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琴長得漂亮,性格好,見多識廣,落落大方,卻不失少女的純真。薛寶琴是個出類拔萃的姑娘,這沒問題。這些,都是賈母喜歡的女孩子的特徵。所以,寶琴一出現,賈母就對她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喜歡。這很正常。
可是,若說寶琴徵服了老太太,卻值得商榷。尤其說賈母有意將她許配給寶玉,這其實是個偽命題。
寶琴從身份上講,儘管她屬四大家族的薛家,卻比不上皇商薛公獨女寶釵。作為寶釵的堂妹,她是真正的商戶女,父親已亡,母親痰症,哥哥薛蝌只能婚配邢岫煙這樣連過冬衣物都備不起的落魄小戶門家的女兒。
兄妹倆進京投親,寶琴的目的是要和早有婚約的梅翰林家成親的,可是,梅家始終不露面,寶琴在榮國府都論年住了。還有一點容易讓人忽略,兄妹倆的母親有病,可仍然棄母進京了,「父母在,不遠行」,在古人,這是金科玉律,所以,進京純屬不得已。這些是寶琴兄妹真實的生存處境。
可以肯定的是,薛家已經沒有太多的選擇,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
這樣狀態的薛寶琴,在講究門當戶對利益互補的封建社會,怎麼能配得上賈寶玉呢?
賈母詢問寶琴的八字,意為求配,實際不過是利用寶琴這個姑娘,別說她已經有了婚約,就算沒有,也不可能。
賈母大肆表達對寶琴的喜愛,其實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借寶琴來詔告眾人:老太太心儀的孫媳婦是寶琴這一類型的,寶釵沒有做寶二奶奶的可能。
寶琴對自己被利用心知肚明。她做出三個動作,證明了賈母的心思。
一、眾姑娘裡,寶琴刻意接近關係最好的是黛玉,不但和黛玉互相似親姐妹稱呼,更是瀟湘館的常客。
二、人家送寶琴兩盆盆景,她轉送了兩人,首先是黛玉,然後是探春,眾孫女輩裡,也就這兩人是老太太的心尖肉。
三、情願和不玩的李紈同住,被約束,也不去堂姐寶釵的蘅蕪苑。
賈母等眾人去了皇陵,寶琴撇嘴去了稻香村,這時稻香村裡己住了李嬸娘母女三人,加上李紈賈蘭母子,應該挺擠的了。彼時蘅蕪苑有寶釵湘雲和香菱,於情於理,寶琴都該去同姐姐同住,事實卻沒有,後來香菱搬走,湘雲倍感孤單,寶琴仍然在稻香村擠著。這些都是說不通的事。
四、原本寶琴是賈母親口指定的王夫人的乾女兒,可是二人沒有一次互動和交流。原因也很簡單,因為薛寶琴的存在,王夫人和寶釵想必內心都尷尬吧!
曹雪芹筆下的寶琴完美到無以復加,卻進不了十二釵正冊,脂硯齋告訴讀者,寶琴和邢姑娘、李姐妹是列入副冊的,不過也是屈居香菱之後了。
寶琴的出現,她的作用就是賈母利用的工具,是金玉良緣的攪局者。賈母疼愛她、送她華貴的皮大衣,不過是付給報酬。你看,抄檢大觀園第二天,寶琴尚和賈母午餐,三天後的中秋宴上,不但寶琴,連同薛家所有人,都搬走了。相比出場的隆重,這個結局是否太過冷清?而賈母,對她格外疼愛的這個「孫女」再也不提一字了。
說到底,寶琴的這場寄人籬下,每每回想,心中也會掠過悽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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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原著:甲戌本、庚辰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人民文學出版社120回通行本《紅樓夢》
圖片來源:清 孫溫《繪全本<紅樓夢>圖》