馴化，但它依然是人們喜歡的觀賞鳥類，宮廷內府中經常豢養。北宋徽宗趙佶有一幅傳世名畫--《錦雞芙蓉圖》，他栩栩如生地描繪了一隻錦雞。畫面中，一隻錦雞飛臨於芙蓉花旁，轉頭回顧一對流連花間的彩蝶。徽宗題詩讚雲:「秋勁拒霜盛，峨冠錦羽雞。已知全五德，安逸勝鳧鷖。」古人根據雄性錦雞的形象，說它具有「五德」之譽:「頭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敵在前敢鬥者，勇也;見食相呼者，仁也;守夜不失時者，信也。」錦雞的絲冠、角距、虎紋、鳳尾，文武雙全的軒昂氣宇，贊它有五德實在是恰如其分。
明清時期，錦雞形象也常常出現官服上。《明史•輿服志》記載，官員穿袍，前胸後背各綴一個方形補子，文官繡飛禽，以示文明;武官繡走獸，以示威武。一至九品官員的補服上，所用禽獸形象不同，以此辨別官階的高低。明清時期，二品文官的補服上，都繡著錦雞的形象。官服上用金絲裝飾的五彩織錦，讓錦雞形象光彩奪目，二品文官的衣著，因為錦雞形象而顯得富麗堂皇。被古人神話為鳳凰的錦雞，歷來被人們視為高貴、典雅的象徵，它是中國獨有的留鳥，人們用它的名字組成許多成語:錦上添花、前程似錦、錦繡山河……人們認為見到它，就能擁有幸福和吉祥。而由錦雞神話後形成的鳳凰，更是見於傳統文化的方方面面，人名、地名、物名、商標名、器具、建築、藝術品等等，甚至語言、文學、民俗、節慶，幾乎無所不在。中國人把許多美好都賦予鳳凰:美麗、吉祥、善良、寧靜等等。龍鳳呈祥的崇拜，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的濃厚情結。 中國鳥類協會副理事長許維樞曾經說:「中國的版圖就像一隻躍然紙上的大公雞，而中國是世界上雉雞類最豐富的國家，以雉雞類中最漂亮的鳥兒紅腹錦雞作為『代國鳥』，與中國的版圖形象相對應，應該是當之無愧的。」今天，當人們熱議評選中國的國鳥時，錦雞依然吸引著人們的眼球。
能夠拍到紅腹錦雞那令人驚豔的倩影是許多拍鳥人的心願，我自然也不例外。欣聞山西省翼城西閆鎮泉頭村有珍奇的禽鳥一一紅腹錦雞。好不容易等到寒假來臨，2020年1月17日約上二位好友從溫州乘機約二個半小時到臨汾，再轉車約三小時到泉頭村。就在這天之前，黃河中下遊流域下了一場大雪。雖然這裡的雪景沒有像北國「千裡冰封，萬裡雪飄"那般壯美，但皚皚白雪撒滿晉察冀地區，銀裝素裹，也是分外妖嬈，對久居江南的我們也是一種誘惑，別有一番風味。
由於積雪深厚，進村顯得極為艱難，動力一般的越野車沒法進山。這時，郭東師傅的皮卡車成了唯一的交通工具。沿著峽谷中彎彎曲曲的崎嶇不平的河灘路，一路顛簸來到了位於河西面坐落在半山坡的古村落一一泉頭村
「對壩壩的那個圪梁梁上那是一個村溝溝梁梁瞭不見個人"這民謠應該是西閻古鎮泉頭村的真實寫照。泉頭村有建房碑記載為清康熙37年，距今320年歷史。
現在的泉頭村已經沒有了當年家家炊煙嫋嫋、子孫連綿那種生機。但從這青磚黛瓦的屋簷中清晰可見中國文化世代相傳的印跡。陳舊其實也是一種美，它窖藏著歲月，珍藏著文化，蘊藏著歷史。籬笆牆也破敗，草草地結了個門;許多窯洞也坍塌，遠望像憂傷人的眼，幾棵高大的樹木在風雪中更顯挺拔和古樸，小鳥時時鳴叫，把山村叫得更為蒼涼。走在村中，仿佛置身於一個與世隔絕的角落，蕭條沉寂，但這裡荒蕪並不衰敗。
如今的村落已是人去樓空，僅剩下一戶，那就是護林員郭東夫婦一一我們愛鳥的守護神。他們一直守護著這片大山，守護著這三百年曆經滄桑的古村落。
放下行囊，整理好攝影器材，我們就迫不及待、興意盎然地踏著積雪來到拍攝點。郭東師傅撒著鳥食，嘴裡發出喚鳥聲。不一會兒，成群結隊的松鴉、紅腹錦雞紛至沓來。它們時而嘻戲啄食，時而上下飛舞，或靜或動，或急或緩，千姿百態美不勝收，構成了一幅幅優美的畫卷！由於郭東師傅對它們關愛有加，每日定時餵食，已成為它們的「好友」，這些大山的精靈也熟悉了他的身影和他餵食的呼喚聲，不餘遺力地為我們表演著精彩的舞蹈。
1月18日多雲天氣，光線較弱。在第二個拍攝點，十幾隻紅腹錦雞接踵而來輪番表演，讓人目不暇接。手忙腳亂之時，錯失了評多精彩的畫面，讓人不免有所遺憾。
1月19日上午陽光明媚、萬裡無雲，又是拍鳥的好時光。唐代詩人杜牧在《樊川集•朱坡》中寫道:「迥野翹霜鶴，澄潭舞錦雞。」這種場景，雖然在這兒不曾見，但這裡卻能見到「白雪映錦雞"的美景。它們在山林中歌唱愛情，歌唱快樂。
有時它們像一束火焰閃過林間，有時它會行色匆匆地跑過林間，有時它會從容不迫地踏在枯樹上，歪著腦袋，好奇地打探來訪者，像是主人前來迎接訪客的模樣。
這個天之尤物，身著七彩斑斕的衣裳，讓人不禁驚嘆大自然的造化神奇，由衷地發出「神鳥」之嘆。紅腹錦雞用自己的多姿多彩的舞蹈和清脆悅耳的歌聲表達著山林的生命律動。這裡是它們生息繁衍的天堂和樂園。
19日(農曆廿五)下午要乘機回家，縱有千般不舍也只能忍痛割愛，帶著些許遺憾離開這幽靜而神奇的樂園。
與友李曉東、周林彬同行，志趣相投乃此行一樂事;識純樸善良之郭東夫婦，傾心相談乃此行一幸事;偶遇姬、鄧倆大師，承蒙指教，乃此行之善緣。人生之樂無外乎良師、益友、美景、佳緣齊聚，文以記之，永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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